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良娣屈辱地蒙上了绢帕,因为疼痛和羞耻,她的严重泛滥出了水光,那一抹泪痕一出,霎时与随氏的脆弱破碎之感相映合,谢煜兴致高昂,这一夜连叫了五次水。
太子妃叶想容,独坐深宫重帷的幔帐间,左等太子不到,右等太子不着,心里枯成了灰。
谢煜固然荒唐,但往日也是守礼之人,依照祖制,每月望日、晦日,太子只可与正妃敦伦,绵延后嗣。
她是肚子不争气,嫁给他多年,也没生下一儿半女,但谢煜这几年以来,一直也遵照祖制在这两日来她的房中。
今日是望日,却不见他的踪影。
叶想容气恼是哪个狐狸精勾走了太子,问身旁的女官崔姑姑:“太子去了何处?”
崔姑姑回话道:“好像是,去了高良娣那儿。”
叶想容气得扯起嗓子一跃而起:“怎么可能?”
她嗓音尖锐:“太子不是一向最厌恶高良娣那个丑女么?那个贱人,也不照照镜子看看自己生得怎生貌若无盐,竟然妄想分我的这一杯羹?”
按说,崔姑姑也觉着奇怪。
高氏的确如太子妃所言,生得貌若无盐,只有一把堪比黄莺出谷的好嗓子,当初在后院吊嗓子一展歌喉,被太子路过后临幸,之后便有了名分,她平日里也不争不抢,侍奉太子妃也算尽心,怎么如此不知分寸,在今天望日之际,将太子留在了自己的房里。
没能理出个头绪,崔姑姑一个没看住,太子妃已经往高良娣的房中去了。
此时太子已离去,房中留下了一片欢好后留下的沉麝气息,腥得紧,也不知这一共要了多少次。
叶想容的脸色愈发不愉,素手扒开帘幔,露出床帏内瑟瑟发抖的高氏。
高氏未着一片衣衫,身上遍布淤青、红痕,一双软眸含着惊恐之色,像是受了无穷的虐待般。
可那些遍体鳞伤,不过是胜利的炫耀,是高氏贱人夺夫的宣言。
气得叶想容抽出了鞭子,破口大骂:“贱人!尔敢!”
说完,那一记长鞭便重重责打在高氏身上。
叶想容使出了九牛二虎之力,这一鞭下去,高氏尖锐地惨叫着,到处拉扯被子抵挡太子妃的攻势,叶想容岂能容她,朝左右婆子道:“把她按住!今日我不把她打死在床上,她还勾引太子!”
太子妃出身高贵,乃望族贵女,与五姓七望的贵女平起平坐,她当太子妃之后,更加跋扈,这院子里所有的女人,谁还没有被打过?
两个嬷嬷对此早已熟能生巧,当下便一人捆住高氏的手,一人薅住高氏的头发,让太子妃娘娘上手。
叶想容抓着鞭子,直把高氏打得高声惨叫,响彻东宫。
谢煜正觉着今夜尽兴之后,有些虚乏之感,让内侍给自己顿了一锅牛鞭汤,酣畅淋漓地吃了一碗后,刚平复血气,便听到远处的院子隐隐传来高氏的惨叫声。
皱起了眉宇,太子放下汤碗,问道:“怎么回事?谁在欺负高氏?”
今夜,她也算用她的嗓音,拟了随氏的音色,让他逞了兴致,这时雨露之情还没消散,谢煜对高氏还存了几分怜惜。
内侍回道:“回殿下话,您可是忘了?今日是望日。您没有去太子妃娘娘的房里。”
经由内侍官提醒,谢煜终于想起来还有望日必须与太子妃敦伦的规矩,倒是他,因为琴师随氏冲动了,误了太子妃。
太子叹息了一声,刚刚因为高氏而起身,此时慢慢地坐了回去,拂了下长指,道:“让太子妃出出气吧,是孤不是,明日向她赔罪就好。你去吧。”
内侍将砂碗里未用完的牛鞭汤端走了,屋舍内,仅留了太子一人。
谢煜单手撑腮,远远地听着那一阵惨叫声,却自动地蔽过了那种干扰。
此刻在他的脑中牢牢占据着的,又成了琴师随氏。
虽得高氏,暂纾欲望,但随氏的风姿终究无人可及。
不知是否吃了那一碗牛鞭汤的缘故,谢煜感到自己的身上又有了火气,有了想要驰骋的渴望。
他闭上了眼,脑中幻想着随氏的面貌嗓音,将手伸向了裈裤。
一阵极快的释放后,谢煜终于无力地趴在了案上。
他在心中暗暗地道:不得随氏,孤誓不为人。
*
沈栖鸢知道,谢煜看着的眼神不对劲。
她在乐营待过两年,见过许多男人露出那种眼神,她知道那意味着什么。
谢煜对她上了心,他想要她。
并非沈栖鸢自负于美貌,而是太子谢煜声名在外,御女无数,是出了名的好色之徒。
沈栖鸢独行穿过御苑枫林。
此时,万千枫叶都在秋光中徜徉静美,无数似火的红叶,在北风催动之下,发出空林簌簌的声响。
沈栖鸢埋头往前走,直至一只手突然探出,握住她的柔荑。
沈栖鸢一回眸,只见太子那双充满了兴味与垂涎之色的眼出现在面前。
他将她拽到枫树上,缓缓欺了过来。
“娘子知晓,孤一定会来这儿?”
沈栖鸢知晓。
她还知晓,此地位处深宫,是时彧无法涉足的地方,他不可能跟来。
能来的只有谢煜。
这个淫徒恶鬼,当他的脸向沈栖鸢欺近之时,沈栖鸢不知道有多恶心,将脸颊偏向了一旁。
谢煜停了下来,他发现自己是真的对随氏有倾慕之意,而非一时兴趣,如果太容易得到,反而就没趣味了。
这个蝴蝶捉花的老手,不急着上前撕咬自己的猎物,反而兴致浓郁地问她:“随氏,你在等孤?”
沈栖鸢深深地呼吸了一口气,看着近在咫尺的太子,那张丑恶的脸庞,她已经摸到了袖中的金簪。
如果可以,她一定不计后果代价,掏出金簪,将他刺死在这儿。
然而,这有用么?
杀一个谢煜容易,可父亲的冤屈,沈家的污水,将永远无法洗清。
这不是沈栖鸢想要的。
她屏住呼吸,耐心地看向太子,眉眼温和。
“是的。”
太子显然有些激动,他低下头,声音多了一丝急促:“真的么?看来,昨日在太后宫中与卿初识,那种一见心动的感觉,并非孤一人所有,你也心念着孤?”
一见心动。
多么讽刺的一个词。
沈栖鸢有些不好意思看他:“殿下……”
那声音,语调,柔软空灵,恰似春后梨花雨淋洒枝头。
勾得谢煜宛如一条咬住了直钩的翘嘴,衔着鱼饵便一骨碌往上浮起来。
“随氏,既然你有情我有意,你情我愿,何不脱离蓬莱殿,入我宫中?”
沈栖鸢有些茫然,“可是殿下早已有佳丽无数,妾身蒲柳之姿,如何能赴东宫?何况,妾身听说,太子妃凶狠善妒,她不容我,该如何是好?”
太子冷冷拧了眉头:“你莫怕那个悍妇,她就是再凶悍,也不敢在孤头上动土。”
沈栖鸢喃喃道:“敢问殿下,可许妾身什么名分?”
谢煜沉思了。
叶想容出身于望族叶家,树大根深,而且是他目前最大的助力。
要休弃叶氏,无异于自断一臂,何况随氏出身贫寒,也曾嫁做人妇,自是配不上他的正妻之位,思来想去,太子决心已定。
“承徽,你意下如何?”
沈栖鸢侧过了身,眼眸冷淡了,像是瞬间下了头。
谢煜就怕她这样,于是又调和道:“良媛……”
一看沈栖鸢脸色不佳,他立刻转折:“良娣。随氏,不是孤有心待你不好,以你的出身,目下恐怕是无法做孤的妻的。”
沈栖鸢揪住了一枚红叶,素手宛如一捧瑞雪,与那红叶交相辉映,更衬出玉质般的纤盈白皙。
她也不回眸看谢煜,实在为此感到恶心,却还要继续周旋下去,“殿下,妾身出身寒微,比不得您与太子妃这样金尊玉贵的人物,太子妃善妒跋扈,非妾身所能抵抗,殿下将来也不可能时时刻刻在妾身身旁,保护妾身。妾身不想做了高良娣第二。如果只是这样,妾身就不妄想了。告辞。”
她说完,一点余地都不给谢煜留,转身便要走出枫林。
谢煜试图去拽她,只摸到一幅衣袖,如水流般从指缝间滑走。
谢煜焦心如焚,只能眼睁睁看着她离去的背影,无计可施。
随氏虽然美好,却实在不识好歹。
谢煜攒了一肚子郁闷,回到东宫后,连政事也无心处理了,心忖着,难道天底下就只有她这一个好女子么。
真说起来,随氏美貌,未必是天下第一。
宽慰了自己片刻,太子妃叶想容过来了,她的脸色看起来比他还愤懑,一屁股坐到他旁侧,也不说话,像是等着自己来哄。
谢煜咬牙忖度,自己再怎么说也是堂堂储君,难道还要低下身段来哄这泼妇不成?
叶想容见他假模假式地拿起了奏折,气得将他的笔一把夺了过来,在谢煜发怒之前,她红着眼眶大声道:“昨儿是望日,殿下不照规矩去我房中,反倒要高氏那贱人,你今日这般无视我,可是怪罪我打坏你那高氏娇滴滴的皮囊!”
愈发没规矩了,竟敢对太子大呼小叫。
她越是如此撒泼捣乱,不识大体,谢煜越怀念枫叶林中一袭白衣、温婉可人的随氏。
随氏就是想要高一点的名分,也不是大过,比起叶氏这种真刀实枪的悍妇,随氏不过假清高而已,不知道要高出多少筹,一个名分,是她该得的。
否则,自己后半辈子守着叶想容这种女人,不知要堵多少回心!
谢煜打定了主意,如果只是施舍一个侧妃的名分,就能让随氏死心塌地地跟着自己,为自己分忧解难、纾解欲念,还能处处弹琴解语,妙趣横生,岂不是美事一桩。枫林里他就该应许她。
是的,他还不如娶了随氏做太子侧妃。
左右那随氏也是太后祖母身旁的人,他去向祖母要了她,易如反掌。
此时谢煜再看叶想容,横挑鼻子竖挑眼,怎么看怎么不顺,见叶氏似乎又要撒泼打滚,谢煜干脆一把将人掀了出去,直将叶想容摔在了地上。
叶想容气得嘴歪,差点抽了鞭子,可知道这是太子,是自己的夫婿,她也只好忍住,口中哭丧道:“谢煜,你今日这样对我,你迟早要后悔的!我这就回娘家!”
谢煜最烦她这套,每次都拿娘家来要挟自己,他实在不想忍了,长身而起,怒道:“你够了。昨日容你撒泼得够了,你若善待高氏,有容人之量,孤也能善待你,为了没去你房中向你赔罪,可你动辄将人打得半身不遂,还让孤怎么包庇你!你说回娘家,你回去就是了,这点事拿去给你父母说,也只你叶想容不怕丢丑。”
“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