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李顺也不知是专程等她还是怎么,她一出门就遇上了他,得知自己要去镇上,便非说顺道要与她一起。
花漓烦愁地叹了口气,朝李顺看去一眼,眼里明晃晃的情愫真是让她头疼。
若李顺就是个登徒子,她让莫莫吓唬教训一顿便是,可他分明是真的对自己有意,虽然莽撞了些但没有出格的举动,是个老实的好人。
这才让她苦恼,明明自己表现的已经很冷漠。
李顺对上花漓凝水的眼瞳,目光不由发痴,花漓赶紧把视线移开,总算看到不远处的林瑶。
“小瑶。”她朝林瑶笑。
林瑶正装着肚子疼,好不容看花漓发现了自己,立即做出可怜兮兮的模样。
花漓见状快走过去,担忧紧张地问:“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林瑶朝她比划,“肚子疼。”
跟在后面的李顺也走上前:“怎么了?”
花漓没时间回答,看到路边有石头,扶着林瑶去坐下休息,替她揉揉肚子,“怎么会肚子疼的?还有没有别的地方不舒服?”
对上花漓担心的目光,林瑶有些心虚,低头比划着解释,“应该是早晨吃的多了。”
花漓目光略微一松,若吃多了倒是问题不大,就怕是吃坏了肚子,她想了想对李顺道:“我留下照顾她。”
李顺刚想说自己也留下,花漓就说:“你不是还要去镇上帮你爹取东西,别耽误了时辰。”
李顺想起自己方才的说辞,总不能改口,只得点头,“那我就先走了。”
好不容易有机会与花漓独处,他本想趁这次好好表现,李顺声音里满是遗憾。
花漓却是解脱,笑说:“快去吧。”
总算打发走李顺,花漓只觉轻松不少,再看向林瑶,看她脸色好了许多,问:“好些了吗?”
林瑶点头,“不痛了。”
这就不痛了?花漓不禁怀疑:“当真?”
林瑶睁大眼睛,万分笃定地点头,接着又犹犹豫豫的比划:“只是我还要去给哥哥送东西,怕一会儿又痛起来,姐姐能帮我吗?”
花漓这才注意到她一直拿在手里的包袱,眼里流露出细细的微妙,“送给林鹤时?”
“嗯。”
“这……”花漓为难地咬着字,这不是考验她来了吗?
林瑶生怕她不同意,拉住她的手摇晃。
花漓本就不坚定的心,被晃的飘飘散散,开始自己找着借口,邻里间互帮互助是应该的,她总不能不帮忙。
“那给我吧。”
有了冠冕堂皇的理由,花漓语气里都夹漾着不易觉察的窃喜。
第6章 暗昧
不同于桃源村的人少宁静,安南镇隶属凌州下辖安南郡郡会,长街上到处可见酒肆茶楼,加上又是街天,挑担的商贩来来往往,人头攒动很是热闹。
牛车刚进镇子,花漓就喊了停。
车夫回头热络道:“我再带姑娘赶一段,也免得你走。”
“我还想到处走走呢。”花漓从袖中抹出铜板,抿笑道:“就到这里吧。”
“成。”车夫接过铜板,善意叮嘱,“那姑娘小心些。”
花漓点头,拢着裙下车,但却没有直接去书院,也没有随其他人往赶集的地方去,而是去了另一个地方。
——凌雅阁。
花漓仰头看了眼街口那间足有三层高的楼阁,然后转身拐进一个僻静的小弄,进了里面的绸缎铺。
再出来时,脸上多了一方纱巾做遮掩,原本素挽的发已经灵巧挽成更精致的发髻,婷婷玉立,只当是哪家闺秀。
花漓走进凌雅阁,阁中缭绕着怡人的熏香,一楼的中堂闲坐着品茶对弈的文人,二三层则是雅间。
花漓对迎上前的伙计道:“我来见东家。”
伙计与花漓已经相熟,笑着说:“姑娘随我来。”
走上二楼,伙计将花漓带到一间雅室前,“姑娘请。”
花漓颔首道谢,推门走进屋内,对坐在书桌后衣着考究的青年盈盈一拜,“陆掌柜。”
陆知誉放下手里的账目,起身虚抬手:“姑娘来了,不必多礼。”
旋即热络请她入座,自己转身去倒茶。
花漓道:“掌柜不必麻烦,我把东西放下就走。”
她从袖子拿出一本小册递给陆知誉。
陆知誉眼睛一亮,感激接过,“多谢姑娘慷慨。”
“该我谢过掌柜才是。”花漓同样客气回道。
陆知誉却是面上稍哂,“说来抱歉,那苦坨石,这次只能先给姑娘二两。”
“这是为何?”花漓一贯轻柔的声音,骤然严肃也冷了些。
花莫当初自毁容貌,为了确保再无恢复的可能,下手也狠,用得是了沾有玉肌香的刀子。
玉肌香名字好听,效用却阴毒,是拂香阁的秘药,用来惩罚那些不听调 教,或者已经折磨废了的姑娘,只要沾到破损的皮肤上,便会使那一块持续溃烂剧痛。
花莫一直到现在都需要抹药来治疗,其中最重要,也是最难得的一味,就是苦坨石。
花漓心里已经焦急难掩。
“姑娘莫急。”陆知誉折眉解释,“你也知道,苦坨石本就难求难炼,我也是好不容易寻来的门路,只是这回出了些岔子,才会缺了三钱的量,不过你放心,三日,三日后你再来取,必有!”
花漓抿唇不语,暗自揣测陆知誉是不是故意的,想以此从她这里多换几分琴谱。
毕竟无商不奸,当初他就用这话来做借口,不肯一次性给她全部的苦坨石。
陆知誉脸色尴尬,也怕花漓误会自己,他虽是万事图利的商人,可也不屑做使诈抵赖的事。
花漓看他也确实不是存心,迟三天也不影响,于是点头笑道:“那也好。”
花漓把苦坨石仔细收到袖中,与陆知誉道别后走出凌雅阁。
她看向手中小瑶交给她的东西,乌眸轻转,正事算是完成,那便只剩下另一桩了。
……
成筠书院虽不是江南最大的书院,却是最有名。
大郢十四州,以逐清江划分南北,北以松山书院为首,南就是成筠书院,全因书院的山长,万夫子是远近有名的大儒。
故而,从江南各州郡来此拜师求学的考生数不胜数。
午间放课的钟声敲响,课堂内学子纷纷起身,异口同声道:“恭送夫子。”
随着夫子走出学堂,众人也散开。
林鹤时端坐在自己的位置上,静静翻着书页。
另一边的宋泊朝他道:“不出去松快松快?”
林鹤时微笑看向他,“我再看会儿书。”
宋泊不禁感慨:“你的才学一直都是最好,乡试又是解元,还这么刻苦。”
林鹤时笑说:“山外有山,人外有人。”
宋泊赞同地点点头,也掏出书卷,“我也再看看吧。”
“下月就是万夫子的大寿,我们是不是得想想送什么贺礼?”
说话的是赵文峥,众人听到他开口,也纷纷讨论起来。
“是啊,万夫子的大寿,我们自然要表示。”
“可是送什么?”
“那必是马虎不得。”
“夫子乃是大儒,又怎会拘泥于俗物。”
学子中不乏有家境殷实的,自然就有寒门,一时间各执一词。
赵文峥示意众人稍安勿躁:“不如大家讨论讨论,免得到时有长短,夫子那边也不体面。”
赵文峥家底殷实,做派大方,素来有一批人以他马首是瞻,立即就聚了过去,其余人也思量着上前听一听。
“林兄,宋兄可要一起?”赵峥笑望向林鹤时与宋泊。
宋泊神色犹豫,他们与赵文峥这样的公子哥素来有隔阂,但是万夫子的生辰礼,他委实不知怎么应对。
转头看向林鹤时。
林鹤时抬眸,对赵文峥淡声笑说:“你们商议好,告诉我一声便是。”
赵文峥挑眉:“也好。”
宋泊犹豫了一下,“我去听听怎么回事。”
“嗯。”林鹤时点头,将目光放回书上。
赵文峥目光不善地看着独坐一方的林鹤时,自己走到哪里不是人人巴结,他一个穷酸书生,清高给谁看,不过就是中了解元。
方才他还意外得知,万夫子收到高相爷中秋宴的拜帖,还打算带林鹤时一同前去拜见,这是极看重他,想要引荐的意思。
赵文峥眼里的冷意更浓,须臾收回目光,与周围的人商议起来。
散了学,众人三三两两的往书院外走,宋泊则与林鹤时走在一起,将商议的结果告诉他。
“万家的寿宴在晚上,赵文峥打算以我们所有人的名义,晌午就在沣福楼为夫子摆宴,再送一幅王仕呈的《孤江照松》图作为贺礼。”
林鹤时目光稍动,“他是这么说得?”
“嗯。”宋泊点头,怕林鹤时误会,补充道:“花销我们一同分担,这么一来,到不必犯愁送礼的轻重,就是欠了人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