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怪吗?可我们是夫妻,早该圆房了,我怕妹妹不同意,不敢强来,现在妹妹能同意吗?”
“我、我……”她双推他。
元献直起身,双眼望着她:“还是不可以吗?妹妹说,我是哪儿做得不够好,我改。”
“没,你没哪儿做得不好。”她背过身匆匆将寝衣穿好,忽然想到了借口,“我就是、就是不喜欢你。对,我不喜欢你,我早跟你说过的,我不喜欢你的,就是成亲了,我也不喜欢。”
“那你就一辈子和我这样耗下去吗?”
“那当然不是啦,等你高中了,那不就能找一些更好的了?到时候你换一个,我们就和离呗。反正你娘也不喜欢我,我也知道自己不是什么贤良淑德的人,管不了家,咱们好聚好散,实在不行,你把我休了也成。”
还说什么是他的人,又不会跑……元献就知晓,阮葵的心一直就没在他这里,顶多是对他有些好感罢了,哪天真从天而降个大侠,就真要跟人跑了。
“可是我爱你,你感觉不到吗?”他从身后抱住她,小心避开她身上的伤。
“但我不爱……诶诶,你哭什么?”阮葵惊讶伸手接住他的眼泪。
他没想哭的,可她说话太伤人了,他知道她不是故意伤人,可不是故意伤人反而更加让人受伤。
“为什么呢?你昨天还亲了我呢,为什么说不爱我呢?是因为我母亲的缘故吗?”
“你别、别这样。”阮葵按着他往床上坐,“你身上还有伤呢,赶紧休息,别晚上又发热。”
他坐下,却也要拉着她:“妹妹陪我。”
“我睡好了,我这会儿不困,你自己睡啊。”阮葵像哄孩子那样拍拍他的脑袋,“听话。”
“那你去哪儿?”
“我去那边坐着啊。”阮葵指指那边的罗汉床,“今儿好像没那样热了。”
“我也要去。”
“你不睡?”
“我想跟你在一起。”
阮葵缩着脖子看他一眼,为难道:“行吧。”
这会儿日头不错,天不算热,窗外有树荫,屋子里还有些冷,日光这样一晒,暖洋洋的,还挺舒坦。
阮葵在藏书阁看了几本闲书,觉得有趣,特意买了回来,这会儿正嗑着瓜子看着书。
元献看她一会儿,也拿了本书读。他早上醒得早,身上又有伤,这会儿是有些困了,书还举着,垂着头便睡着了。
阮葵没摸到瓜子,抬眼去抓,却见他闭着眼。
“睡着了?”她嘀咕一声,凑过去瞧一眼。
日光从窗棂照进来,落在他的脸上,照得他的脸颊白里透红的。
“死呆子,长这样好看做什么?跟小白脸似的。”阮葵歪着脑袋看得累得慌,又蹲去地上,仰着头看他。
他病了,原先浅色的薄唇更淡了,浅粉中泛着一丝白。
阮葵舔了舔唇,悄悄挪近,慢慢伸着脖子,盯着他合上的双眼,将嘴贴在他嘴上。
没醒。
她眨眨眼,屏住呼吸,偷偷探出舌尖,在他的薄唇上轻轻舔了一圈,弄得他嘴上水滋滋的。
“嘿。”她笑着赶紧溜走,溜到一半,看见他手中的书,又轻轻将那书抽走,躲在书后偷笑。
元献恍然惊喜:“怎么了?”
阮葵将露出的眼睛躲回书后,连连摇头:“没、没什么,你继续睡吧。”
“我睡好了。”元献要将她手里拿倒了的书拿回来。
“真睡好了?”她眨眨眼,将书拿正,“要不你去床上睡吧。”
“妹妹陪我吗?”
“哎呀,你不要像个小孩儿似的,非让人陪着才能睡着。”
“那我还是看一会儿书吧。”元献将书抽走,微微往后靠了靠,接着阅览。
阮葵看他一会儿,打算不惯着他。
她不关心,刘夫人总是要关心的,时不时要吩咐她拿个这拿个那,还要给元献喂药换药。
“喝吧喝吧。”母亲在一旁盯着,她只能拿着药碗,拿小勺舀了药送到元献嘴边。
元献看她心不甘情不愿的,也不想逼她:“要不我自己来吧,我身上的伤好多了,现在已不耽搁什么了。”
“唉。”她都喂了这样多天,都习惯了。
“不要惯着她,她都多大的人了,是该学学如何照顾别人,也该知晓如何照顾自己。”
刘夫人原还是心疼她的,可来了这么多天,算是看出来了,她在这里跟在伯爵府时没什么两样,反而更加舒坦了,平日里是一点儿心都不操,怪不得还是那副没长大的样子。
阮葵瞥瞥母亲,一声不吭将药喂完了。
刘夫人点点头,又道:“和你表兄一块儿午休去,不要睡久了,免得晚上睡不着,明日又起不来。到了时辰,我会让丫鬟来喊,不许赖床。”
“噢。”阮葵垂着脑袋爬上床。
刘夫人看她一眼,无奈叹息后离去。
元献目送人出门,转身回到床上又去哄阮葵:“我不用妹妹伺候的,妹妹莫生气,等过几日姨母走了,妹妹想如何就如何,我身上的伤好得都差不多了,我自己能吃药的。”
阮葵心里更不爽快了:“你干嘛?不就是喂你喝个药,我又没说什么,你叽叽歪歪什么呢。”
“我就是怕你不开心……”
“去去去,别吵我,我要睡了。”
元献凑过去:“妹妹厌恶我了吗?”
“你再说话吵我,我就厌恶你了。”
“好,我不吵了。”元献从身后抱住她,忽而又道,“妹妹身后的伤还痒吗?”
她忽然想起前几日伤口发痒时,元献用指腹小心翼翼给她挠痒痒的模样,语气软和了很多:“还好,没那样痒了,你呢。”
“我的伤口这几日有些痒了。”
“噢。”阮葵转了半圈,面对着他,捧着他的脸亲了一口,“这是在愈合,等伤口张好了就不痒了。”
元献不觉扬起唇。
阮葵摇头晃脑又道:“我娘非要我这样无微不至地照顾你,我怎么突然觉得我像你娘一样呢?”
元献脸一黑:“我没觉着,我们是夫妻,自然要相互照顾,我爱你,所以心甘情愿无微不至照顾你。”
阮葵将双手往脑后一枕:“那怪不得,我不爱你,所以我心不甘情不……唔!”
元献欺身而上,钳住她的手,堵住她的嘴,好一会儿,轻声开口,语气温柔得好生方才那个让人喘息不了的人不是他一般:“乖妹妹,你爱我。”
“我、我……”
“你爱我。”他肯定重复。
阮葵挣脱手,捂住他的眼睛,小声道:“你别这样。”
“哪样?”他问。
“我不是早说过我不喜欢你吗?你知道的。”
“一点儿喜欢也没有吗?”
“我、我,是有那么一点点,就一点点而已,但以后我要是遇到特别喜欢的,肯定就不会和你在一块儿了。我早跟你说过的,我可不是什么恪守妇道的女人,我才不会为了旁人委曲求全,我是要过我自己想要的日子的。”
元献知晓她想过什么日子,就是跟着一个一无所有的大侠、吃了上顿没下顿、风餐露宿居无定所的日子。
他忍住了没笑出声,也没好劝她,那样的日子才是真要吃不饱饭。
“嗯,那就是说,只要妹妹遇不到更喜欢的,就会跟我将就一辈子?”
“那说不好,凭什么我就遇不到喜欢的?”
元献掰开她的手,低头又亲她:“的确,我就遇到了自己喜欢的。”
“你干嘛呀?我娘说了,让我睡一会儿就起的,你不要乱来!”
“其实我感觉我的伤好得差不多了,只是我不好开口让姨母走,要不妹妹替我们想个法子?”
姨母在这儿就住在对面的厢房里,隔得不远,弄得他都不好做些什么,葵妹妹声音一向收不住,若是传出去被姨母听见,免不了又是一顿骂,又要拿他们身上的伤说事。其实他早好了,旁的不说,和人亲近亲近总是没问题的。
“我怎么说?我总不能直接让她回去。”
“自然不能直接说,便说她辛苦了,叫她也休息休息,姨母自然能听得懂。”
“行吧。”阮葵也觉着母亲在这儿她挺不自在的,尤其是母亲总管着她。
隔日,用午膳时,阮葵提起了。
“娘,您来这儿照顾我们这样久,辛苦了。”她先给母亲盛了汤。
刘夫人接过汤碗:“照顾你们倒是不辛苦,是你,这样大了还不懂事,让我有些头疼。”
阮葵抿了抿唇:“娘总是要我按照您的方法去做,可我做不到,娘先前没来时我们过得也挺好的。”
“那是你表兄和你婆母大度,若换了旁人,你看看你要不要挨训?”
“我又没闯什么祸……我是觉着,我和元献的伤都好了,母亲可以不在这儿守着了,母亲在这儿将什么都安排好了,我才会真的永远长不大。”
刘夫人愣了一瞬,有些欣慰:“这话倒是说的有几分道理。罢了,晌午大夫也来看过了,说你表兄身上的伤无碍了,我也没什么可担心的了,我下午便回去,葳哥儿也得有人看着。”
“那下午我送母亲。”元献道。
“不用送,又离得不远,你们都还有伤呢。”刘夫人接过汤勺,又给他们两个盛,“伤筋动骨一百天,我看你们这和伤筋动骨也没什么区别,献哥儿过段日子就要考试了,一定得好好养着,我走了你们也莫胡来,玉匣她们都盯着呢,若让我知晓你们不好好养伤,我可是又要来看着你们了。”
“哎呀,我们会好好养伤的。”阮葵接过小碗,喝了一口,赶紧找了个话茬跳过这些唠叨,“这汤真好喝。”
刘夫人无奈笑笑:“好喝便叫她们多煮些。”
“嘿嘿,我一会儿就跟她们说,娘你也快喝。”她举着汤碗半挡着脸,悄悄朝元献眨眨眼。
元献当做未瞧见,只往她碗里添菜。
吃罢饭,刘夫人在收拾东西了,阮葵干脆也不睡了,帮着去收拾,又被唠叨了一通。
元献不好进岳母的卧房,没跟过去,只听着里面一直在说话,猜想阮葵这会儿一定又不开心了,果然,没过多久,阮葵耷拉着脑袋从里面出来了。
他暂时没好说什么,待送走了刘夫人,才牵着她哄:“不高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