等人走后,容冲冷着脸过来给赵沉茜擦手:“他递给你什么?”
“一张纸条。”赵沉茜从手心拿出来,递给容冲,“看起来赵伋并没有完全信他,安排了那么多太监监视他。是个地址,里面估计有什么东西。要是你不放心,你来处置?”
容冲瞥了那张纸条一眼,酸溜溜道:“我不介意。陛下看着办就行。”
赵沉茜瞥他一眼,对女官说:“带上人,去这个地方看看,注意别被人发现。”
女官福身,转身出去了。赵沉茜单手支颐,看着容冲越来越气鼓鼓的样子,终于忍不住噗嗤一笑:“他被人监视,为了给我递东西才如此行事,你气什么?”
容冲更气了:“你还替他解释!”
“好好,都是他轻浮、失礼,有失君子德行,以后我绝不接他的东西,好了吧?”
容冲心里已经被捋顺了,勉为其难道:“也不许单独见他。”
此去一别,他们估计不会再见了,赵沉茜并不在意,一口答应:“好。”
容冲看着她,知道她对谢徽无情,他委实没必要大动干戈,显得他很小心眼。可是,容冲看着谢徽和她一说一写,无声处透露出来的默契,依然刺眼极了。
“茜茜。”
赵沉茜已经在看新的公文,随口应了声:“嗯?”
容冲从背后抱紧她,并不说事,又低低叫了声:“茜茜。”
“怎么了?”
“没什么。”容冲埋首在她雪白的脖颈间,说,“只是想多叫叫你。你今日,不,每一日,都极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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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安,赵伋看完谢徽带回来的议和书,沉默良久。他本以为赵沉茜会狮子大开口,没想到她的要求,比索取财帛岁币难办多了。
送侄儿的皇后出去换对方退兵……传出去也太丢人了。
赵伋道:“其他的倒好说,但索要宣和皇后这一点……于礼不合。”
谢徽垂着眼,说:“这是殿下亲口说的,王公公也在场,应知我没有夸大。”
王伦点头,为难道:“官家,那位的脾气越发跋扈了,当众放话说一条都不许改,要不然……她就到临安谈。”
赵伋皱眉,无奈叹气:“罢了,不过是缓兵之计。等她和北梁斗得两败俱伤,朕自可派兵将宣和皇后迎回。为了无辜百姓不受战火蹂躏,只能委屈宣和皇后走一趟了。”
谢徽不动声色扫向伴驾的萧惊鸿,萧惊鸿静静立着,似乎无动于衷。谢徽心中冷笑了声,拱手道:“官家仁德。”
谢徽奏事完毕,行礼退下,萧惊鸿这才抬起剑眸,微微眯眼盯着他的背影,问:“官家,您明知谢徽此人心机深沉,两面三刀,为何还要派他去议和?”
“他毕竟曾是福庆的驸马。”赵伋一副不愿再生事的样子,说,“一日夫妻百日恩,哪怕福庆另嫁,他去到底好说话些,能促成和谈。唉,朕只愿江南再不要起战事,百姓都安居乐业才好。”
第130章 议和
推女人出去挡事, 到底有点丢脸,有违赵伋宽厚仁义的声名。礼部已经准备好了车驾,赵伋突然说梦到了大雁, 不忍宣和皇后孤身北上,要亲自送宣和皇后到江宁府。
皇帝出行,阵仗非同小可, 萧惊鸿率领殿前司扈从,谢徽作为议和臣子随行, 太子赵英也要伴驾。
燕朝怕赵沉茜和容冲不退兵,赵沉茜也怕赵伋拿假货糊弄她,最后双方达成协定, 润州和瓜州之间有一江岛,名樵山, 燕朝带着人质、信物到樵山岛上,赵沉茜确定人和东西没问题, 让大军退兵。等瓜州的兵力都撤走后, 燕朝再移交宋知秋、镇魂塔等。
已至傍晚, 残阳铺水,半江瑟瑟。燕朝的船停靠在樵山, 甲板上殿前司士兵披坚执锐,簇拥着一位女子。女子衣着华贵, 妆容华丽,摆足了皇后的排场,只是她本人脸色着实算不上好。一个男子分开人群走到前方,从袖中拿出一个巴掌大的铁塔,低声念口诀,铁塔竟一点点放大, 变成一座十层高塔,矗立在樵山上。
赵沉茜站在瓜州渡口,将千里镜递给容冲,问:“镇魂塔是真的吗?”
江风吹过,惊动塔角铃铎,铃声悠远绵长,跨越江面,似在演奏一首镇魂曲。根本不必用千里镜,容冲听着铃铎声,确定道:“是镇魂塔。”
“那就好。”赵沉茜立于江岸,衣带当风,环佩叮当,仿若即将乘风而去,羽化归仙,轻描淡写道,“退兵吧。”
北岸传来高亢凌厉的钲声,似野兽低鸣,士兵整齐划一向后撤退。船上人听到对岸鸣金收兵了,都松了一口气,王伦道:“萧指挥使,谢大人,接下来就有劳你们二位保护宣和皇后了,杂家去向官家复命。”
谢徽抬手:“有劳王公公了,请。”
宋知秋看到这群人当真要将她送去给赵沉茜折辱,气得浑身发抖,当众骂道:“你们打输了仗,一个个安享富贵,倒把我送出去。谢徽,萧惊鸿,你们就是这样做男人的!”
谢徽眼皮子都不动一下,依然不卑不亢送王伦下船,王伦小心翼翼扶着船舷,似乎没听到宋知秋的话。宋知秋见那两个人装聋作哑,只能冲向萧惊鸿,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般紧紧抓住萧惊鸿的手臂:“惊鸿,我是你的姐姐啊,当初你满身伤痕,见了人就咬,是我为你煎药、包扎、处理伤口,将你一点点治好,你都忘了吗?你怎么忍就这样对我!”
是啊,他本来是野狼,或者说,野狗一样的存在,离了斗兽场他才知道,一日有三餐,吃饭要用筷子,刀伤、咬伤、烧伤分别要用不同的药来治。他花了很长时间,才慢慢脱去兽皮,穿上衣冠。
脱胎换骨之恩,他怎么敢忘。萧惊鸿不着痕迹看向江对岸,他知道刚才她在用千里镜看这边,却也知道她不在看他,萧惊鸿心脏像被人攥住,泡在黄连里,四肢百骸都流动着无处排解的痛和麻。但哪怕如此,他依然下意识挺直腰背,将放大镇魂塔的咒语掐得干净利落又轻巧潇洒,心想哪怕她只注意一眼,也是好的。
当年他为什么会混淆救命之恩呢?宋知秋确实无微不至地照顾他,可是,下令带他进宫的是赵沉茜,捣毁斗兽场的是她,愿意用最好的药膏为他治伤的人也是她。宋知秋看似做了很多,但真正救他的人,是赵沉茜。
她做了怎么多,却既不出面也不邀功,并不在乎别人冒领她的恩情。她总是这样,对一个人好时热烈得不计回报,但一旦她放弃了,会瞬间将所有好撤回,不由分说,不容辩驳,根本不会关心习惯了主人管教却又突然被赶出家门的狼狗,以后要怎么活。
自从意识到赵沉茜不要他了,萧惊鸿好像突然被抽去筋骨和心气,对什么都无所谓了。萧惊鸿无数次忍不住恨她,可是当他隔着江面看到那道飘然若仙的影子,所有恨意瞬间溃不成军。他终于明白了当初容冲对她的感情,又爱又恨,无法自拔,有多恨她,就有多爱她。
可是她最终还是选择了容冲,萧惊鸿从始至终,都只是那个退而求其次的,替身。
萧惊鸿所有心力已经被另一个女人折磨得麻木,看到宋知秋实在挤不出一点情绪。他躬身退开,对宋知秋行礼:“宣和皇后恕罪,娘娘姓宋,卑职姓萧,臣卑贱不堪,不敢高攀后族。”
宋知秋手指落空,只觉得江风冷得刺骨。宋知秋忽得想起七年前,她联合外朝除去了赵沉茜,正风光无两,离萤那个青楼女子竟敢骂她下贱,说赵沉茜给她权柄,让她不必依附男人过活,宋知秋竟联合男人背刺赵沉茜,只为了和男人邀功,好回去当贤妻良母,简直是蠢不可及,自甘下贱。
宋知秋当时气得要死,觉得定是离萤嫁不出去,所以才嫉妒她。但过了这么多年,赵沉茜重回权力巅峰,居然从公主变成了皇帝,离萤、程然也纷纷回到官场,唯有宋知秋,一手好牌,却越走越差。
明明最初她也像程然一样,六部呈上来的奏折她先看,宰相议政时她在侧旁听,甚至能议论几句。从什么时候起,她变成了一个生活里只有争宠、灌打胎药、防宫女爬床的皇后?
她曾坚信做皇后是一个女子能得到的最大殊荣,亦是最高成就。可是那又如何呢,哪怕她已贵为皇后,赵苻依然会随意当着宫女的面骂她,赵伋依然会不顾她的生死送她去敌国。宋知秋突然发现自己好像和青楼女子没什么不同,区别无非是青楼女子没穿衣服,而她穿着皇后华服。
纵使千般不愿,宋知秋依然被“护送”回最尊贵的舱室休息了。萧惊鸿最后扫了北岸一眼,下令殿前司士兵围岛警戒,保护皇后和宝物。
江北,副将追在后面,十分不甘心:“将军,扬州已落入我们之手,强渡长江也未尝不可,为何要在这种关头退兵?”
容冲笑了一声,说:“我容冲的人生里就没有退这个字。东西都看到了,还守什么议和协议!传令下去,命白渡桥的部队准备渡江,从背后包抄江宁府,瓜州的兵力假装后撤,寻地势隐蔽,等待命令。去兵营点一百水性好的士兵,今夜,随我偷登樵山岛,抢镇魂塔。”
赵沉茜瞪了他一眼,又是偷又是抢的,会不会说话。赵沉茜纠正道:“是抢占樵山岛,迎流失异朝的至宝归国。”
“对。”容冲失笑,笑意像刀锋上的雪,转瞬即逝,只余其下凛凛寒光,“这一天,我已经等待太久了。”
入夜,江水滔滔,月隐星稀,正合适杀人放火,容冲熟练地往身上穿戴兵器,赵沉茜看着他劲瘦有力的侧影,心头莫名跳得很快。
赵沉茜多思多虑,做事前总要想很多,但有些时候又十分相信自己的直觉。她突然开口,说:“容冲,我和你一起去。”
容冲意识到她担心了,放下袖箭,走过来揽住她的肩膀:“放心,镇魂塔是我们家的东西,咒语我倒背如流,不会出岔子的。我向你保证,拿了塔就走,绝不恋战,你安心在岸上等我。”
赵沉茜怎么能安心,如果苏昭蜚在还好,但苏昭蜚留守汴京以防北梁偷袭,容冲身边无人帮衬,万一遇到什么事,连和他商量的人都没有。赵沉茜始终觉得太巧了,金陂关将士亡魂化煞,需要镇魂塔净化,赵沉茜用议和索要镇魂塔,赵伋同意,送至江心。一步步似乎顺理成章,有因有果,没什么问题,可是,这就是最大的问题。
政局怎么可能顺着逻辑发展呢,尤其议和涉及两国,为何会无波无澜按照他们的预想推进?多年执政经验告诉赵沉茜,太顺利的事一定有问题,直觉已经帮赵沉茜躲过好几次致命危险,这次她依然相信自己的感觉,认真而坚定地看着容冲:“我和你一起去。樵山岛上可能有诈,我陪你去,至少还能转圜筹谋。”
容冲也猜到岛上有陷阱,但他需要镇魂塔救二哥和振威军五万将士,哪怕明知是圈套,他也必须走一趟。容冲不愿意赵沉茜涉险:“你如今是景朝国君,身份贵重,非同小可,万一打起来,我怕顾及不到你。”
赵沉茜眸光清明澄澈,盯着容冲问:“你会只顾自己逃命,不顾我生死吗?”
容冲想都不想道:“当然不会。”
“哪我还怕什么。”赵沉茜握住他的手,说得强势又轻巧,“我称帝是为了更好地保护我爱的人,你若是死了,我这国君做得有何意义?扬州衙署我已经安排好了,也给汴京送了信,如果我们真的回不来,程然和苏昭蜚会来接手大局,绝不会让容家军重蹈振威军的覆辙。现在,我们一起去给二哥,给振威军,给这些年枉死在战乱中的百姓,讨回公道。”
容冲心中仿佛有岩浆滚烫,她勇敢热忱,愿意与他共赴生死,他岂敢辜负?容冲用力抱紧赵沉茜,说:“好。”
夜里风大,镇魂塔铎叮叮当当,掩盖了许多声音。萧惊鸿来检查巡逻情况,他询问了把守各通道的士兵,一切都如常。他放下心,带着人往船上走,一队殿前司从侧边经过,萧惊鸿突然停住,问:“站住。见了我,为何不说暗号。”
那队士兵停住,恭敬垂头回话:“指挥使并未说过暗号。”
“是吗。”萧惊鸿面无表情朝他们走近,微微眯眼,“我怎么也记得,殿前司中并未有你们几人呢?”
那几个士兵垂着头,忽然往地上扔了一个烟雾弹,转身就跑。萧惊鸿屏息震开烟雾,沉着脸道:“追。”
火把像一条蜿蜒的蛇,紧紧追着猎物而去,惊起林鸟无数。声音远去后,留下守塔的士兵正在张望,忽然被人捂着嘴撂倒,一队黑衣人悄无声息出现,为首之人遮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一双英气明亮、凌厉逼人的眼睛。
容冲感受到镇魂塔外的禁制,轻嗤一声,随意打出手诀。他的动作快而轻,看起来糊弄,其实每一个动作都做得分毫不差,有一股漫不经心的恣意。
镇魂塔如其名,里面镇压着许多恶妖、邪修的魂魄,是赵牧野和容峻花费二十余年,耗费无数心力物力炼制而成的。镇魂塔关系重大,为了防止封印被破坏,赵牧野和容峻为镇魂塔设下了重重禁制,并制定两重认主契约,相互牵制,必须同时集齐容家独门灵力和在位皇帝的血,才能打开镇魂塔,要不然镇魂塔只进不出,便是有通天本事进去了也只能等着被炼化。
赵牧野和容峻当初考虑到皇权更替,设定容家的契约由法力传承,而皇家的那半通过血脉继承。生死更替,镇魂塔的契约也不断轮换,容复担任白玉京掌门后,容家的那半契约落到他身上,元丰八年,昭孝帝赵修登基,容复为年仅八岁的新帝举行了认主更替仪式,此后,必须有赵修或赵修的嫡亲血脉到场,才能打开镇魂塔。
然而世事难料,变化总比计划来得快,容复暴毙,赵修病逝,他们两人死前朝局混乱,众人忙着夺嫡,没人还记得镇魂塔。等尘埃落定,镇魂塔的两位主人都已入土,赵苻并非昭孝帝亲生儿子,又没有白玉京的传承人协助,契约一直没落到他身上。
赵苻操控不了镇魂塔,自然不待见这个时刻提醒他得位不正的铁疙瘩,这么多年镇魂塔一直被扔在内藏库里落灰。赵伋登基后,他虽然是昭孝帝的弟弟,但异母兄弟并不算嫡亲血脉,赵伋同样拿这个大宝贝疙瘩没办法。但赵伋找到了萧惊鸿,容冲很讨厌萧惊鸿,但不得不承认,这个人天赋尚可,修为还行。萧惊鸿用灵力强行压制,能短暂操纵镇魂塔放大缩小,在南朝那堆弱鸡中已经算数一数二的强者了。
然而,萧惊鸿的压制离认主契约差远了,容冲是容家正经传人,稍微动动小指头就能将某些晦气的灵力覆盖,继承容复的那半认主契约。
这么多年下来,唯有同时被朝廷和白玉京承认的皇帝才能成为镇魂塔的主人,世人便理所应当觉得唯有皇子才能认主。但其实,赵牧野当初只说要皇帝的嫡传血脉,并未限定男女。
所以,只要是皇帝亲生的,公主亦可以继承镇魂塔。容冲一边收塔,一边想等回去为赵沉茜办更换仪式,镇魂塔便彻底属于景朝了。容冲的手抬起,重愈千钧的镇魂塔慢慢浮起,忽然被一股巨力拉到地上,地上随即亮起阵法,将容冲一行人圈住。
身后传来一声讽笑,容冲回头,看到萧惊鸿不知什么时候回来了,轻嘲道:“你当真以为我这么蠢,会被你的诱饵牵着走?我故意带人离开,就是为了引你出来。此阵乃斫龙阵,引山河之力入阵,用镇魂塔做镇台,强如真龙都逃脱不了。今夜,就是你的死期。”
容冲毫无惊慌,甚至有心思打量这个阵法。此处有江、有山、有阵眼,阵法要素都具备,看得出来用心了。可能是同类相斥,也可能是正主和替身之间天然的厌恶,容冲看着萧惊鸿,实在生不出一丁点好感,笑了笑道:“费心了,不过,明日是我和茜茜婚期,想要我的命,便是阎王来了,也不行。”
容冲厌恶萧惊鸿,萧惊鸿又何曾想看到容冲呢?萧惊鸿面无表情拿起阵盘,心道结束了,此后,再不会有人认为他似容冲。
萧惊鸿拨动阵盘的时候,一支冷箭从夜色中穿过,直奔他命门。萧惊鸿耳尖微动,立即转身握住箭矢,这时他才发现还有另一支箭矢藏在后面,趁他自保时一箭射毁了阵盘。
萧惊鸿看清放冷箭的人,满目杀戾瞬间变成惊讶,以及受伤。
“殿下?”
赵沉茜毁了阵盘,毫不停歇,再度搭弓上箭,说:“你安心破阵,外面这些人交给我。”
她话中的你自然不会指萧惊鸿,萧惊鸿心中锥痛,原来他只是需要被解决的“外面这些人”。她瞄准他放箭时,可曾有过瞬息犹豫?
想必是没有的,萧惊鸿不愿再琢磨她的心意,冷着脸下令:“容贼主动撕毁协议,议和作废,不必对他们客气,动手。”
萧惊鸿说完,终究没忍住,鬼使神差道:“另一个人,抓活的。”
赵沉茜跟着容冲一起登岛,商议好他在明她在暗,结果还真让他们发现了陷阱。赵沉茜指挥士兵和殿前司厮杀,心里飞快闪过疑惑。
这么大的动静,船上不应该听不见。议和的其他人呢?谢徽这个老狐狸居然什么都不做?
赵沉茜越想越不对劲,她环顾四周,发现今夜的雾似乎格外浓郁,樵山岛像是落入了鬼打墙中,连天上的星星都看不见。
“都住手。”赵沉茜猛地抬高声音,对着打成一团的众人斥道,“蠢货,没发现中计了吗。”
她眉眼含霜,声音冰冷,生气时气势惊人,让人本能想跪下请罪。不止景朝的士兵停下,连殿前司的人也反射性停手。萧惊鸿下意识想问怎么了,但随即又觉得荒诞,她早已不再是他的主上,凭什么对他发号施令?
赵沉茜却似乎并没有这方面的顾忌,她冰冷得理所应当,问萧惊鸿:“是谁让你在此摆阵。”
萧惊鸿冷着脸道:“景国陛下,你我似敌非友,你以什么身份质问我?”
“那就是赵伋。”赵沉茜才不管萧惊鸿怎么想,脑中已飞快思索下一步,“殿前司是他的亲兵,他连亲兵都能舍,他想做什么?”
容冲察觉到什么,抬手,道:“姓萧的蠢货,还没发现吗,灵力在流逝。”
萧惊鸿顾不得容冲骂了他什么,凝神感受经脉,果然发现灵力像水流一样,丝丝缕缕往外逸散。萧惊鸿也意外了,皱眉道:“这是怎么回事?”
殿前司有士兵试着往外走,但那些雾看着轻飘飘的,碰上去却像一堵墙,让他们无法离开半步。士兵用刀劈、用脚踹,都像打到了棉花上,毫无用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