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清欢侧目,迎上他看向自己的柔和目光。她眼眸轻动,眸底缓缓漾起因他目光而起波澜的情绪。
谢长宇行至他们身后:“殿下,王妃,船准备好了。”
萧翎胥应声:“好。”
时清欢跟着萧翎胥向旁边走去,入目而来的,是一艘目测上下三层,可容纳数百人的大船。
时清欢愣住。如果她记得没错,她跟萧翎胥说的是要划船,怎么……是这么一艘大船?
萧翎胥解释:“小船也是准备了的,但以防万一,大船也备着,要是觉得冷时,可以进船舱内取暖,以免吹风着凉,感染风寒。”
时清欢挑了下眉:“原来如此。”
她提了提裙摆,准备直接上去时,身边的萧翎胥忽然向她伸出手。
时清欢顿了下,要迈出去的脚步连忙收回来。看着萧翎胥带着笑意的目光,她定了定神,还是将自己的手放在萧翎胥手中。
她轻声提醒道:“其实我可以自己上去……这边的位置还挺宽的,不用扶着走。”
萧翎胥颔首:“我知道。”
言语间,他握住时清欢的手:“但我想牵着你一起上去。”
时清欢一瞬心惊,随后清楚的感知到自己的心脏正在加速跳动。
没有遮掩,就是为他而动。
萧翎胥笑着:“走吧,我的王妃。”
时清欢垂首,耳根泛起些微红晕,轻轻的应了声:“嗯。”
第35章 三十五 又没我的位置了?
船至湖中心, 清风拂面,水声悠悠,放眼望去, 一片波光粼粼, 耀眼而夺目。
时清欢站在甲板上,望着湖心盛景,静静感受着轻盈而来的清风, 心情惬意,分外轻松。她嘴角不自觉扬起一抹笑,眼底萦绕着更深的笑意。
好风光,总是容易让人心情愉悦。
她想, 下次带念念和大虎一起来吧,他们应该也会喜欢的。
身后传来脚步声,时清欢敛回思绪转头, 看见萧翎胥拿着件披风过来, 她尚未开口, 他便将手中披风披在她肩上,垂眼替她系上在身前的丝带:“湖面风大, 别着凉。”
时清欢低头看了眼萧翎胥的手, 又抬眼看向他的脸:“你没穿披风。”
萧翎胥解释:“我在北境待了许多年,习惯了那里的严寒,京城的冷对我来说不算什么。这个时候,还不需要披风。”
言语间, 他从袖中取出一支银钗, 递到时清欢面前。
时清欢垂眼看去,随即惊讶。她认出了这支银钗,这不是先前在荷庄县时, 为了给裘娘子办丧事而典当的那支银钗吗?怎么会……
在萧翎胥手中?
她将发钗拿过,递至眼前仔细查看,手指指腹摩挲着发钗表面,不论是样式或是做工,还是手感,确实就是她典当的那支银钗。
她不解:“这个怎么会在你手里?”
萧翎胥解释:“当时我是为你去的荷庄县,我到后对你的举动有所关注,得知你为好友办丧礼典当发钗后,便让长宇将其买了回来。只是一直没有寻到合适的时机将其还给你。”
他很快补充:“这支银钗,二十两当掉,真是亏了。”
“荷庄县是个小县,一支发钗能够当二十两已经不错了,何况当时着急用钱,哪里顾不上那么多。”时清欢眨了下眼,继而抬眸看向萧翎胥:“多谢。”
萧翎胥道:“小事而已。”
“听典当行的老板说,你之前也典当过两次首饰,只不过时隔太久,东西已经转手出去好几次,我已无法寻回。”
时清欢握紧手中发钗:“能寻回这个已然很好。”
“其余的,估计已是他人所用之物,寻回来也没有意义。”
她所拥有带着过往记忆的旧物并不多,只有那几件首饰,接连典当出去后,越来越少。如今,只剩下三件。
旧物很少拿出来看,但每次见着,总是会不由自主回想起曾经与丹嫔娘娘相处时的画面。那是她一生中最无法忘怀的记忆。
若非生活所迫,她不会典当这些物件。可惜在荷庄县时……柴米油盐的琐碎生活总是大过回忆。她得先活下来,吃饱饭,才能有力气去回忆过往。
何况她还得养孩子。
时清欢看着萧翎胥:“算我欠你个人情。”
萧翎胥眸中浮过一丝笑意:“好啊。”
谢长宇走来,拱手道:“殿下,王妃,小船已经准备好了。”
萧翎胥应声:“知道了。”
他带着时清欢来到小船放下的位置。有阶梯板连接在大船和小船之间,有侍卫在两边拉扯上粗绳,方便上下之人借助绳子保持身体的平衡。
时清欢挑了下眉。原来萧翎胥说的准备了小船是这个准备法。
看起来也没毛病,就是乘坐在大船上可以观赏大片湖面,却要下到小船坐着去划船……忽然间有种没事找事的感觉。
这和自己原本所想不太相同。
不过,既来之,则安之。闲着也是闲着,就当是打发时间了。
萧翎胥先下去,时清欢抓着绳子,一步一步走的很稳,确保自身平衡,脸上表情却不由自主显现出些严肃紧绷之意,看起来十分谨慎。像是害怕自己没踩稳会摔倒,又担心自己出糗被人看到。
萧翎胥站在小船上望着她下来时的模样,忍不住笑了下。
正好坐下来的时清欢恰好听见了:“笑什么呢?”
萧翎胥话语微扬:“你刚刚的表情,很有趣。”
时清欢眯眸,随即嗔他一眼。
萧翎胥立刻改口:“我的意思是,你走的很稳。”
时清欢轻哼一声。
他们两个上小船后,原本在小船上的侍卫返回大船上,绳子和阶梯板也收了回去。
萧翎胥很自觉的拿起船内放置的船桨,划水而动,慢慢驶离出大船范围。
时清欢暗暗深呼吸几次平稳住情绪,低头找船桨要和萧翎胥一起划船时,才发现小船上只有一副船桨。已然在萧翎胥手中。
她微诧:“怎么只有一副船桨?”
萧翎胥道:“有我在,还需要你划桨?”
时清欢一愣,想着萧翎胥可能是误解了自己的意思,立即解释道:“可划船之事是我提出来的,桨都在你手里,我难道就这样干坐着看你划船?”
“我是想来划船,不是想要看你划船。”
说着,她摊开手,肩膀微耸了下,模样有些无辜。且无聊。
萧翎胥想了想,觉得她说的有理。但此刻小船上的确只有一副船桨,稍微思索后,他将左手的船桨递给时清欢。
时清欢毫不犹豫接住,放去习惯使力的右侧。船桨入水,她开始用力。
以前在荷庄县,她时常用竹竿撑竹筏,偶尔会带念念乘坐小舟去湖中看看风景,划个桨对她来说小菜一碟。有点时间没有碰小船与船桨,她反而有点想念。
不是自己惯用的,手感并不熟悉,但,能用。
她玩得开心,且精力十足,甚至完全不需要萧翎胥使劲,承载他们两人的小船都能在湖面自由穿行。
萧翎胥忽然明白,时清欢打人疼,不仅仅因为她是断掌,还因她确实力气大。大概是常年采莲、撑竹筏练就的。
他眸子里显映着此刻与他而言仿佛正耀眼的时清欢,眼中笑意更深。风拂过湖面,也吹过他心尖。
此刻,大船甲板上。
谢长宇抬手挡在眉上,眼睛远望着正在湖中划船的萧翎胥与时清欢,眼神逐渐不解。
真奇怪,为何出力划船的人是王妃?殿下怎么一直看着王妃而不动手啊?这样可不行啊!怎么能让姑娘家做这种体力活呢?
难不成……这是自己理解不了的一种风趣?
可是也不太对啊……这划船,又让姑娘家划船作为其中风趣的吗?他从未见过,甚至都没听说过啊!
半柱香后,小船划回到大船旁。
等候在甲板上的侍卫们立即将阶梯板和绳子放下,其中一个侍卫快速下船固定,甲板上侍卫稳固另一端。
时清欢先踩着阶梯板登回大船,萧翎胥在她身后认真关注着,以防她有个没踩稳身体往下倒。直至确定时清欢稳稳回到甲板,他才随后登上。
两人回到船舱,侍女准备好了净手洁面的温水,还有整齐摆放在桌上的糕点与茶水。
时清欢将身前系着的丝带解开,脱下披风放去一旁,随后取过布巾打湿后洁面。温热的布巾自额前向脸颊抹过,至下颚后又转动方向将脖子一并擦拭而过。
随后她将手浸泡在温水中,舒缓久握船桨时的不适感。许久没有握桨划船,竟有点不太习惯,虎口处有些微被摩擦的疼痛感。
萧翎胥清洗脸与手后,来到时清欢身边,看她将手泡在温水中,轻眯了下眼:“手疼?”
时清欢没隐瞒:“有一点点。”
“可能是许久没划船了,忽然间动手,有点点不习惯。无妨,一会儿就好,不是什么大事。”
萧翎胥问:“要抹点药吗?”
时清欢转头朝他笑了下:“一没破皮二没出血的,抹什么药呀?我就是使劲的时候压在船桨上,所以有点不舒服,等会儿就没事了。”
言语间,她将手从温水中抬起,侍女递来一块干布巾,她接过后擦拭去双手上的水渍。
她朝桌子走去,萧翎胥也跟着她过去。
她闻到什么,中途折转方向拿过旁边柜子上的香炉,转身发现萧翎胥就站在自己身后,显然是跟着过来的。
她挑了下眉,回到桌前坐下,萧翎胥跟随过去入座。
时清欢忍不住笑了下。都已经到京城了,他竟然还是一副准备随时跟着自己的感觉,生怕自己会跑。
这要是别的地方,勉勉强强还能理解一下。可如今这是在湖面,她想跑也跑不了啊。他在担心什么?
听见她的笑声,看着她脸上没隐藏的笑容,萧翎胥不解:“你在笑什么?”
“在笑你啊。”时清欢将香炉放在桌面,低头凑近嗅了嗅,眉心轻蹙了下,随即舒展开,转而问:“这个是什么香?怎么有点药材的气味在里面?”
萧翎胥道:“的确是药材制成的香,有安神的作用。你不喜欢这个香的气味吗?”
他看着时清欢,又问:“你方才说在笑我?笑我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