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最过分的来了——
梅氏的正院,被怀己随手一挥,就拨给了明莲心。
正院,其实代表的是当家主母的威严,而怀己这番举动……
别人不明白,但曾经是薛府管家娘子的意玉是明白怀己这大费周章的举动——
怀己动了休了梅氏的念头。
这是一次试探。
梅氏多半,还是会像曾经多数妥协的年岁一样。
次次让步,最终把自己逼到了如今被和离的地步。
意玉握住自己手里的这块温养心脉的玉石。
对母亲有怨怼吗?她想,可能小时候有,但现在她只想把日子过好,也不想再去折腾了。
只是像寻常母女一样,一报还一报,互相在有难的时候,相互温存舔舐,她就觉着日子,好似也能这么过下去。
母亲还顶着压力,把玉石给她,其实也是爱她的,对吧。
只是可能比不上明玉姐姐,但世人都说,人肯定有偏向,要是意玉去计较,倒也显得不配。
不论有什么恩怨,如今紧急关头,这正院代表的是什么,意玉还是极为清楚的。
先把人救下再说。
其余的,什么给梅氏把身子骨立起来,太遥远了,梅氏也并不会听,她也不打算急于一时。
很少有能做母女的缘分的人,意玉的心性是最坚定的,既然决定把梅氏拉起来,她有各类法子都能达成目的。
所以,首先要做到的,是这正院不能让。
意玉来寻梅氏时,就见到了这幅记忆里出现过很多次的场面——
怀己把明莲心护在身后,而被梅氏悉心养大的孩子怀两金,却也站在明莲心那边。
梅氏双目垂泪,只有她一个人站在对面,护着院子。
没人看到她的血泪,梅氏把怀家人当成人生中最重要的人,可她所谓人生中最重要的人,如今只是一味地在爬她身上吸血。
这种啃女人血、欺负可怜人的场面,就算是个陌生人,意玉也会去借着自己有力气去帮扶。
意玉一直是能避开争端便避开的。
甚至同薛洺和离之后,意玉唯一能依靠的,也就只有怀家。
她更不应该去得罪父兄。
现在的家主和未来的家主。
但意玉其实心里是最坚定的。
这种时候,人把吸血的牙齿都露出来了,只能拿个钳子拔掉,才是上上之举。
不能退缩,不能让。
哪怕面前的怀家人,是她幼时最惧怕的父兄和明莲心。
意玉为了梅氏,也似是变相地为了自己,头一次挺立了身子骨,站在梅氏身前,自己讨公道,而不是乞求怀家人给她个公正。
其实除了在薛洺面前,意玉现在的韧劲已经足以让人惧怕。
意玉垂着的眉目抬了起来,没了什么被规训的女子应该低眉顺眼,直直地对视着父兄,这未来的家主和如今的家主:
“父亲,如夫人,哥哥,正院一直代表的就是正室的尊严,女儿并不觉着人应该分尊卑,但如今局势所迫,既然夫人担起了这个正室的位子,那么如果不得到相应的尊重,她的日子也不好过。”
“这正院,合情合理,都不该让如夫人入住。”
她声音带着习惯的温柔,可说话变得特别勇敢:“女儿觉着,父亲定是前朝事务太过繁忙,不太明了这些后宅之事,才有如今的这种想法。”
意玉的话语罕见地很犀利,极为直接明了。
她明白,面对极度自我的父兄,只能用最犀利的言语去反抗,才能有效果。
若是迂回,他们根本不会听,或者故意忽略别人的话。
哥哥怀两金非常不耐烦,怀己还没说话,他便自以为是地说开利益计较了:
“我告诉你意玉,建议你不要同我争辩这些。”
“我身为男子,能科考中举,只待中举我便做官,而你不一样。”事实时,如今怀两金考了好些年,却还没中举。
“薛将军肯定会选明儿,而不是选生性木讷的你,你被抛弃之后,能去的地方,也就只有依靠我们怀家。”
“别节外生枝。”
谁料意玉并没有被威胁,还是看着瘦弱,可却一点都不软和,她头次完全地展露了自己的韧劲,在怀家人面前,直接说:
“意玉不需要依靠怀家,又怎么需要依靠父兄?”
“我可以去织布纺锤,意玉也不是没有做过,如今又不是岁歉灾年,也能养活自己,意玉并不需要多么富贵的日子,或许父兄也可以去体验一番,便不会整日盯着后宅女人的正院掰扯了,怕会饿得少了很多没力气的白话。”
“相对于正院的归属,哥哥或许可以换一身耐染的衣袍,好好科举才是真。”
意玉“礼教劝训”地还了怀两金的“礼教劝训”,怀两金看着自己纯白色的衣袍。
面上青一阵白一阵。
毒妇!!!
他这叫仙风道骨,书生风采!!!
第39章 薛洺很想意玉
梅氏被意玉护在身后。
她听意玉已经非常成熟的一段话,不再是小孩子的一段话,心里涩麻麻的。
刺激起平生,使得而发酸。
梅氏原来是没有感受过意玉的价值的。
在她看来,不能帮她赢得颜面的好,都不算好。
她要的只是个体面,不是个沉默寡言的乡下女儿。
可如今,意玉在她面前牢牢护住的模样。
彻底打碎了梅氏的偏见。
也彻底让梅氏接受了这个女儿。
对她乖顺体贴,又能袒护她的女儿。
完全站在她这边的女儿,谁不被打动?
等,等意玉和离,她和她要好好培养感情。
她就再对不起意玉这一次。
之后,她们就好好的,好好做一对母女,弥补之前的遗憾。
梅氏抬眼看局面。
怀己在怒斥意玉,冷漠得像个野兽,根本不把她生的孩子当个人。
梅氏她又不是个实实在在的老糊涂,又怎么不知道怀己的用意呢?
她知道怀己想和离,甚至休了她。
没有人帮扶她,只有这个记忆中上不得台面的女儿。
梅氏眼前刺痛红晕。
女儿才到她的眉眼。
怀己生得高,意玉本来应该比她生得更高才是。
可如今。
梅氏恍然间想起,她当年为了平息怀己的怒火,为了当年那事,把意玉随意丢在杭州爹娘家。
怎么熬过的这些年呢?
梅氏不敢去想。
意玉不只是嘴上厉害。
她的行动向来比嘴厉害,她嘴甚至算得上笨,使得只能让行动也更利落。
能让意玉说出这种话的事情,她定是做了极其细致到冗余的准备。
毕竟意玉已经见识过怀家的凶狠磨难。
她才把话放下,怀家便被一群府兵围住。
各个手拿枪戟,身披甲胄,都是薛府的精兵。
把意玉和梅氏安全地围起来,又全然地把正院给围住。
是薛家的兵。
意玉请过来护住她和梅氏的。
两个女子,自然赤手空拳比不过怀家父兄两个大男人。
所以得有外援。
明玉虽已经回来,可意玉确实还是薛府的管家娘子。
意玉也并不会迂腐地觉着,这是薛家的兵,她就不能用。
应该合理利用资源。
威风凛凛,怀家小厮壮丁都不敢上前,更别说是薛家的兵。
怀家父兄傻眼了。
他们根本没想到一个弱女子,一个本该比普通人家女儿更低微的意玉,却能有如此架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