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蝶心中才没那么多陈沐阳那么多弯弯绕绕:“旁人说话,都会回头面对着圣上说。而长公主一次都没回过头,反而是圣上一直在看她。”
“敏锐。”陈沐阳揽了揽她的肩,亲她额头,“圣上慕恋长公主,打小就开始了。”
“圣上、长公主,还有我父亲陈国公,还有徐太傅,也算是自小就在宫里一块长大,情分非比寻常。有日,这三个男子恶作剧,躲在太皇太后的寝宫里,不小心偷听到了一则秘闻。”
“原来这长公主竟不是德顺亲王的亲生女儿。德顺亲王是太皇太后最小的儿子,自小生下来就有病,故而太皇太后极为宠爱。可他似乎有不足之症,纳了六十房妻妾都没生下一儿半女,到三十多岁才得了一个长公主。所以你猜猜是怎么回事。”
“我猜不到。”
陈沐阳笑起来:“自然是长公主是王妃跟别的男人偷情所生。德顺亲王发现这件事气得不行,当即想处死王妃、偷情男子,还有长公主。可长公主是太皇太后一手带大,那时才十二岁,真是舍不得。再者,万一这事暴露出去,皇家颜面而在。尤其是德顺亲王。你要知道这件事在民间男子都难以承受,更何况在皇室。”
“嗯。”
“故而最后是隐秘处死了王妃和偷情男子,对外宣传王妃病重而亡。长公主就留在宫里由太皇太后带着,德顺亲王眼不见为净。”
“我父亲、圣上还有徐太傅一块儿跟长公主长大,长公主娇俏可人,活泼开朗。他们都慕恋长公主,尤其我父亲。然而我父亲相貌普通,论相貌比不过徐太傅,论权势比不过圣上,再者,他为人又善于察言观色,察觉到圣上对长公主也有那层意思后,就更不敢表露了。”
“长公主十六岁,太皇太后薨了。临死之前告诉告诉长公主这个秘密,又吩咐圣上必定要照看长公主。因为她之前也试探过,圣上言之凿凿必会保护长姐,太皇太后心中长公主和圣上情同亲姐弟,实则圣上压根不是那个意思。”
“后来呢。”
“后来,后来长公主因太皇太后去世,加上身世打击,长公主一日跟他们喝酒,便醉了。圣上抱长公主入房,又言明其他人不许跟过来。我父亲明明知道他要做什么,可是懦弱、不敢,又不能。只能眼睁睁看着圣上抱了长公主进房。”
“这之后,圣上经常去长公主房间,长公主便有孕。长公主未出阁就有孕,传出去丑闻一桩。恰好那时,徐太傅站出来,对长公主嘘寒问暖,说哪怕知道长公主身世和有孕,也愿意守护她一辈子。他相貌英俊、风度翩翩,又如此深情款款,很会蛊惑女子心意的,很快长公主就决定要嫁给他。”
“我父亲那时又看出问题来了,他想告诉长公主,可是圣上暗示他不许说。我父亲被吓住也就没说,为此两处犹豫,他简直后悔了一生。故而后面也不愿意娶妻,让我日后多帮长公主。”
“长公主以为嫁给徐太傅能够避开圣上,哪想到徐太傅就是圣上安排的。新婚之夜进来的不是徐太傅,而是圣上。徐太傅还因此平步青云了。这也是为什么长公主会和离嫁给平南王,哪怕背上了偷情的名声,因为平南王是唯一不惧怕圣上,圣上也不敢轻易动他的人,即便长公主也不喜欢平南王。所以,女子命运,真是悲惨。”
“圣上真的喜欢长公主么?”
“谁知道呢。如今长公主说话还在圣上这很有分量。”陈沐阳左胳膊垫着庄蝶脑袋,右手捏着她手指揉来揉去,“我是不理解。在我看来,若真是慕悦一个人,应该以她喜为喜,以她忧为忧,为什么非要在她最痛苦的时候伤害她?”
“嗯。”庄蝶点了点头。
外面传来鸡鸣声,陈沐阳竖起耳朵听到:“不好。如此便鸡鸣,我这一晚上光顾着谈天还没睡呢。”
姜姜笑了笑,陈沐阳真是……向来话多。
陈沐阳本来闭目还提了被褥要睡觉的,可他睁开眼睛,温香软玉在怀,又精神满满了,昨夜的圆房是昨夜,今日是今日,他转过身压在庄蝶身上。
阳光虽没见到,可肯定是升起来了,因为喜帐透出朦胧柔腻的红光,打在庄蝶雪白的脸上映出一种缱绻的旖旎。
陈沐阳手指帮她略过耳侧的发,垂头轻轻地吻了下她,又低头吻了下她。
庄蝶睫毛微微颤颤。
旁人总说她清冷,可从见第一面起,他就觉得她本性应是,很开朗的,很爱笑。
第55章 他绝不退缩。
#小姐(24)
月上中空, 夜幕笼罩皇城。
已过子时,路边商铺打样,摊贩收工, 街道都黑漆漆的。
夜晚街道被人清洗过后留下的水渍, 让石板路亮幽幽。映出月光。
轮椅独自前行。
徐慕白从长公主那出来,独自推着轮椅行了好长一段路,没让率迟帮推。
寂静, 轮椅声响彻街道。
率迟只远远地跟在他身后,维持不远不近的距离。
圆月在前。
徐慕白清淡, 喜怒从来不形于色, 心思绵密。
可此刻的寂静更显得清冷、幽暗。
率迟知道, 此时此刻,公子的心情大概很不好。
五日后, 中秋节。
往日的中秋节都是皇家内宴,只寥寥邀请一些皇室中人。
今年中秋或许临着皇后生日, 竟允许文武百官携带家眷前来。
中秋节这几日天气都很好,南方水患解决后又传来今年大丰收的消息, 文武百官也喜气洋洋,预估今年能过个好节。
下朝后文武百官归家修整,再携家眷前来。
人多, 中秋节设在殿外,长桌从殿前一路摆放到殿后。
每座长桌两侧放满了形状不一的玉灯笼, 照得如同广寒殿似的, 每个人脸上都有一层温和润泽的颜色。
大家拱手祝礼, 一派祥和。
陆陆续续百官入座。
沈澜在其中, 独自饮酒。
中秋节本就无甚事,来参加宫内宴席也无妨, 更何况这还是圣上亲自点他来的。
他向来身上散发一种生人勿进的气息,更何况此时此刻更显得气压低,这些官员们也不敢来跟他寒暄,在他面前路过都会静声。
沈澜则想:与其在这听他们冠冕堂皇地寒暄,还不如坐在军营中打仗,还更刺激些。
还未开席,其他人都在静坐等待,沈澜继续自斟自饮。
无妨,这点小事,圣上不会和他计较。
就像他前几日派人率兵包围了几个高官府邸,圣上也只是略微斥责而已,还给他找好了理由说是有刺客混入,沈将军抓拿心切。
圣上需要他,就会保他。
其余都不重要。
酒杯映月,光色荡漾,沈澜正仰头再饮一杯,余光一角出现熟悉的人。
起先他没反应过来,理论上她不可能出现在这个场合。
可在瞬间,他简直是直觉性地感应到这就是她,他的全身在叫嚣就是她。这是他的兽性,也是他的直觉。这么多年,他从来都相信自己的直觉。
沈澜腾一下站了起身,眸光眯视着对方。
恰好这时圣上刚入座,沈澜这一动静,不仅让文武百官讶异,更让刚入座的洛青帝也顿了下,他的视线随沈澜视线望去。
陈沐阳正带着庄蝶入殿,他行礼道:“臣陈沐阳及妻见过圣上。”
庄蝶跟着行礼:“见过圣上。”
“起来吧。”洛青帝挥手。
庄蝶当了国公夫人,装扮更为贵气。只不过那张脸,哪怕光线并不明朗,熟悉的人依然熟悉。
而且她好像彻底脱去庶女那种卑弱的气息,也不知到底是真的脱去了,还是因身份的变化看待目光不同。
黄良辰和黄夫人吃了一惊。
他们亲自听陈沐阳说的是娶妾,也不知为何突然变成了娶妻,还得到了一封圣旨。
本来还想问问,然而黄明月嫁过去好几日了,居然也不回门。
而黄明曦和黄明薇并排坐在黄夫人身侧。
黄明曦还好。
黄明薇目光直勾勾盯着他们,袖子底下的拳头紧握。
沈澜摔杯就要过去,洛青帝眼皮微敛,喊住他:“沈澜!”
婚礼当天虽然瞒过一时,但沈澜对国公府的监视并未放松。
庄蝶迟早会被沈澜发现的。
与其在其他场合撞见,不如在有圣上的地方,起码有人压得住他。这是陈沐阳的提议。洛青帝也应允了。
所以此次中秋晚宴,邀请百官家眷,除了庆贺,目的之一,也是为了让庄蝶和沈澜光明正大见面。
洛青帝道:“这位是新继任的陈国公和他的夫人黄明月。听说你上次围了国公府,还掀了黄夫人的盖头。好在陈国公和夫人都未生你的气。”
沈澜眯起了双眸。
他可以十足十确定,当日跟陈沐阳成亲的人并非庄蝶,而是另一个人,可此时此刻,圣上金口玉言,敲定了这个人就是庄蝶。
虽然还不明白前因后果,可沈澜知道,自己当日必定是被人骗了。他的注意力全被徐慕白吸引了。
“她是我的人。”沈澜道。
“哦?”洛青帝反问,“你再好好瞧瞧,这位是黄大人家的三千金,黄明月。闺中女子,足不出户。前几日才嫁给陈世子为妻,陈世子亲自求娶,郎情妾意,珠联璧合。不是一般女子,沈将军莫要认错。”
这句话已隐有威胁含义,也暗暗给他递了个梯子,沈澜清楚,可他还是离开席桌,走到庄蝶面前。
视线垂着打量她的脸。
庄蝶只阖眼动也不动,沈澜忽地一只手握住她的手腕——果然,他的直觉不会错,就是她手腕的感觉,不会错。
沈澜蓦然伸手打横抱起庄蝶,就要往外走。
这一动作,吓蒙全场,连带着洛青帝都下意识微微起身喝道:“沈澜!”
沈澜停住脚步,只沉沉道:“她是我的人!”
洛青帝不动声色地坐回原位。
他知道沈澜不服管教,弹劾他的奏折就跟雪片一样,都是他硬压下来的。
沈澜杀伐果决,屡战屡胜,若是外族侵入他不仅击退,还会直接反杀到其最近的领地,杀光所有青壮年,只留一座空城和老弱妇孺,手段极为狠辣。
故而,许多外族首领一听到他名字就会吓得落荒而逃,也算不战而屈人之兵,免了外族侵扰和不少军费。
只不过,大庭广众,如此行径,实属胆子大得包天,简直连一点规矩都不懂了,洛青帝都想揉额头。
陈沐阳一步拦在沈澜面前,黑眸直视着他:“还请沈将军放下我的夫人。”
席坐中,三皇子微微冷笑一声,静看好戏。
没想到这个沈澜不把他这个三皇子放在眼里,连圣上也不放在眼里,这回倒要看看圣上如何处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