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我不会经常住在这,赵娘子你一个人可以吗?”
“无妨,我一个人还乐得自在。”
见她下定了决心,盛樱宁也就没有再劝。
她将东西放好后,又向群玉简单交代了一两句邻里情况。
说是不必担心有贼人闯进来,隔壁蔡婶家养了条可聪明的大黄狗,它会给大家报信的。
群玉点点头,又在她要离开时,让她有空的话,往妙春堂抓一副药,不过不用急着带回来。
将药方和剂量都写下来后,盛樱宁虽然不懂,但还是拿着方子照做了。
事已至此,通过这种方式,德叔那边想来是知道她的情况了,也就不会担心了。
却说若虚茶楼里,二皇子姗姗来迟,知道闹了这样一出后,也就没什么心思邀群玉夜游了。
众目睽睽之下,就有人敢在他的地盘打斗,最关键的是,那个神秘莫测的男子还不见了。
原本他想着去找群玉问个清楚,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可若虚茶楼那边需要人善后,一时半会也就耽搁了。
春禾是知道娘子安排的,回了玉园后便一直暗地观察,试图找出谢郎君的眼线。
一旬光景过去,春禾回了趟孟家,将娘子的话转达给他。
说是成婚在即,她二人应当守着规矩,不好见面。
原本孟澜是打算趁着旬假来找群玉的,既然春禾这样说,也就只好作罢。
整个孟府也就何用和罗应知道,表姑娘当真消失的无影无踪。
偏偏春禾一脸云淡风轻,压根就不着急。
表姑娘是故意离开,不让他们找到的。
偏偏春禾是表姑娘的人,即便是真的想拿她来问,也不好动手。
当日听洪良来报,说是表姑娘拉着一个小娘子走了。
那个小娘子的身份何用已经查出来了,竟又和崔家有关。
甚至此女和崔二郎有些见不得光的关系,若要动她,必定是要和崔二郎知会一声的。
只是等何用求见时,崔二郎早就应了盛樱宁的要求,暂且帮她圆了过去。
转天下值,崔二郎来东市寻她,劝说盛樱宁将群玉交出去。
谁知盛樱宁不肯,和他发生争执,到了傍晚就被人推搡着进了卧房。
群玉听见她微弱的哭声传来时,慌不择路,随手抄了把菜刀就要往里闯,突然听到盛樱宁带着哭腔,闷声说了句,“赵娘子,我无事的,你早些睡吧。”
听到里面隐隐约约传来的暧昧声音,群玉手里的菜刀差点吓得掉地上。
那个崔二郎,若是她没记错的话,不就是盛樱宁的继兄。
他身为兄长这样欺负妹妹,不就是丧心病狂!简直就是禽兽都不如的东西!
群玉一夜没睡,听见隔壁有人出门后,群玉推开窗,四目相接,恨不得将这人千刀万剐。
“赵娘子,我劝你别多管闲事,否则哪天我心情不好,将你和谢望的事情抖落干净,你也吃不了兜着走。”
丢下这么一句话后,崔二郎正了正衣领,遮住脖颈上的吻痕扬长而去。
群玉连忙去隔壁厢房看她,盛樱宁躺着床上奄奄一息,了无生机。
“我们去报官,去找孟澜,他定会帮忙将崔二抓紧去的。”
“赵娘子,你别内疚,我和他不是昨日的事……”
听她这么说,群玉心中愈发难过了。
“你母亲难道不管吗?他怎么也算是你兄长,怎么能做出这种事。”
“你别难过,这些都是我自愿的。”盛樱宁反过来安慰她,却是让群玉彻底哭红了眼。
只是哭过之后,群玉就要起身帮她熬避子汤。
盛樱宁察觉到什么,但并未开口多问,还未出阁的小娘子,怎会对这种事情这般熟悉。
经此一事后,群玉留下一笔不菲的银钱,算作赁屋钱。
在她这也叨扰了小半个月,该办的事也都办的差不多了,群玉决定先回玉园。
剩下半个月就好好绣下喜帕,她的绣工有限,旁的东西做不了,也就只好做些帕子,略尽心意。
虽然她并不拿这桩婚事当真,可穿嫁衣的机会应当就只有这么一次了。
得知表姑娘自己出现在玉园后,众人皆是心里松口气,就怕等郎君回来问起来答不上话。
只有春禾知道,娘子这几日眉间愁云紧攒,心绪不佳。
春禾帮她试好嫁衣后,将角落里不断冒出来的那些信封递给她。
“是小雁那丫头在搞鬼,她是谢郎君的人。”
和群玉猜得相差无几,她点了点头,看都不看,全都丢进了香炉里。
“快一个月过去了,也不曾听到灵州有什么消息,想来一时半会他是赶不回来的。”
灵州是父亲的老地盘了,河西军与霍家又有旧时交情,德叔一早就去过信,让人暗中拖着点谢望,等那边的事情办完少说也要三个月。
三个月的时间,等到了深秋,狂风怒号,飞沙卷地,回京的路更是不好走。
届时等他回了盛京,自己早就功成身退,不在孟家了。
事情一切进展顺利,没什么好让群玉烦心的,转眼间就到了八月初七,孟澜来玉园接亲这天。
婚事虽然仓促,孟家恐叫旁人看轻,故而这婚仪倒是格外庄重。
思及表姑娘的亲人都在梧州,老夫人特意寻了些昔年交好的朋友,来到玉园送她出嫁,给人撑场面。
又有福禄双全的全福人帮忙撒床撒帐,随行在侧,代替了春禾的位置,一路搀扶着群玉扫轿照轿,再将新妇送入轿中。
她手里捏着团扇,几乎就是举了一路,好几次手不稳差点掉下来时,全福人忙不迭帮她扶住,语重心长地教导:“娘子这团扇不到时候是万万不能撤的。”
婚仪的那些规矩群玉只学了个囫囵,故而脱口而出,“那什么时候能撤?”
“娘子也真是的,莫不是睡迷糊了,连这也能忘?”
“一直到送入洞房,等郎君做了却扇诗,您才能撤下团扇和郎君饮合卺酒,可记住了?”
群玉眨了眨眼,“醒得了,多谢老夫人提点。”
昨夜睡前听了喜婆讲的夫妻敦伦,又塞给她一本避火图,群玉看得意犹未尽,当天夜里就梦见自己被谢望翻来覆去的玩。
这个梦做得太累,翌日醒来时浑身疲软,却还是硬撑着起来梳妆。
接亲又足足闹了大半日,孟澜的催妆诗做了一首又一首,群玉有心让人早些进来,却被人调笑,“新妇心疼了,咱们再拦一拦。”
心疼恐怕算不上,群玉早晨上妆前只用了几个汤圆,因为众人这么一番耽搁,腹中空空,饿得说不出话来。
还是方才春禾趁人不注意,塞给她一包栗子糕,这会终于进了轿子,群玉心下一松,想着吃点东西,稍不注意就因为轿子晃晃悠悠的,昏昏欲睡。
她睡意酣然,压根就不知道从永宁坊到胜业坊,沿路遇到不少人障车。
等到她被全福人从轿中扶下来时,已是余晖照墙,暮色四合的黄昏了。
被全福人扶着下车,群玉也没忘记将栗子糕塞好,孟澜牵着她一起踏青毡,跨马鞍,听着司仪的唱词,“撒谷豆,避三煞,一撒如花似锦开,今宵吉辰结良缘;二撒金玉满堂彩,红烛高照……”
等入了青庐行过拜礼,又见孟澜做却扇诗,“莫将画扇出帷来,遮掩春山滞上才。若道团圆似明月,此中须放桂花开。”
举了一整日的扇子总算是能够放下,群玉等他说完,迫不及待的落扇,一双澄澈如水的杏眸盈盈凝他,孟澜从中窥见自己一方清影,不由得心生畅快,牵着她的手不想松开。
“瞧瞧,新郎都看呆了,该饮合卺酒了。”喜娘在旁边催促,有婢女端着红木漆盘将东西呈上来。
合卺酒饮尽,群玉不由得想起前几日谢望离去前,二人共饮交杯酒。
孟澜还要出去招待宾客,恋恋不舍的和喜娘们一道离开。
还不忘留下一句叮咛,“皎皎在这等着,我去去就回。”
群玉冲他眨眨眼,不解问道:“皎皎?”
孟澜温柔地朝她笑了笑,语气微扬,“这是我前些时日同你说的,为你取的小字。以后我就唤娘子皎皎可好?”
“可以,表哥酒量不好,千万别喝醉了。”
听到这句话,孟澜去而复返,“皎皎现在应该唤我什么?”
群玉一脸为难,还是忍着羞涩开口,“夫君先去吧,等你回来我有事同你说。”
“好。”孟澜也没多想,到底是去了前厅招待宾客。
忙活了一整日,群玉总算是有时间用两口吃食了。
只是才咬完一口栗子糕,就听见门外的争执声。
莺儿也不顾彤管的阻拦,急急忙忙就要往里闯。
“放我进去,我有事要和表姑娘说。”
“什么表姑娘,你要改口叫少夫人。”
“放开我!放开我!”
春禾去厨房帮她做吃食了,门外是孟澜的人守着,听见莺儿的声音,群玉怕她有什么急事,也就放了话让人进来了。
莺儿终于见到表姑娘,眼中噙泪,一脸忿忿,“今日我们郎君头七,表姑娘若有良知,便不该洞房花烛,行敦伦之实。”
听到这话,群玉手里的那块栗子糕掉在地上,难以置信地望着她,“你、你说什么?表哥他怎么了?”
彤管拽着她就要往外走,“你胡说什么,少夫人和谢郎君有什么事,又不是他的未亡人,需要守什么节,来人,把她拖下去掌嘴!”
下一息,只见春禾白着脸跑过来,“娘子,娘子,出大事了,我听厨房的人说……”
话未说完,冷不丁瞧见这番场面,春禾适时收声,惊诧问道:“拉拉扯扯的这是做什么?”
群玉别开脸,不让人瞧见自己的眼泪,稳住身形向她问话,“厨房的人说什么了?”
“何用和罗应都被拖下去乱棍打死了,谢郎君死在灵州,这会和他相关之人都要清算。”
一时间群玉只觉得眼前天旋地转,喉咙间涌上一股恶心,扶着胸口干呕得厉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