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上次他撞见意玉那副模样,这些日子就安静地闭上嘴。
他像往常一般,安静看着意玉抱着女儿的场景。
女孩身形瘦弱,却能把女儿抱得很安稳。
身着檀色的窄袖小袄,发丝微散,脸有柔光一般,抱着虽出生时为了保持胎小好生,所以个头不大,但如今被意玉养得白白胖胖的女儿。
这幅场景,内敛又温馨。
莫离看着,看着她生着一张和母亲一般的脸,抱着她的女儿。
他幼时,母亲也是这般抱着他的吧,可惜,母亲死了。
温馨。
他贪恋这温暖。
好想抱抱她,把她和孩子都抱进怀里。
即便是薛洺的孩子,好似也因为是她生的,而并不讨厌。
莫离想得到意玉,想让意玉属于他的想法,已经抑制不住了。
这些日子,为了重新博取怀意玉的信任,莫离又是装乖扮可怜,又是为意玉怀孕这事忙前忙后。
把他自己的卑劣掩藏得很好,把自己掩盖成了一个纯良无害的模样。
意玉从怀孕到生产,再到因薛洺遇害而刺激难产。
熬的日日夜夜,都是莫离陪着的。
太多时候了,他看着她苦,他难,都想把她抱进怀里。
莫离的五个苍白如干葱的指节握了又握。
最后深深地盯了好久意玉的背影,在意玉回过头要给女儿换身下垫着的布绢时,他偏过了头。
罢了,不能吓到她。
他的心思,在她看来,定是龌龊的,他的本色,在她看来,八成也是恶心的。
不能暴露。
莫离压住自己的自卑。
就差一点了。
意玉留着莫离吃了便饭,两人的关系又恢复如初,甚至升温。
如果说意玉先前还同莫离撇得很清,他对她的好,意玉也都立马还回去。
现在意玉要和离,便不需要顾及薛洺会不会吃醋了。
意玉的心肯定不是石头做的,她特别感激莫离对女儿的帮助,莫离赌得特别对。
他有医术,即便意玉想避着,也会为了女儿让他靠近。
现在,他成功了。
莫离心情颇好地出了意玉的院落。
他走出正门之后,院落的拐角处,却出现了一个身子高挺的男人身影。
见莫离出了院子,他隐匿的身形刚好露了出来。
不是别人,正是薛洺。
鞍锁在他身后作作索索,性子贼直的他直接问:“老大,您向来不拖着自己,怀家姑娘说和离,您不是也说不放在心上?怎么如今这般沉不住气,直接偷着在人家院子,太没有您说的风度了……哎哎,等等老大,别进去啊!”
薛洺面色沉沉,在看清从意玉的院子里出来的人是莫离后,原来还勉强维持淡然的脸,一瞬垮了下来。
方才意玉来找他和离的事,薛洺看着毫不在意。
毕竟,按照他雷厉风行、就事论事的性子,意玉虽然要和离,可他又不会让她和离,都在他的掌握中。
她又不会跑,他急什么?气什么?
自然不会因为意玉说要和离的话生气。
但等意玉一走,从来不会胡思乱想,从来冷静自持的薛洺,莫名脑海里一直在想:
她为什么要和离?肯定是吃醋了。
但她说没吃醋,是讨厌我?
不可能,她对我一直是仰望的,不可能讨厌。
就是变心了,她有外遇了?比如和那个讨人嫌的莫离。
越想,薛洺的脸就越黑。
到了最后,公务都看不下去了,直接拉上鞍锁找上意玉的门来。
她到底为什么要同他和离?为什么不来争抢他?
她都在怀家那般为她母亲争抢了。
按照她如今的改变来讲,她本也应该来争抢他,为何不呢?
他不是个会纠结的性子,有问题会直接去解决。
来的时候,还保持着风度。
结果就是,见到莫离进进出出的模样。
薛洺直接抬手撩开帘子。
平日虽莽汉,但极为注重礼节的薛洺,没有让手下人做任何通传,黑着脸地直接进了意玉的院子。
意玉自从做了母亲之后,越发地谨慎。
薛洺几乎一进院子,风一进,意玉知道来人了。
没有通传,怕是来者不善。
她为了把女儿的消息捂住,院子外围得和铁桶一样,留下做事的都是她从杭州外祖家带来的。
这人竟然能绕过那么多人,直接进院子,身份身手都不简单。
不行,绝对不能让人知道女儿的事。
薛洺若是知道,按照这些世家豪族的毒性,铁定会拿着血脉一说,把女儿抢走。
因为他们觉着自家儿子是“龙精”,不能随便撒出去。
意玉不理解,可她必须被迫遵守规则。
她不能让女儿掺和进去。
她了解她那个姐姐的脾性,最是容不得眼中钉,把女儿留下,不亚于羊入虎口。
薛洺她也不放心,谁她都不放心。
当了母亲,意玉的疑心病越发重了。
意玉把女儿轻轻放下,女儿很安静,似是通灵,这种时候也没哭没闹,乖得让意玉想哭,鼻子酸涩,但还是立马就忍住了。
有人来了,不是哭的时候。
女儿被掩在床幔后,有掖着的枕头防止她滚落,地上也铺了软枕。
照顾好后。
意玉加紧步子,来到茶酒桌前。
她抓起了锋利的长枪,指向来人——
却正好对上薛洺冷然的眼睛。
薛洺烦躁已经压不住。
他看了眼指着自己的长枪,忽得冷笑一声。
后面无表情地上前,抓住意玉的手腕,几个呼吸,就把长枪轻而易举夺了过去。
他冷嗤:“孱弱。”
“除了我,谁护得了你?”
第42章 二更中毒被诬陷
“不邀请我去里屋喝茶?”
薛洺抓着意玉的手腕,强迫她抬眼看他。
结果却发现,意玉眼里竟全是陌生的警惕。
意玉对薛洺建起了高高厚厚的城墙。
她这次虽然还是仰视着薛洺,但显露出来的,全然没了卑微和讨好。
不能被他发现女儿。
只能岔开话题,把他激走。
意玉的声音坚韧,虽仍旧清丽柔软,却不容得一丝退让:“薛将军来意玉这,意玉不习惯。”
“想必来这是同意玉谈和离之事的吧?”
她的话对比以往的小心瑟缩,冷漠得似是淬了冰:“不必进屋了薛将军。”
“在这就可以了。”
“薛将军,请您放开意玉,意玉不喜欢您抓着手。”
意玉的话全是防备与嫌恶。
意玉在赌,赌薛洺这么高傲的人,绝对不可能为了别人屈尊降贵。
别人不乐意,他不会强求这种你情我愿的事。
他的骄傲不允许他这么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