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念看了看萧翎胥,又看向时清欢,眨眼后开口:“娘亲,你为什么脸红了?”
时清欢无奈着叹了口气。
裘虎走到念念身边,这种情况下很有眼力见抬起手捂住念念的嘴:“念念,不要再说话了,我们还是接着钓鱼吧。”
念念偏了偏头,还想再说什么,却被裘虎拐着臂弯带走。
时清欢深呼吸了两下,转头嗔萧翎胥一眼,又往他脚上踩了一脚。
萧翎胥不恼,仿佛没感觉到疼痛,淡定自衣袖取出一张纸递给时清欢:“成亲的吉日,你从中选一个你喜欢的吧。”
时清欢讶异,收回脚的同时伸手将萧翎胥递来的那张纸接住。纸张打开,上面写着五个吉日,其中两个是今年,另外三个在明年。
她抬眼:“你自己选的吉日?”
“不是。”萧翎胥解释:“昨日从皇宫出来前,让人去司天监请傅监正帮忙测算吉日时辰,一刻钟前,傅监正让人送来了这五个适宜成亲的良辰吉日。”
时清欢捏紧手中纸张,垂眼看着纸上五个吉日:“都挺好。”
萧翎胥说:“选一个。”
时清欢反问:“为什么不是你选个你喜欢的?”
萧翎胥稍思索了会儿,很快点头:“也好。”
于是他伸手指了下此月二十五日那个吉日:“那我选这个。”
时清欢:“……”
她顿住稍许,眼神甚是无奈的抬起头:“你认真的?今日可十二了,距离二十五不过半个月,来得及吗?不必如此着急的吧?”
萧翎胥笑得自信:“完全足够。”
他都这样信心满满的说了,时清欢也没有必要与他再争。他想要这个月二十五日成亲,那就二十五吧,她都可以。
早膳后,时清欢准备带念念和大虎上街转转,顺便也让自己看看这许久没见的京城。
谢长柳面带微笑走来,身后跟着三个人。
她向时清欢行礼后开口:“王妃,这是特意为您选的两位武婢,芙蓉与秋蓉,往后负责保护您和念念小姐。”
“这位是我哥精心挑出的侍卫,邹平,负责保护大虎的。往后出门,若是王妃不想带太多随从,便让他们三个跟着。”
芙蓉、秋蓉和邹平一同走上前,恭恭敬敬向时清欢行礼:“见过王妃。”
时清欢点头:“嗯。”
“我这会儿就要出门转转,你们一起吧。”
他们异口同声道:“是。”
谢长柳准备好马车,时清欢牵着念念和大虎的手走上马车,芙蓉他们跟随在马车旁,向着城中最繁华的明安街而去。
马车到明安街街口停下,念念和大虎很是激动,一下马车就开始四处跑着看,对初次来到的地方非常之新奇,什么都想瞧瞧。芙蓉和邹平立刻跟上,确保他们在自己范围中。
秋蓉则留在时清欢身边,与她一同朝已在前方的念念和大虎走去。而谢长柳驾着马车,以缓慢的速度跟随着,保证在时清欢感觉到疲倦的时候能立刻回到马车内休息。
相比较念念与大虎的激动和开心,时清欢显得很是淡定。她对逛街向来没什么欲-望,也不喜欢买衣裳首饰之类的东西,她的注意力都在身前的两个孩子身上。
见时清欢只是一味的跟着两个孩子,坐在马车上的谢长柳忍不住开口:“王妃,您没有自己想去的地方吗?念念小姐和大虎有我们跟着,不会有事的。”
时清欢道:“我对京城也不熟悉,没什么想去的地方。”
她转头看了眼坐在马车前的谢长柳:“不如你给个建议?”
谢长柳想了想,真的给出建议:“我觉得寻常的铺子您可能也不感兴趣,先前见您去观音庙祈福过,明安街街尾是我们大齐国寺,圣龙寺。您要不要去拜拜,烧烧香祈个福?”
时清欢思索会儿,点头:“可以。”
“那麻烦你和芙蓉他们看着念念和大虎,我和秋蓉去趟圣龙寺,到时候他们逛完,你带着他们来接我。”
谢长柳笑着:“好。”
时清欢往前走去几步,来到念念和大虎身边。
她俯身弯腰,柔声道:“念念,娘亲要去趟圣龙寺,你和大虎哥哥,还有长柳姐姐在这里玩会儿,等下她会带你们去圣龙寺找我。”
念念点头:“好的。”
然后她笑着将一支风车举起来示意了下:“那我可以买个风车吗?”
时清欢笑着摸摸她的头:“可以。”
裘虎也将手里的木雕小鸟举起些:“欢娘子,那我可以要这个吗?”
时清欢点头:“可以。”
给老板付钱后,念念和大虎拿着各自的玩具笑着继续往前走,芙蓉和邹平立即跟上。
随后时清欢转身,将腰间别着的钱袋取下来递给谢长柳:“长柳,若是念念他们还有什么想要的,麻烦你付一下钱。”
谢长柳双手接住:“是。”
这边的事交代后,时清欢带着秋蓉去圣龙寺。
步行过去不算远,时清欢体力不错,再加之天气明媚,走会儿对身体反而更好,就当是散步晒太阳。
才至圣龙寺前,便瞧见来来往往的百姓,有衣着朴素的,也有穿着华丽富贵的。寺内前来烧香拜佛的人更多,随处可见都是形色各异的人,香火旺盛,空气中弥漫着檀木燃烧的香气。
不愧是大齐国寺,即使是寻常时日,也门庭若市,香火鼎旺。
时清欢从衣袖中取出一张银票,在寺内买了些香烛纸钱。
秋蓉看着她的动作,略有诧异,王妃不是将钱袋给长柳大人了吗?怎么衣袖中也放着钱?
大殿前,是排着队等候进殿跪拜祈福的百姓。时清欢排在队伍之后,秋蓉提着装有香烛纸钱的竹篮站在她身边。
队伍移动缓慢,等待的时清欢感觉到无聊,忍不住抬起衣袖捂住口鼻轻轻打了个哈欠。
“清欢?”身边倏忽传来个清脆的男子嗓音。
时清欢愣住,循声转头,是个面容清秀、有几分眼熟的男子。
那人见着她,眼神瞬时惊喜,笑着大步走来,在离时清欢还有两步距离的时候被秋蓉拦下:“你是何人?”
时清欢眯了下眼,努力辨认此人。
男子看着时清欢:“清欢,我是林乘朔,你不记得了吗?我是丹……”
他想到什么,将说话的声音压低了些:“是已故丹嫔娘娘的弟弟。”
时清欢诧异而意外,眼前人的面容和几年前她在皇宫见过的林乘朔的脸重合在一起。
只是当年见到他时,他还是个十几岁的温润少年,后来丹嫔娘娘被打入冷宫就再也没有见过他。时隔五年有余,他已是个清秀青年,只是身穿朴素白衣,头发用白色发带绑着,没了当年所见时的贵气。
时清欢出声:“秋蓉。”
秋蓉收回手,让林乘朔来到时清欢身前。
林乘朔视线微动,将时清欢上下打量了番:“方才见着你,还以为是我看错了,没想到真的是你。”
“你怎么……”他疑惑:“你能出宫?”
时清欢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只是问他:“林公子,你怎么会在这里?”
林乘朔抿了下唇,似是有点不好意思,于是向旁边伸出手,做出“借一步说话”的手势。
时清欢迈步,秋蓉自然站在时清欢的位置,替她排队。
走远几步,避开大殿前排队等拜佛的人群,林乘朔才开口:“当年父亲惹怒先帝,杖责五十后,被废官职,贬为庶人,他心气高,承受不住前后落差,忧思郁结,病痛缠身,两年前病逝。”
“我母亲前些年时常来圣龙寺烧香祈福,与圣龙寺方丈有点交情,在父亲病逝后便带我来了此处,给人写写信,给前来祈福的百姓写祝祷词,平安语之类的,勉强维持生计。”
时清欢眼神微动,放在身前的手慢慢握紧。毕竟,他是丹嫔娘娘的亲弟弟,帮一下,也无妨的。
稍许后,她从衣袖中取出两张折着的银票,展开后放在林乘朔手中。
林乘朔愣住,下意识拒绝:“我与你说这些,不是跟你要钱,我只是……”
时清欢按住他的手,还是将银票按在他手里:“先帝当年罢免你父亲官职时,应该没有说过不许后代再入朝为官这样的话,以你才学,参加明年春闱应当能入选,即使只是个小官,也或许比眼下要好。”
林乘朔自嘲着笑了下:“林家在朝中没有依靠,即使真参加春闱,文章写得好,最后入选的也不会是我。”
时清欢诧异:“你的意思是春闱舞……”
“清欢,”林乘朔笑着打断她的话:“随口一提,不值深究,你无需在意。”
时清欢:“……”
可时清欢反应过来了林乘朔的意思,他指的是春闱舞弊。
林乘朔要将银票还回来时,时清欢没接,将双手负在身后:“不论如何,至少是我一点心意。你不想参加春闱,就拿着补贴家用吧。”
林乘朔:“……”
他垂眼看着手中的银票,心绪复杂:“我不是想要跟你要钱才来跟你打招呼的。”
时清欢道:“我知道你不是。我也帮不了什么,这点钱,请你收下。”
“……”林乘朔抿唇:“多谢。”
人群中有人在喊林乘朔,叫他过去帮忙代写信,林乘朔回头应了声,然后跟时清欢道别。
时清欢点了下头,望着他匆忙离去的背影,有些感慨。
物是人非,或许如此。
她叹口气时,身后走来一人,幽幽嗓音传来:“在跟哪里来的小郎君说话呢?”
时清欢愣了愣,听出来是萧翎胥的声音。她转头,对上萧翎胥有些微幽怨的目光。
时清欢解释:“是林乘朔,丹嫔娘娘的弟弟,我曾经在宫中见过他。当年他父亲被罢免官职后,家境一落千丈,如今他在圣龙寺为人代写书信,看到我,过来打声招呼。”
萧翎胥眉角微动了下。
时清欢问:“你怎么来了?”
萧翎胥自顾自的问:“你们聊得怎么样?”
时清欢坦诚:“还行。”
萧翎胥轻哼一声。
时清欢看着他仍带着点幽怨,且似乎有种吃醋意味的模样,眉头向上轻挑了下,打趣他道:“我好像闻见酸味了。”
萧翎胥也不避讳,坦然承认自己的情绪:“是我的醋坛子打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