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人说说笑笑,时辰转眼流逝,日照金山。
沈湶踏着赤练金黄而来,袍白如雪,只是膝上有几团青色痕迹。
“姐姐。”他语气温和地唤,上前后没有看一侧的孟婵音,而是含笑地望着拓跋文善。
沈濛见他脸颊微红,手腕有擦伤,还有衣袍上的痕迹,只当他是不慎摔到了,登时心疼地上前,执着帕子欲擦拭。
“濛濛!”
孟婵音先她一步站在沈湶面前,手中拿着雪白的帕子匆忙塞到少年怀中,话是对沈濛说的:“他是因为帮我找簪子摔的,我来罢。”
她怀疑沈湶是故意的,就是为了让沈濛担忧,然后在拓跋文善面前让他看清楚,沈濛在意的是谁。
沈濛伸出去的手一顿,看向立在弟弟面前的好友,暗忖让两人单独相果真有用。
沈濛收了手,“好。”
孟婵音转过头,美眸盈盈,却暗含警惕地看着他,“用我的帕子包扎。”
沈湶的眼中看不出神情,淡淡垂眸与她对视,莞尔捏着帕子,“多谢,只是你的簪子,我实在没有寻到。”
说罢,他顿了顿,不经意地关心问:“那簪子对婵姑娘应该没有什么特殊对吗?”
孟婵音对他也扯嘴角,“无碍,一个簪子而已,丢了便丢了。”
只是回去的时候,她好生和息扶藐解释便是。
“哦,是吗?”沈湶随口回应,将帕子缠住手腕,越过她走到沈濛面前,柔和道:“天色不早了,姐姐我们回去吧。”
沈濛颔首,转身对拓跋文善请辞。
拓跋文善将几人送至白云观门口,温声嘱咐几人路上小心。
沈濛不舍地看着心上人。
沈湶面含情绪难辨的笑,立在她的身后。
孟婵音看着几人对立的画面,心感无力,先上了马车等几人。
她坐进去,头刚靠在马车壁,少年撩开竹篾,竟然先走进来了。
孟婵音乜斜一眼他坐的位置,温吞地起身,一言不发地坐在他身边。
她坐下后沈濛就进来了。
沈濛见两人坐在一起,自然坐去的另外一边,也断了沈湶起身坐过去的机会。
沈湶侧首深深看了一眼坐在身边的女子,没说什么。
马车是沈府的,沈濛自然要先将她送回息府南门。
因在山上来回逛了许久,孟婵音早就疲倦了,所以在不知不觉地睡了过去。
再次睁眼醒来时,她却发现自己靠在沈湶的肩上。
而少年轮廓柔和,没乱动。
她混沌的脑子还没有清醒,隔了许久才反应过来,登时坐得很端正。
沈濛笑道:“到了好一会儿了,是阿湶见你困,所以说等你醒来再回去。”
孟婵音觑了眼身边的少年,低声道谢。
沈湶没说什么,只是抬手掸了掸被她靠皱的地方。
微不可见的嫌弃跃然她的眼底。
孟婵音:……
这样的人,不可能会说出贴心的话。
孟婵音面不改色地收回视线,心中知晓这话定不会是从沈湶口中说出来的,不过是沈濛想要撮合她与他罢了。
“濛濛,我先回去了。”她对沈濛弯起眸儿笑。
沈濛温柔对她挥手,不舍道:“快回去罢,下次我再寻你一道玩儿。”
孟婵音下了轿子对她颔首,余光则留意她身后半隐在轿中的少年。
他端坐在里面和她对视,缓缓勾起唇,露出一丝明显的恶劣。
见此,她不由担忧自己走后这里面只有两人,沈湶会不会做什么?
但她这也只是无力担忧,两人是姐弟,单独相处的时日比今日多得多,要是沈湶要做什么,早就已经做了,估计还是顾忌濛濛受不得刺激。
如此她勉强压下担忧,提裙裾,转身进了南门。
沈濛看着她进了门,然后又悄然侧首看身后的人。
沈湶正在看姐姐,见她看来眼皮微扬偷觑过来,他眼神闪了闪,视线自然地探向门口,似在看孟婵音。
当他看见门口隐约拉长的两道身影,脸上露出古怪的笑。
他侧首看向姐姐,柔声说:“姐姐,她已经回去了,息长宁也来接她了,一会说不定子藐兄也要来了,不用再等了,我们也回去吧。”
沈濛觉得他这句话说得很古怪,但又不知何处怪,仔细品他的话,想来也是。
她放下竹篾帘子,嘱咐车夫掉头回去。
……
息府南门。
刚一踏进去,孟婵音便看见蹲在门口的少年,像是等主人回来的小狗。
“阿宁,你怎么在这里?”孟婵音诧异扬眉,朝着他走去。
息长宁与府上的那些人去山庄好几日了,没想到会在这里看见他。
息长宁听见她的声音眼眸一亮,“阿姐,你终于回来了!”
因为蹲得久了,他起身时还有些摇摇欲坠。
孟婵音下意识伸手扶住他,看他的眸中全是担忧,“没事罢。”
手臂上传来女子柔软的力道,像是浸透进了皮肤抚摸到了她柔腻的身子,他心中蓦然一烫。
如此香软的气息将他包围,息长宁很难忍。
压抑想要越界抱她的冲动,他不舍得将手臂从她的手中抽出,佯装虚软道:“等阿姐回来,太久,腿麻了。”
他靠在门框上,垂拉的眼皮,俊朗的脸上全是委屈。
孟婵音无奈,嗔他:“你等我作何?你又不知道我的行程。”
他眯眼笑道:“虽然不知道,但我喜欢等阿姐。”
孟婵音松开手,往里面行去,问他:“不是与他们去山庄了吗?”
息长宁蹒跚跟在她的身后,似是一条黏人的尾巴。
“我们晌午就回来了,我本是给你带了东西,欢喜来蝉雪院,结果春心与我说你不在,要下午才回来。”
孟婵音摇首,侧首柔嗔他:“所以你就一直蹲在门口等我?好歹是个公子,这样蹲在门口也不怕别人笑话。”
息长宁笑:“谁敢笑话我?况且我就喜欢等阿姐回来,这样阿姐见到的第一个人就是我。”
孩子般的语气令孟婵音想起以前了。
他的确总是喜欢在她每次出府来等她。
但今时不同往日。
孟婵音眸睨他,道:“下次可不能了,知道了吗?”
息长宁跟在她的身后回她:“知道了。”
见他如此乖巧,孟婵音面上露出满意。
息长宁想到刚才在门口晃眼看见的沈湶,犹豫道:“阿姐,以后有沈湶在你别出去了,想和濛姐姐玩就单独去。”
沈湶真不是人,上次竟将他灌醉,然后将阿姐交给了兄长,本来应该他来照顾阿姐的……
那次兄长后来,还无端将他训了一顿,可见当时阿姐也定是被训了。
而且他总觉得沈湶不要脸,看濛姐姐的眼神和他看阿姐一模一样,都是男人,他不敢保证沈湶的心思是否干净。
让阿姐与沈湶少些接触最好。
孟婵音不知晓少年的心思,但对他的话颇为赞同。
沈湶她是一眼都不想见了。
“放心吧,我心中有数。”她安慰,语嫣柔柔,连流眄看他眼底都是温柔。
息长宁露出尖锐的虎牙,忽而从袖中拿出一只翡翠兰簪:“阿姐,这是我前些日子在铺子里看见的,觉得很是衬你。”
孟婵音驻步,侧首看见他递来的簪子。
是一只兰花簪。
她不自觉想起了今日丢的簪子。
那簪子是息扶藐亲手做的,若是知晓被她丢了,不知会露出什么神情。
她在沉思,而息长宁以为她立在面前,垂首是在等他替她簪上。
从未替阿姐簪过簪子,他望向云堆似鸦的发髻,忽感喉咙干涩。
压住心中的情绪,他伸手碰上她的秀发,眼底浮起一丝迷离,举起手中的翡翠玉兰簪,缓缓插进她的发中。
头上的感知明显,孟婵音微抬首看去,余光扫过长廊,隐约有一道长身玉立的身影。
第40章 抢我的东西,还欺负我……
……
天河昏暗,黯淡地布施着点点星光,弯月稍升至苍穹,长廊上的灯笼已经亮起了几盏,却罩不清晰青年半隐在暗处的神情。
他就立在暗处,目光落在两人身上,只言不发。
看见他,孟婵音往后退了一步,下意识与息长宁拉开距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