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瑶卿揉着他脸,笃定道:“朕和你的孩子,不仅会成才,还一定能成大才!”
谢瑶卿猛的一拍大腿,开始为谢明珠的未来做起来妥帖的打算。
“朕要给她请最好的老师,那些躲在山里不肯出来的大儒,钓了十几年鱼也该出来为大周贡献贡献了,还有王琴,正好年纪大了,该从战场退下来安享晚年了,朕的孩子这么聪慧,给她教还便宜她了呢...”
她比比划划的同向晚说着,向晚插不进嘴,只好无奈的看着她。
谢瑶卿啰啰嗦嗦说完一大堆自己的育儿思想,回过头来却发现向晚已经倚着床头昏昏欲睡了,她笑着叹了一口气,轻手轻脚的为他披上轻薄锦被,将谢明珠从他怀里抱出来,小心的交给一早就准备好的宫人,由经验老道的宫人带去喂奶的男子那。
宫人们像捧着稀世珍宝一样将小公主抱了出去,裴瑛便绕过她们,撩开棉帘,大步进来,她将手指搭在向晚手腕上,侧头仔细感受着向晚的脉搏。
谢瑶卿紧张的看着她,“怎么样?可会留下什么症状?”
裴瑛笑着,“你不相信自己的眼睛,还能不相信我的医术吗?除了产后虚弱,没什么别的问题,体内的余毒也随着那些血肉排出来了。”她又不得不感慨,“怪不得她们都说人间帝王是天命之女,你这结契果不仅强健有活力,竟然还能救命解毒,真是不可思议。”
谢瑶卿呼出一口浊气,轻声道:“物以稀为贵,朕这二十余年,只结了这一颗结契果,想来是因为这个原因,所以结契果才能救向晚一命吧。”
裴瑛耸了耸肩,不知可否,只是又叫来向晚身边贴身伺候的小太监,当着谢瑶卿的面,仔仔细细的说了许多月子里需要当心的事,最后她看着谢瑶卿,强调道,“自然,最要紧的还是妻主要上心,再显贵的人家,再康健的男子,若是妻主不上心,那也会落下许多病症的,还有那许多男子,因为产后身量走形被妻主厌恶,生出心疾抑郁而终的。”
谢瑶卿用手指轻柔的蹭着向晚汗津津的脸颊,深情的盯着他沉静的睡颜,她轻声道:“朕已经让他伤心过一次了,一次就够了。”
裴瑛默默看了她们一会,似是感慨,“若泠君能给这样的机会,我也一定不会再让他伤心了。”
谢瑶卿抬眸看向她,裴瑛却迅速的将话锋一转,“向晚虽然还康健,但封君的典仪你也不要着急,且让向晚养几个月身子,等孩子能离得了人再说旁的事。”
谢瑶卿自然明白,“朕晓得,而且朕觉得先前预想的封君大典还是寒酸了些,不如在城外选一处山明水秀的地方,修建封君的行宫和礼台,也好让向晚出去放放风,散散心。”
裴瑛有些奇怪的看着她,“你到真舍得。”
如果她记得没错,这恐怕是谢瑶卿登基以来第一次大兴土木,没想到竟然是为了向晚。
谢瑶卿笑了笑,“朕殚精竭虑这一年,不就是为了能给向晚一个风风光光的封君大典吗。”
天色已晚,金乌早已西斜,乾清宫还有堆成山的奏折和军报等着谢瑶卿处置,纵然她再不舍,也不得不依依不舍的再看一眼向晚,俯身在他额头上落下轻柔的,蜻蜓点水一样的一吻。
向晚今日用尽了力气,这会睡得正沉,谢瑶卿招来向晚身边的福康和福安,压低声音命令,“若凤君醒来,必须第一时间通传给朕。”
福康福安躬身称是,谢瑶卿又叫住他们,“若凤君缺了什么,只管给内务府的人说,有朕的命令,你们要什么内务府给什么。”
她仔细啰嗦的叮嘱丸完所有事,恨不得的把所有可能都事无巨细的准备好,月上中天时,她终于回到了乾清宫,捧起一封奏折,却无心看下去。
两个内侍一个为她掌灯,一个为她研磨,见她一动不动的出身,便心有灵犀的停下手里动作,静静等待谢瑶卿的命令。
谢瑶卿搓着衣角,问她们两个,“你们说,向晚的封君大典,应该以谁为正使,以谁为副试,又该邀请哪些藩属国前来观礼呢?”
年长稳重的内侍并不急着回答,只是沉着的陈述着旧例,“历来凤君册封,都是由宗人府的总管大臣为正使,礼部尚书为副使,请离得近的瀛洲、高丽等国的使者观礼。”
谢瑶卿便摇了摇头,不满道:“如今宗人府的总管大臣应当是谢礼臣罢,先帝时理郡王的女儿,爵位不高,和朕隔了好几层血缘不说,年岁也大了,去年年节时朕瞧着已经快站不起来了,这正使还是不要坐了,而且这宗人府的总管大臣...也是时候换一换了。”
“至于礼部尚书...不提也罢,一年年的只长年纪不长脑子,谢琼卿在时是个随风倒的墙头草,如今局势明了,又天天写废话来讨好朕,她当副使...不好不好,她先把礼部尚书当明白再说罢。”
“瀛洲、高丽,虽历来归顺大周,常来观礼,只是毕竟是蕞尔小国,国力不盛,别人见了,恐怕要看轻向晚。”
年纪小,心思快的那个内侍便抢着说,“既如此,陛下是想选身份贵重、与陛下亲近的宗亲,忠诚有能力的朝臣,和国力强盛的属国了?”
谢瑶卿一哂,看了她一眼,“不错,你来说说,有什么人选没有?”
两个内侍对视一眼,笑起来,“陛下不是已有决断了吗?”
谢瑶卿嗯一声,抚着龙椅的扶手有条不紊的下着命令。
“谢瑾卿也在西南守了一年了,也该回家看看了,她既有军功,便擢升为南安王,回京领宗人府总管大臣一职,兼宫中羽林卫指挥使,持节为正使,为向晚主持封君大典吧。”
先帝女嗣虽多,却大多都折在了几年前的夺嫡之战上,南安郡王便是除了谢瑶卿之外,先帝留下的最后一个皇女了,她生父身家不显,能平安长大全仰仗谢瑶卿看照,谢瑶卿登基后,自己守北方国门,却把西南门户放心的交给了她,与她的亲厚,自不必多言。
“王琴抗击秦胡、擒拿谢琼卿有功,回京之后,便封为安国公,擢升兵部尚书,领上下兵事,册为副使,与瑾卿一同住持封君大典。”
“至于属国...楼兰素来与大周亲厚,不如也将她们的使者请来。”
两个内侍笑道:“陛下英明,这些人选我们瞧着都是最好的。”
谢瑶卿了却了一件心事,放松的倚在龙椅上,抬头望向窗外朗朗明月。
不知日后史官,会如何描绘她这一场封君的典礼呢?
第68章 正文完结!
谢明珠正在已惊人的速度长大,几乎每天谢瑶卿去凤仪宫看她时都能瞧出些新变化来。
下朝之后,谢瑶卿照例先去了凤仪宫,抓着一只布老虎在谢明珠眼前扭来扭去的摇晃,今日的谢明珠看起来比昨天又长大了一圈,眉眼五官舒展开来,颦蹙间已经能看出几分风流俊俏的雏形了。
向晚轻轻用指尖描摹着她的眉眼,有些惆怅的叹了口气,“这孩子倒是像陛下多些。”
谢明珠忽的伸出手来,与谢瑶卿抢夺着那只布老虎,谢瑶卿装模做样的和她大战三百回合,顺势将那只布老虎送进了谢明珠怀里,谢明珠便心满意足的搂着那个布老虎蹭来蹭去,谢瑶卿笑呵呵的看着谢明珠揉捏捶打那只布老虎,听了向晚怅然的感慨不由有些不满,转身捏着向晚的鼻尖,不满道:“女儿肖母,像朕有什么不好的?你怎么还叹气呢?”
向晚看看谢明珠惹人怜爱的五官,再看看谢瑶卿深邃迷人的眉眼,幽幽的叹气,“像陛下一样风流多姿,不知道以后又要骗走多少男子的心魂呢。”
谢瑶卿伸手轻轻揪着他脸颊上的软肉,促狭的笑着,“便是长成朕这样,也不过骗走了凤君一人的心神罢了,咱们的女儿便是再漂亮些,又有何妨呢?”
向晚又将嘴瘪起来,露出一个谢瑶卿很喜欢的委屈的表情,小声嘟囔起来,“怎么只有我一个呢,那尚书家的少爷,郡王家的公子,不都给陛下抛媚眼了吗!”
叛军已平,四海来朝,这天下终于是完整无损的被谢瑶卿纳入囊中了。
而谢瑶卿今年不过二十岁。
一个年轻有为,风流俊美,还长过一点最令男子心疼的心疾的皇帝,向晚不用想就能知道会有多少年轻不经事的小男孩为之神魂颠倒,恨不得以身相许。
而这两日宫中接二连三的宴会,他也从福康福安焦急的叙述中听到了许多这样的传闻。
什么好端端的一个浑身□□的年轻公子突然就飞到陛下怀里去了啊,什么御花园里每天都有小少爷排着队跳水,陛下救人都救烦了啊。
向晚自是不信谢瑶卿会为之动摇的,但是听的多了,向晚心中免不了就有点抱怨。
陛下干嘛要长得那么好看,还那么能干呢?若是陛下普通一点,平凡一点,自己岂不就能独占陛下了?
谢瑶卿并不知道他的小心思,她只是扯着向晚的脸颊给自己叫屈,“凤君这话说的太不讲理,那些人朕不仅回绝了,还狠狠申饬了他们的娘亲,怎么到了凤君嘴里,倒成了朕的的罪证了?”
向晚拍掉她的手,有些别扭的扭过身去,脸颊绯红滚烫,“还未封君呢,叫的这么亲热作什么?”
谢瑶卿从他身后探出头去,与他脸颊相贴,将向晚柔顺如绸缎的长发缠绕在自己手指上把玩,她觉得自从向晚回京后便变了许多。
过去的向晚美丽柔顺,却总是因为畏惧而瑟缩颤抖,对自己的命令与要求从来只有顺从和认命,可从锡州回来后,那些底气不足的畏缩与惶恐都烟消云散了,他不仅会软着嗓子和自己分辨,揪着自己的袖子和自己议论,还会在恼羞成怒时,扭过头去佯装生气,露出许多惹人怜爱的小男子神态。
谢瑶卿单手托着他的下巴,缓缓的将他的头抬起来。
面前的菱花镜中映出一张温柔似水的脸。
眉如细柳,眸如春泓,绿云扰扰,笑靥如桃李。
谢瑶卿笨手笨脚的为他拢起长发,用白玉的发冠将他满头青丝束在脑后,她一边为向晚整理着发丝,一边在他耳边,温声诉说着自己的发现。
最后,她从向晚的妆奁中挑了一副珍珠做的短珰,点缀在他圆润可爱的耳垂上,谢瑶卿捏了捏他柔软的耳垂,低声总结,“朕觉得,与之前相比,凤君大为不同了。”
她静了一会,又补充道:“变得更让朕喜欢了。”
向晚偏头,打量着谢瑶卿为自己挑的一套首饰,闻言忍不住回头望着她笑,“陛下也觉得我与往日不同了?我也隐约有一些感觉...”他悄悄勾起谢瑶卿的尾指,小声猜测,“兴许是因为陛下越来越喜欢我了吧,有了陛下的偏爱,才敢有恃无恐,才敢恃宠生娇呢。”
说着向晚回过神来,主动勾住了谢瑶卿的脖颈,像只小猫一样挂在她的身上,凑到她的嘴边,小心的亲了亲她的嘴唇,向晚舔着下唇,眯着眼睛笑,“臣侍要多谢陛下的偏爱,有了陛下的偏爱,臣侍才敢在宫中毫无顾忌的生活。”
谢瑶卿摸着嘴唇,止不住的笑,又听见向晚说,“陛下觉得我变了,我也觉得陛下变了。”
他伸手,用指尖勾勒着谢瑶卿嘴角翘起的弧度,轻声说,“陛下之前很少笑的,还很容易生气,很容易杀人,可如今陛下的刀,已经很久没有出鞘过了。”
他随之也补充道,“我也喜欢这样的陛下。”
谢瑶卿缓缓的与他十指相扣,盯着他的眼睛,认真道:“朕能有今日,也全是仰仗你,你不仅在那个雪夜救了朕,也在救了朕。”
“朕每次想抬刀杀人时,便会想起你,想起这世上还有一个全心全意爱着朕的人,朕若杀了人,带一身血腥气回去,会吓坏你的。”
两人相视一笑,紧紧依偎在一起,心有灵信道。
“多谢陛下。”
“多谢凤君。”
二人又在铜镜前依偎缠绵许久,直到谢明珠因为饥饿不耐烦的蹬着床栏,二人才依依不舍的分开,向晚红着脸整理凌乱的衣衫,将谢明珠从摇篮里抱起来,一遍温声哄着,一边带她去找奶公公去,谢瑶卿也在内侍接二连三的催促下回到乾清宫处理今日的奏折。
秦胡已灭,南海已平,如今谢瑶卿没有什么伤心事,只专心的等着封君大典,因而她不过看了几刻折子,便迫不及待的问内侍,“向晴把行宫礼台修的怎么样了?”
半月前前去岭南平叛的王琴程芳树一行人终于风尘仆仆的回到了京师,在这几万人的大军中,风头最盛,圣眷最浓的,却是年纪最轻,军阵经验最少的向晴。
王琴将军在金銮殿上,在所有朝臣之间,不加保留的夸赞向晴对敌身先士卒,奋勇当先,对己谦恭有礼,以身作则,拒马岭一战更是一马当先,杀入敌军中军,割下来谢琼卿的首级,立下了不世之功。
一向惜字如金的副将程芳树也难得的对向晴表露出几分欣赏与亲厚。
有了两位将军作保,谢瑶卿对向晴的加封与厚赏都变得顺理成章起来。
先是因军功擢升四品忠武将军,赏金千两,又因诛杀谢琼卿有功,封为忠勤伯,御赐忠勤伯府,后又兼任工部员外郎,主理玉髓河行宫修缮事宜。
待行宫修缮完,工部那位年近古稀的尚书便可歇一歇,将手里的活计交给向晴了。
两个内侍正在将奏折分门别类的整理好,把那些通篇只有废话的请安折子挑出来丢进火盆里烧了取暖,听见谢瑶卿的问话却抿嘴笑起来。
“陛下也太着急了,光这个月就问了三回了,向大人又不会仙法,哪里能在一夜之间变出宫殿来呢?”
谢瑶卿幽幽叹了口去,有些惆怅,“朕何尝不知呢?可是朕着急啊。”
内侍们便劝她,“都说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陛下与封君既已相逢,又是人人艳羡的仙侣,又何必在意这些凡俗礼节呢?”
“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陛下既有心为封君大办典礼,总要耐得住性子才是。”
“况且那是向大人亲兄长的婚礼,向大人没准比陛下更着急呢!”
谢瑶卿也觉有理,便暂时放下焦虑,拿起折子来看了一会,不过一盏茶的功夫,她忽的将折子一丢,起身便往凤仪宫走,几个内侍慌慌张张的小跑着跟在她身后。
“陛下去哪?陛下不看折子了吗?”
谢瑶卿遥遥的挥了挥手,“去凤仪宫,折子哪有凤君好看。”
典礼将至,谢瑶卿这几天肆意妄为极了,内侍们只好将散落的奏折收拾起来,谢瑶卿却忽的折返回来,搂了一打奏折才走。
“罢了罢了,折子还是要看的,只是让向晚为朕研磨罢。”
行宫的修缮一直持续到年尾,第一场大雪落下来的时候,向晴来报玉髓河畔的行宫与礼台都修缮好了,大婚所用的礼器装饰也已经安排内务府的人装点妥帖了,只消谢瑶卿一声令下,封君大典便能开始了。
谢明珠已经会爬了,时常趁谢瑶卿不注意,顺着她龙袍的后裾,像只猴一样爬到她身上去。
为了避免封君大典上自己肩膀上突然窜出来一只猴子,谢瑶卿决定把谢明珠留在宫里,安排专人照顾,向晚也深觉有理,毕竟外面天寒地冻,小孩子身体弱,恐怕禁不起折腾。
艳丽的红梅于枝头绽放时,礼部和钦天监共同为帝君选好了大婚的日子,在腊月初十行册封君礼,并颁诏天下。
腊月初五,由太常寺奏,致斋三日,谢瑶卿选礼官,祭告天地、宗庙、社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