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巳时了,你若是还困,再睡会。”
听他云淡风轻的语气,群玉险些以为自己记错了。
“不成不成,我今日还得敬茶呢。”
说完这话,群玉就要起身下床,只是衾被甫一翻开,便被冷得直哆嗦。
她抱着雪白藕臂,又钻进衾被之中,恼羞成怒问道:“谢望,你、你怎么不给我穿衣裳?”
谢望长臂一揽,将人捞入怀中,捏着她腮边软肉,爱不释手地问道:“嗯?什么叫不给你穿,那不是脏了嘛?”
听他这般说群玉全想起来了,汩汩春水泛滥不停,寝衣贴在身上她嫌弃不舒服,便自己扯掉丢下了,“都怪你都怪你!”
她身上穿着一件茜红绣团花的诃子小衣,只是谢望不大会系,松松垮垮地套在她身上。
这会因为群玉抬手捶他,大有一副往下掉的架势。
“嗯,怪我,你个小没良心的。”
谢望故意扶了一把,惹得群玉娇嗔般瞪他一眼,“把你的臭手拿开!”
“皇后娘娘当真是好大的威风,也不知昨夜是谁,抱着我这只手不肯松开。”
谢望语气低沉,眸光落在她身上,紧接着大掌完全覆了上去。
尽管群玉承认,她的确是爱极了谢望这双手,可这并不代表着,她能接受青天白日里被他这只手肆意亵玩。
“你松开我!时候不早了,臣妾当真要去了。”
群玉红着脸使劲推他,谢望却是纹丝不动地紧紧箍住她,摆明了不肯让人起身。
“没说不让你去,只不过去之前,得先在我手上去一回。”
谢望动作略松了些,以指为刃破开层层叠叠的阻碍,群玉脚趾紧紧绷着,做出一副要哭不哭的求饶样。
“你别……让人听见了,像什么样子嘛?”
谢望轻笑一声,忍不住衔住她那两瓣唇,细声细气地哄着。
等群玉再醒来时日上三竿,她又饿又渴,只听得肚子咕咕叫唤。
谢望倒是贴心,取来温水,又伸手托着她的头小心翼翼地喂她,生怕群玉呛着了。
等喉咙润得差不多,群玉没好气地剜他一眼,到底是一丝力气也无了,面色不悦吩咐道:“帮我更衣。”
“好,这就来伺候娘娘更衣。”
谢望乐得逗她,刮了下群玉的鼻尖,特意寻了身新妇穿的银红交领百褶裙,外衬一套茜色绉纱掩襟长衫。
只见她柔弱无骨地躺在自己怀中,由着他抬手穿衣。
等春禾进来伺候梳洗,足足花费了一盏茶的功夫,群玉这才容光焕发地出现谢望面前。
他早就吩咐人摆饭,都是群玉爱吃的菜,不仅如此也有宁儿能用的肉糜羹,一家三口倒是难得和乐融融地用餐饭。
饭后,谢望与群玉一起,带着宁儿去御花园里放风筝。
宁儿迈着小腿,摇摇晃晃地走了几步,群玉牵着风筝线往前跑,回头时看见谢望蹲着身子,不知与女儿说些什么,逗得她小嘴乐得合不拢。
在群玉的疑惑中,谢望牵着宁儿的小手,一步一步走向她。
她手里握着一支嫩黄的迎春花,“发发,给娘发发……”
群玉接过那支迎春花,笑吟吟地问道:“小小年纪就这么会哄人,你说是像谁呀?”
这花自然是只会是谢望摘的,只是没想到宁儿会这般听他的话,明明自己也很喜欢,爱不释手地拨弄着花朵,却舍得给她。
谢望接过那支迎春花,插入群玉鬓发间,又伸手穿过宁儿腋下,将人举起来,“我们的孩子,自然是随我俩。”
宁儿最喜欢被人举起来了,她乐得手舞足蹈,小脚丫不停地乱腾,全都踹到她爹脸上。
群玉瞧得他这般窘态,笑得花枝乱颤,“好宁儿,不愧是娘的好孩子,给娘狠狠出了一口恶气。”
直到宁儿玩累了,在谢望怀里沉沉睡去,群玉见他始终保持这个姿势,心疼他胳膊麻了,便自告奋勇道:“反正宁儿睡得熟,不如还我来抱?”
谁知谢望却把眼一抬,笑道:“你瞧不起谁呢,昨晚我抱着你举了一整夜,也不见得喊累的。”
瞧他嘴上也没个把门的,这些话是能在外面说的!
群玉恼羞成怒,气得瞪他一眼,快步往前走,也不肯再等他了。
“玉儿走慢些,仔细看路,可别摔着了。”
听到他的叮咛,群玉干脆伸手捂住耳朵,心想自己又不是小孩子了,他自从当了爹,怎么就这般絮叨。
只是下一息,群玉一时不慎踢到石头,疼得她瞬间眼泪就落了下来。
“呜呜,疼死了!”
群玉歪坐在地上,疼得眼泪汪汪的,哭得梨花带雨好不可怜。
谢望当即将宁儿交给乳母抱好,阔步上前朝她走去。
只见他弯腰俯身,将人打横抱起,还不忘哄道:“不哭不哭,等回宫哥哥给你揉一揉。”
群玉把嘴一撇,怪罪道:“谁叫你要乌鸦嘴!”
倒是什么事都能推到他身上来了,谢望没好气地拧她一把,“对,都是哥哥的错,是哥哥不该让你走那条路的。”
听出谢望阴阳怪气的意思,群玉以牙还牙,用力掐他,“没错,谁让你要在后面追我。”
“说你小没良心,你倒是一点也不谦虚。”
谢望在她圆润翘臀上狠狠拍了一巴掌,群玉咬着唇哼哼唧唧道出一句,“不怪你怪谁,从昨夜到今日上午,闹得臣妾手脚酸软,是一丝力气也无了。”
她贴着谢望耳边说话,赤热气息铺天盖地打来,竟是惹得谢望红了耳朵。
“好,那皇后娘娘继续回长宁宫躺着,由朕接着伺候吧。”
依着规矩,群玉作为新妇,是得向诸位宗亲奉茶。
只是谢望舍不得她受累,硬是免去这项规矩,毕竟他幼失怙恃,没有嫡亲长辈,其余八竿子打不着的宗亲,想凭借此等机会敲打她,谢望绝不会让他们有这等可乘之机。
再说与其受诸位长辈刁难,催促着她怀孕生子,要为皇家开枝散叶,多添子息诸如此类的话,谢望不介意换个法子,让她受些累,这才拉着她歪缠厮混,将规矩体统弃之不顾。
第92章 番外十二·孩子等宁儿长大……
元和三年,永宁公主四岁,生得粉雕玉坠,笑起来明眸善睐,与她母后如出一辙。
谢望膝下仅有她一女,自然是对女儿千娇百宠,无有不应。
怕她在宫里无聊,更是选了几位年纪相仿的侍读,陪着公主读书玩乐。
尽管宁儿开蒙没多久,但她是个冰雪聪明的好孩子,先生教其他同窗写大字,宁儿光是跟在旁边看着,便认识了不少。
四位侍读中,宁儿最爱黏着袁熙,甚至当初选侍读时,唯有袁熙是她亲自挑中的。
那日赏花宴,群玉遍邀盛京官眷,更是在请帖中表明,家中子女无论嫡庶,凡是八岁以下的,皆可参宴。
消息活络些的,稍一打听便知,皇后娘娘这是想为公主选侍读。
如今后宫形同虚设,圣上仅有公主一位女儿,若能与公主交好,只怕也是为家族助益良多。
袁熙生母只是刑部郎中府上的一位妾室,却因为被主母带着一道赴宴,被公主选中,从此母女二人在家中日子才算是好过些。
群玉当初为宁儿挑选侍读时,尤为重要的一条便是其家中并非一个子女。
否则等人进了宫,与公主一起读书,唯有逢年过节才能回府一家团圆。
袁熙在家中行七,当初与她一同参选的,还有主母所出的五娘,见她成功入选后,自是心里不痛快。
那袁家夫人高氏,早年也是大家出身,若非族中没落,当初也不会嫁给一个五品小官做继室。
最为她看中的大女儿三娘,出落得亭亭玉立,这些年媒人们都踏破门槛了,她却不愿将女儿随意下嫁。
高氏是吃过苦头的,一心想让袁三娘嫁入皇家。
在袁熙顺利入选后,她便心生妙计,想着从公主这里入手,让三娘能够面见天颜。
袁家子女没有人不敢听从高氏的,即便是袁熙不愿,却也不得不顺从她的意思。
高氏又想发设法收买了崇文馆中指导众人礼仪规矩的樊嬷嬷。
樊嬷嬷本就与高家沾亲带故,她是宫里的老人,又伺候过文桢帝,在一众宫人面前,更是趾高气昂。
这些宫里的老人,见皇后三年依旧一无所出,除公主外没能给圣上添丁,早就心生不满了。
如今有高氏这样的契机,樊嬷嬷只要是抓住机会,就单独与小公主灌输家里有个弟弟妹妹有多好。
侍读们白日是能陪宁儿一起读书玩乐,可到了晚上就寝,她总是孤零零的一个人,又或是由乳母们陪着入睡。
原本宁儿也想抱着香香软软的母后一起入睡,只是每回她在母后怀里趴着睡着,等醒来时总是回到了自己床上。
直到她有回突然醒来,瞧见父皇在欺负母后,吓得她差点叫出来。
母后被父皇抱在窗台上,二人亲得难舍难分,可母后分明是在哭,娇滴滴地边哭边求饶,还像她一样,喊父皇爹爹。
宁儿悄悄翻了个身,将自己藏进衾被里,心想,难道娘亲和自己一样,也是爹爹生得嘛?
她百思不得其解,后来还私下里问过群玉。
尽管宁儿说得语焉不详,但群玉还是听懂了,脸颊瞬间就红了,当场愣住了。
她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夫妻间的私密之话,竟然会被女儿听见。
从那日起,宁儿再也没能在群玉寝殿中留宿了。
这回也不必等她睡熟了,谢望再将人抱回去,若是女儿想和她一起睡,群玉便一脚踹开谢望,不与他一道就寝了。
好在群玉及时解释了,否则在宁儿心中,谢望高大英武的父亲形象,只怕是毁于一旦。
只是宁儿听袁熙说,她在家中夜里害怕自己睡,会有姐姐作陪时,宁儿格外的羡慕。
直到一场雨后,袁熙病了,她姐姐亲自将人接了回去。
宁儿头一回见到那位温柔可亲的袁三娘,便忍不住心生亲近,很是喜欢她。
在袁熙生病这段时日,宁儿极其想念她,便问起诸位侍读家里的事情。
公主面前,众人自然是往好了说,久而久之,宁儿愈发羡慕他们有兄弟姐妹作伴,每日能同吃同住,好不热闹。
宁儿想要个弟弟妹妹这件事,是在她五岁生日那天告诉众人的,谢望问她有什么愿望,她不假思索地脱口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