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意玉能做到这样,真的特别好了,只是因着前人太好而谴责自己,疏离男人,并没有对前人有任何的诋毁。
薛洺平静地同她讲:
“你说你不在乎,可我不能不做。如果一件事,我伤害到了别人的利益,被伤害的人却说不在乎,那就是我无形中去拿强权压人了,我不喜欢。”
后,薛洺把攥着的意玉的手放在自己肩膀上。
大掌一拉,意玉的两只手臂便都搭在他肩膀上,跌跌撞撞扣住他脖子,整个人也都环进他怀里,海棠红的软袖子松松散散地搭在薛洺脖子上,扶上他凸起的青筋,痒痒地磨着。
一股花香笼罩了意玉。
是今晨,意玉拽住要早起练武的薛洺,胡闹着要给薛洺涂的花香,冷香她不喜欢。
现在因果轮回,她被自己涂给薛洺的花香香气笼罩。
紧紧贴着,头顶上抵了他硌人的下颚。
很紧张,也很舒服,也很酸涩。
她眼睛微睁,薛洺不是个会藏着掖着的人,他直接坦白:
“遇见她,遇见你姐姐花光了我前半生所有的运气。”
“我感激她。”
意玉环着薛洺脖子的手有些僵硬。
薛洺一字一顿,给出他的承诺:“但我不可能让你难受,我刚才解释了我的行为,现在可以信任我了吗?”
“我们以后,可以好好的。”
“目前最大的问题,就是你的不信任。”
“对我这么顺从,不如试试信任我?”
“我们,可以是最亲的家人。”
薛洺声音蛊惑,也是最坚实的告白。
“相信你……将军。”
意玉小声说。
总算叫回来了。
没再冷冰冰喊薛将军,而是喊回将军了。
意玉相信了这话,也相信了薛洺。
靠近你就靠近了痛苦,但远离你,也就远离了幸福。
*
最平凡的亲密关系中,甜蜜时,给出誓言和爱护,才是开始。
细水长流中,慢慢熟悉对方,亲密无间,放松警惕,相信对方,就习惯了这种日子。
意玉被薛洺纵得,有了自己的小脾气,但薛洺很喜欢。
回京后,一直到薛洺即将再度出征,又过了半个春秋。
就在薛洺即将出征的前一个月,梅林不知为何,虫灾被消了,梅花又重燃。
现下寒冬,梅花开得正盛。
去梅林视察时,中间有个被锁住的小屋子,屋子前有不少堆叠的画卷,歪歪斜斜躺在竹筒里。
有树梅花枝,不知被谁折断了,在被锁住的小屋子的门把手前,看着很别扭。
意玉便想着去取下来。
却不料衣裳的一角被梅花枝勾住。
意玉想挣脱下来,谁料薛洺却怔愣了片刻,“别动。”
他来到竹筒前,颇为熟稔地取出了画卷。
拿了砚台压着。
薛洺在给意玉作画。
意玉的裙角飘扬,似是神仙妃子。
正是一派浓情蜜意的气氛。
可偏偏就在这时,来了个不速之客。
是莫离。
莫离没有看薛洺和意玉,独自去取了被锁着的小木屋把手的梅花枝。
但脚步的急切和动作的急迫,却出卖了莫离此刻的恹恹心情。
莫离把勾在门上的梅花枝都抱在怀里了,好好的构造格局便没了,画不成画了。
莫离似是才反应过来,他说:“真是抱歉,只以为夫人被梅花枝缠住,薛将军日理万机,即便在身旁也见不得夫人被缠住,便想着帮扶一把。”
莫离露出了颓丧的模样。
意玉虽说现在见到莫离,心里五味杂陈,但还是见不得莫离这个可怜的模样,赶紧去安慰他,虽然还是有点生硬,但却礼貌:“莫医师,多谢你,不是你的错。”
莫离轻轻点点头,苍白的肤色更显得病态。
他转头看向薛将军,“薛将军是习武莽人,不懂这附庸风雅之事,就像前些日子,将军因为带着夫人,让莫离骑马,自己把莫离的马车要过去一般,要结合实际来行动。”
莫离极为记仇,现下给不动声色把曾经的交锋给怼了回去。
莫离根本没有什么尊卑观念,也根本不怕薛洺,如今充充礼数也不过是因为意玉在这,要装装。
这先礼后兵的话一落,他直接上前,把薛洺匣子里的备用画笔抽出来了一只。
后,去竹筒里取了份卷轴。
“薛将军,还是我来作画,更合实际一些。”
好好的二人世界,硬生生被莫离横插一脚。
薛洺已经要烦死这个莫离了。
莫离从明玉还在的时候,便开始像个鬼魂一般,幽幽出现在他跟前,被他使了点手段,给赶走了一阵。
现下又来。
薛洺目光冷冷地盯着莫离,后淡然地收回。
等他出征归来,便腾出空来,好好想想莫离的去处。
莫离最后是被薛洺黑着脸赶走的。
莫离走前,他不知为何,来到意玉身侧,用曾经只有两个人知道的方式,指了指被锁住的小木屋,又指了指画卷。
他的声音很冷,但透着点温度,不易察觉,转瞬即逝,似是错觉:“意玉,不要把自己的真心全交出去。”
在意玉心里埋了个线。
薛洺皱眉,等他一走,就把意玉圈在怀里,又哄又警告:“离他远点,他不是个好人。”
*
眨眼睛,到了薛洺出征的日子。
意玉这些日子,都早早把管家的事处理好了,便开始熬夜给薛洺准备东西。
什么实用的软甲,护心镜,简单的护手油,药品……面面俱到,最后看了一遍又一遍,有没有漏缺的。
可半夜惊梦,又总梦到薛洺总是环着她腰身的肩膀上,落下一道又一道血淋淋的疤痕,仿佛就在眼前。
意玉睡得特别不踏实。
最后实在担心到睡不着,大半夜去了庙里求平安符,结果倒霉地正巧在山下碰到练兵的薛洺,挨了薛洺好一顿批。
薛洺再度出征了。
不过这次出征,同前几次都不一样。
前几次薛洺都带着一股不怕死的劲,巴不得死在战场上。
可如今多了意玉,意玉让他不论如何,都别死,有人牵挂他。
意玉环着身边的紫蝶和煌封,尽力压下自己的担忧,让自己笑得尽量不那么沉重。
温馨、幸福,至极。
薛洺抱住意玉,在她耳边叮咛:“半夜好好睡觉,不要让我担心,别再被我抓到了。”
意玉被训得头低了好多,最后只是不语,有点委屈意味地把平安符给了薛洺。
薛洺一愣,火气就都消了。
抱着她亲了又亲。
怎么,这么可爱。
他骑上马,最后在马上看了意玉一眼。
罢了,还有很久很久能看她的时候。
他干脆地调转马头,只留下一句,他说:“有小意玉的保佑。”
“我会平安的。”
谁料一语成谶。
这幅温馨恬淡的模样,在府里偏门,本来不会被人瞧见。
可偏偏……
一位头戴帷帽,生得貌若芙蕖,投手间便有明艳风情的女子,鲜红的口脂此刻却显得很干燥。
她哑了哑嗓子。
手握成拳头,指甲深深嵌入骨肉,渗出血来也不怕,脸色都没变一下。
莫离蹙眉,看着地上滴落的鲜血,晕开令他厌恶的血花,腥臭难忍。
他不悦地很,他不耐烦:“别给我留下痕迹,带你来不是为了提前犯蠢,露馅功亏一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