腥得她想吐。
但更令她难以接受的是,他似乎真的想在此时用那根尖锐的发簪扎穿胸口,想死在她手中的慾望浓得她难以呼吸。
发簪每深陷一寸,他便越发用力,不怕疼,也不怕死,望向她的眼底全是渴望。
无所谓的。
杀了他也关系。
第70章 死去的婵姑娘……
孟婵音承受着他的癫狂,艰难的从齿间挤出话:“息扶藐,你疯了!”
她猛地将发簪抽出来,然后红着眼用力地扎进他的肩胛,整根发簪没入,血飞溅在她潮红的脸上,急促地喘息得像是负重巨石。
“你疯了吗?”
他双眸赤红地喘着气息,听她了她的话不解地眨眼,低头看着深深地扎进肩胛的发簪。
她没有犹豫狠狠地扎出了一个血窟窿,然后趁他没有反应过来,猛地推开他,脚步蹒跚地抓住床幔站起身。
腿太软了,好几次没有站稳,险些跌落在地上。
她不耐烦地随手捡起地上的外裳擦干净。
期间她转过头。
染满血的床上,他躺着一动不动,乌黑的发遮住泛着潮红的脸,像是破败的傀儡被随意丢弃在一旁。
孟婵音不知道他究竟是清醒的,还是因为失血过多而昏迷过去了。
她并未扎中要害,但也扎得不轻。
她对他的感情很复杂,爱算不上,又无法真的将他当做嫡亲。
缓了下,她撑着颤抖的手去拿挂在木架上的裙子穿上。
早已经猜出来身在何地了,很久之前她应该来过。
自从她进来后从未有逃出去的行为,所以周围也没有人,现在她推开这扇门逃出去也无人发现。
推开门,孟婵音走了几步,忽然停下脚步,神色复杂地转头看向里面。
他不会死,那些人不会离开很久,回来便会发现他受伤倒在这里。
短暂地停留了须臾,她脚尖旋过,头也没回。
疼痛是从被刺破的皮肉开始蔓延的,像被剜了心脏,也像是扎在皮肉深处的藤蔓蓦然被连根拔起,丝丝缕缕的痛不断往四周蔓延,温热的液体一瞬间涌出。
息扶藐分不清那些水是从被洞穿的肩胛流出来的,还是从眼角,无法抑制的痛席卷了他所有的感知。
他倒在榻上,在门被阖上那瞬间,胸口猛地一颤。
下意识伸出沾满鲜血的手,张了张惨白无色的唇,挽留她。
“别走……”
她没有听见,走得绝情。
昏暗的室内最后一束光被阖上了,连同他眼中的光一起变得黯淡,神色空空地转动漆黑的眼珠,黑发覆盖在他的脸上,脸上所有的情绪消失沉寂下来。
她走了,没有回头。
良久,他忽然翻过身,染血的手覆盖住双眼,笑了出来,伤口的血随着胸腔的震动不断地往外流。
……
外面没有人守,她沿着记忆出了暗室。
炙热的光照在她脸上时有种灼烫感,她下意识抬起手遮住眼睛,等到反应过来后胸口猛然一抽。
她可以走了,可却停在原地很久,脑中不断浮现他浑身是血地躺在地上。
他是个疯子,若是她走了,恐怕他真的会放任自己死在里面。
他死不死在里面,其实与她关系不大。
可她心中始终烦闷,迈不出去一步,最后还是转身又沿路返回了。
一边往回走,一边骂他。
门再次被推开,里面浓浓的血味儿让她几欲作呕。
孟婵音单手撑在墙面作呕几声,压住恶心感后抬头看过去。
染血的榻上,青年已经换了身衣裳,穿着不合身的嫩绿鹅黄裙,双手交叠地压在腹部,似在沉睡。
深邃俊美的五官本就雄雌模辩,血痕沾染在脸上好似上好的玉瓷被打破。
“息扶藐。”孟婵音被他身下的血震撼得说不出话,回过神后往前跑去。
“息扶藐,还活着吗?”她推着他的肩膀,不停地唤他的名字。
终于,他舍得睁开眼,目光虚无缥缈地涣散着看了眼,又轻轻阖上,失血过多让他的脸色苍白得近乎透明。
他这般模样,她不确定他究竟是不是昏迷了。
不能放任他死在这里。
孟婵音费劲地拉起他放在床头,扯下纱幔裹住他狰狞的伤口处。
包扎时孟婵音看见肩膀上的血窟窿,心中升起一丝后悔,早知道当时就不该用力扎他。
“阿兄,你先别睡。”
她包扎好后托起失血过多的人,企图将他带出去,奈何力气实在太小,尝试几次后她只能放弃了。
孟婵音放下他,无助地跌坐在地上,茫然地捂着双眼,怎么都擦不完眼眶涌出的泪。
他身上好多血,不是她用簪子扎的,是等她走后为了死得更快自己动的手。
他真的没想要活下去。
她现在浑身发抖,连拖带拽都拉不出去人。
他不能死。
孟婵音想到现在外面一定有人,只要找到人,他就有救了。
她提着裙摆,满脸泪痕的往外面跑去。
暗室内再次陷入安静。
息柔本是打算去金云山礼佛,正朝着南门走去,手腕忽然没什么攥住。
“救救他……”少女颤着微弱的声音传来。
息柔看过去,险些被吓昏厥。
本已经死去的孟婵音,现在忽然一袭血衣地出现在眼前,眼眶通红地望着她。
若非是握住自己的手心是热的,她还以为自己遇见了鬼魅。
“你、你不是……死了吗?”息柔压下眼中的害怕,用力拉回自己的手。
孟婵音来不及与她多解释,言简意赅地说了息扶藐此刻的情况。
息柔听后沉默了须臾。
其实从她进息府第一天,便知道这个兄长对孟婵音不一样,但所有人都觉得理所因当,她只当做是自己多想了。
没想到他竟然会将孟婵音藏得这般深,让所有人都以为她死了,如今更甚,甚至连命也不要了。
息柔深深地看着眼前浑身颤抖,一双眼眸却漆黑明亮的少女,“我找人去救兄长。”
孟婵音紧绷的肩膀霎时松下,无力地往下跌,息柔赶紧扶着她坐在一旁。
……
清晨,扬州的雾气很大。天恍惚渐亮,息府已经乱成了。
长公子旧伤未好,新伤又至,而早已经对外宣称落河去世的孟婵音,又活生生地回来了。
此时,凛院慌乱成一片。
息府的其余人看见孟婵音时,也如息柔般吓得不轻,老夫人更是以为她是心愿未了,而借尸还魂回来,刚开始还喜泣。
待到听闻息扶藐如今在暗室生死不明,老夫人两眼一翻眼看着就要昏倒,幸好被身边的人及时扶住,这才避免身体被折腾。
息扶藐被人地牢扶出来时,他已经清醒了,垂下眼睫,盖住面上一丝苍白,手上握着一支染血的簪子。
他对她的偏执远远超出所有人的预料,根本就无法放任她离开,除非他死。
孟婵音在人群中看着偏执的男人。
他察觉到她的目光,费力地掀开眼,看向她缓缓朝她伸手,还没有触碰上彻底昏过去了。
见他昏迷,孟婵音恍惚地往前迈一步。
息柔立即拉住她的手,低声道:“你别过去。”
孟婵音霎时清醒了,默不作声地垂下头,心口有种难以言说的闷。
息扶藐无端重伤昏迷,还有已经死去的孟婵音又莫名活回来了,无论谁都能察觉其中古怪。
息夫人严厉询问凌风其中事。
凌风负罪跪在地上,不敢答这段时日主子做的事。
但在青州的行踪是纸包不住火,不出一日,两人之间的事彻底掩藏不住,暴露在众人耳中。
兄长寻到落水失踪的妹妹,不及时将她带回来,反而在青州置了处别苑,同寝同眠这般久,后面更是偷偷将人带回来藏在院中数月。
此等事再如何解释都显得格外苍白。
不用猜就知道是为何。息夫人心中一痛,忍不住频频拭眼角的泪,老夫人更是直呼家门不幸,出了这种事。
场面很乱,哭声、宽慰声、询问声……乱糟糟地融在一起,和孟婵音之前所想的差距不大。
她坐在下面,安静地受着那些眼神,无力去辨别是友好的,还是嫌恶心的。
她现在已经什么都没有了,连魂魄都是飘的,思绪涣散的想着息扶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