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把皮磨破了?”他啰里吧嗦地一边说话一边给她找药,找到以后欲要揭开帐子,她把帐门攥紧,厉声说:“别乱动!从帐子缝里塞进来。”
都成夫妻的人了,还这么害臊。高云桐心里有些不忿,但仍然驯顺地把药从帐子缝里塞了进去。
过了一会儿,他也就明白过来,小心问:“是马鞍子磨的啊?”
“嗯。”她闷闷地说。
他就开玩笑:“该不是刘玄德髀肉复生的位置吧?”
“滚!”她声音扬起来。
他吐吐舌头不说话,但忍不住开始遐想……
想了一会儿,觉得自己实在不配做个君子,顿时肃然,悻悻地到椅子上看书,半天一个字都没看明白;又过了一会儿,又觉得自己想太多:里面那位是换了庚帖的妻子,夫妻之实也早就有了,想想自己媳妇又不触犯圣人的训.诫。
而后突然听见帐子里一声:“你过来。”
他反射似的跳起来,先“哎”答应了一声,又急忙地过去,问:“怎么了?”
里面犹豫了半天,终于说:“有的地方,我自己擦不到药……”
第167章
高云桐卷了卷袖子:“娘子只管吩咐,我来就是。”
凤栖把帐子揭开一条缝,正够半边脸露出来,脸上红云氤氲,嗔怒道:“你不许起坏心思!”
“省得!”
“除了上药什么都不许碰。”
“好。”
凤栖狐疑地盯着他:“答应得这么快,一看就有诈。”
高云桐哭笑不得,挓挲着手说:“那只有这样,我也把衣衫脱光,和你‘平等相对’‘坦诚相待’,公平吗?”
“呸!”凤栖只有啐他,“就晓得你葫芦里卖的不是什么好药!”
然而需要他帮忙,只能低头:“进来吧。”
皮肤不断磨在鞍子上,由红肿而至破皮,虽不严重,但日日叠加,她骑在马鞍上也是日日咬牙忍受,终于熬不住了。
高云桐上药时,眼前就只有伤,涂完还轻轻地吹吹,然后问:“明儿要不要再歇一天?”
凤栖想:战事紧急,他们在外多耽误一天,事态就越不知道往哪里发展了。
于是咬咬牙说:“不必了,我扛得住。”
他细心地把被子给她盖好,然后出去洗手。
再回来时也换了寝衣,钻进另一个被窝,在她脸颊上亲了一下,笑眯眯说:“睡罢。”
手也自然而然穿过自己的被筒,探进她的被窝中,寻到她的手,十指交握,然后就满足地闭上了眼睛。
凤栖既觉得安心,又觉得有点不甘。
在他身边翻来覆去。
高云桐很容易入睡,迷迷糊糊地问:“怎么了?还疼得厉害?”
凤栖委屈兮兮的“嗯”了一声。
“那怎么办呢?”他转身面对着她,“要不我给你揉揉?”
磨破的伤最不宜触碰,但凤栖迁延了一会儿说:“那……试试吧。”
他靠近了一些,手努力伸长,虽然挺不容易,但那柔腻的丝裤被触碰到,感受到里面温温软软的肌肤,他喉头就发干了。伤在哪里好像半日也找不到了,睁眼便见她正屈肱侧卧枕上看着他,眸子里似笑非笑的。
他呼吸浊重,惺忪的神情完全被飞梭一般凌射过来的目光取代了。手也伸来揭开阻隔两个人的被子。
“咦咦咦,这是做什么?”凤栖明知故问。
“手不够长,够着吃力。”他笑道。
凤栖道:“想坏事就直说,别找这么拙劣的借口。”目光闪闪,含嗔带笑。
他越发笑起来:“不错,本来就该坦诚相待。不过还得问一句:你愿意么?”
“什么?”
“你要说想,我自当奉和,要是不想,自来也不敢侵犯。”
凤栖被他看穿心思,又无语应对,半日后在他胸膛捶一拳头:“你这个人好没意思!”
“如此,我明白了。”他笑嘻嘻的,厚着脸皮抱住她。
迟钝!还装君子!
凤栖心里狠狠地骂他。
于是在他亲过来的时候,咬了他嘴唇一口。
他顿时浑身肌肉偾张起来,伸腿压住了她两条腿,笑道:“好样儿的,今日不治服你是不行了。”
凤栖挣扎了两下无法动弹,可一点都不害怕,反而内心“怦怦”地激动起来,斜着眼眸看着他说:“你想干嘛?”
“奉泰山之命,行周公之礼。”
凤栖“噗嗤”一笑,见他俯低身子,影子如巨鹰一般,转而温柔又如柳绵,细碎的亲吻一点一点落在她的脸颊、眼睛、嘴唇、耳畔、脖颈……
她觉得有些痒兮兮,一边笑着一边躲让,恰见他面颊滑过落入她的腮边,侧脸便看见他弯弯的酒窝,于是忍不住吻了一下。
他笑意盎然,也再无顾忌,顺着她的肌肤游走着手指,两个人都不约而同地战栗而呼吸急促,温热而麻的触感一寸一寸激荡着胸腔和颅脑。
“上两次囫囵吞枣,真是怠慢了……”他说,“这次不能玩忽。”
凤栖脸滚烫,闭着眼睛只是想:其实就“那事儿”本身,好像也没多少大不了,温凌亲身“教学”时两个人陶醉的模样只怕也是装的……
不过他这次用心程度更甚于上次,好像也比上次游走得更加熟稔,她也愈发有些喘不上来气。
正想着,突然周身一沉,而不习惯的感觉袭来继上次之后,已然是半年多,居然还有点疼。
这还能忍,但腿上磨破的地方就不大能忍了,她从他双臂里挣开腿,扭了一下身子,又说了一声:“疼!”
他果然停下来,有些担忧地问:“哪儿疼?是我鲁莽了吗?”
“上药的地方疼,磨着蹭着,跟骑在马鞍子上似的。”她推了推他的腿他大概是娴于弓马,腿修长而肌肉很硬。
他挠挠头:“办法倒有,怕你不肯。”
凤栖怀疑地看着他。
他果然有办法。
更漏里的水连绵地轻响着,但时间对于帐中两个人已经没有了意义。
驿站简陋的棉帐,用靛蓝印着凤穿牡丹的花卉,那凤摇摇摆摆的,仿佛在牡丹间振翅翱翔,忽而摇摆得剧烈,似乎就要飞上九天云霄,然而忽而又缓和下来,帐子缝里溢出浅浅的喘息和浅浅的幽香那似瓷香炉里燃到最后一刻的麝香一般,浅淡、奇异而满是诱惑的芬芳。
帐子上的凤凰终于栖落下来,帐子里传出喁喁的私语。
“后来,没有哪里疼了吧?”
“……没有。”
“那……我有没有比上次进步一点点?”
“呸!”
“看你累坏了,想必我还是进步了的。”
“起开睡吧。”她娇声道,“明儿还赶路不赶路了?”
“不铺两个被窝了吧?抱着你睡得踏实。”
“抱着不行,硌得慌……”
高云桐大概是不大会违拗她的意思,于是稍过一会儿又是凤栖开始作:“两个人睡一个被窝有点冷了。风往肩膀里钻。”
他又是困得迷迷糊糊的:“那,我再铺一个被窝?”
“半夜三更的别折腾了。你的手到我肩膀那里把风挡住吧。”
他心知肚明地笑着,耐心地重新把她的肩膀揽在怀里。她的颈脖枕在他胳膊上,特感安心与踏实。
眼看他眼睛又闭上了,凤栖捏捏他的脸,问:“你那么多花样,是跟谁学的?”
他阖目笑道:“你猜……”
这怎么猜?男人的花样,又能是跟谁学?
凤栖心里又开始酸,欲待再问,可就是捏他的脸,他也像贪睡的猫一样,任她怎么折腾都岿然不动了。
第二天起身,凤栖有些慵慵的,揉着眼睛噘着嘴不说话,问就是“身上酸痛。”
高云桐虽不忍心,但还是看看日头说:“早上问了一圈,没有赁到肯去颍州的大车。今日还是得吃点辛苦骑马。你身上的伤刚刚上药……能行吗?“
凤栖自然是梗着脖子说:“怎么不行?”
但心里有点害怕,特别想到骑马时身体随着马匹起伏,马鞍子不断磨在皮肤上,还是挺折磨人的。
出门一看,马鞍上被他用厚厚的褥子垫着,凤栖伸手摸了摸软褥,回头又看了他一眼,他却在忙碌,把行李一件件搬到马背上放好,检查了辔头和肚带,检查了马蹄和马耳,扭头见凤栖还在怔怔地望过来,便拿着她的风帽过来,把她的头脸裹裹好,检查了斗篷上的蝴蝶结,才说:“如果半路觉得腿疼了就告诉我。”
“半路疼了,告诉你你能怎么办呢?”
他笑道:“与你下马一道步行咯。你看今天天气那么好,一路又是平川大路,晒晒太阳散散步,多么惬意呢!”
他开朗得浑不以一切苦难为意,凤栖被他冬阳般的笑意感染,不由也笑道:“行。我跟着你。”
不过垫子很软,腿上只有微微的一点疼,完全熬得住。
等一路到了下一个驿站,天色将将微暗,是颍州城附近的一个镇子。颍州是淮水边军事要地,所以周边递铺驿站都格外密集,地方也够大,来往朝廷邸报、臣民奏表、官私书信都很多。时不时响起递铺的“急脚递”鸣铃,驿站的铺兵就会牵好马匹准备接过急件往下一站递送。
这日便有好几个朱字的“红字牌”,高云桐给凤栖解释:“这漆字的木牌是递送皇帝诏书专用的,不那么急的用青字牌,急一些的用红字牌,再急的就是金字牌了,日夜传递,不能有丝毫耽误,接到令牌的官员如果不及时奉诏,就可算作十恶不赦里的‘大逆’或‘谋叛’,都是很严重的罪过了。”
凤栖问:“那这红字牌,当是爹爹发给吴王的咯?”
高云桐想了想:“你爹爹还是顾念兄弟情谊,不肯陷吴王于叛逆大罪里。”
红字牌所发圣谕,应该是劝服哥哥不要起兵造反,而要同仇敌忾的。
但他也忍不住说:“不知道吴王有没有同样的肚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