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献拿着书,轻应一声,似乎没有看她。
她提心吊胆洗完,快速钻进被子里,又怕人追过来,又催促一句:“你快去洗吧。”
藕香和玉匣以为这是夫妻间的情趣,相视一眼,悄声退了出去。
阮葵笑不出来,一直抿着唇,听着人往浴室去了,她赶紧吹了灯,放下帐子,闭上眼睛。
只要她睡着了,那呆子就不会对她如何了吧?对,她现在就要睡着。
可或许是白日里睡得太久,她一点儿睡意都没有,翻来覆去半晌没能睡着。脚步声突然传来,她一惊,赶紧翻了个身,面对着墙壁装睡。
“睡了吗?”房中漆黑,元献掌着灯走近,见没有回应,将灯吹了放下,抹黑卧去人身后,伸手环抱住她的腰。
她呼吸一紧,浑身僵硬。
元献微愣,稍稍抬头:“还没睡吗?”
阮葵握紧拳头,双眼紧闭,只差在脸上写下她还没睡几个大字。
元献低笑了声,在她肩头轻轻落下一吻,双手轻轻在她肩上捏按:“今日忙累了吧,好好歇一日,明日我们去建窑吧,我已让荷生将东耳房打扫出来了。”
她放松一些,但还在装睡,不肯说话。
“要不要在耳房里做几个架子?好放你的泥人?耳房的位置还挺大的,在里面弄个炉子,支一张榻,等冬天了谁在里面都行。”
她有点儿忍不住了:“我……”
元献又抬头,笑着问:“醒了?”
她顺着台阶往下,转了个身躺好:“嗯。”
“妹妹有什么想法?”元献仍旧半撑着身子看着她,“要不明日我们可以先画个图出来?”
“你先给我画个窑的图出来,我想看看窑是怎么做成的。”她抬眼,对上他的目光,这会儿黑得几乎什么也看不见,她不害怕。
元献低头在她嘴角亲了下:“好。”
她瞪大了眼:“你干嘛?”
“妹妹不是说成亲了就能亲嘴的吗?”元献将她搂进怀里,低头又含住她的唇,轻轻撬开。
一股淡淡的薄荷的清凉从舌尖传来,她刚要清醒,又被那温热的气息绕住。
“妹妹,闭眼。”元献将她的双眼捂住,翻身而上,继续与她唇齿相依,呼吸也越发粗重起来。
那呼吸声在她耳中轻挠,酥麻的痒突然就蹿至每一根血管,她止不住地绷紧身子,不自觉轻哼出声。
上方的人一怔,如疾风骤雨般的吻朝她脖颈上落。她的寝衣不知何时散了,小衣轻而易举地被人扯下,不知从哪儿灌进来的风一吹,冷得她微颤。
元献清醒许多,双手撑着褥子,仰头喘息几口,低头朝她身前看去,哑声道:“我记着你先前说疼,现下还疼吗?”
她脑子发麻,稀里糊涂跟着他走,只是声音也有些喘:“不、不疼了……”
上方的人忽而轻笑几声,突然俯身一口含住。
阮葵一惊,双手抱着他的脑袋,想要将她推开,可却将他抱得紧了,带着哭腔喊:“你干嘛呀!”
元献撑起手臂,佝偻着身子,埋头在她脖颈边低喘:“让它再长大一些吧。”
他也想,可一来,他们还小,二来,他怕吓到阮葵,三来,他现下还未考取功名,他怕自己一旦上了瘾,耽搁功课。
他轻轻将她寝衣的系带系好,翻身躺回去,抓住她的手,闭上双眼:“困了吗?”
阮葵平缓了会儿心跳,瞅他一眼,挣脱他的手,背过身去。
“怎的了?”他追过去,搂住她的腰,“生气了?讨厌我这样吗?”
怀里的人没说话。
元献叹了口气,将她抱回来,捧着她的脸,低头抵着她的额头,轻声道:“妹妹讨厌我吗?”
她咬了咬牙,掀眼瞪他:“你、你欺负我!”
“岂敢?”元献笑着摸摸她的脸,“真没看避火图?我没欺负,这只是夫妻之间的鱼水之欢而已。”
她张开五指,推开他的脸:“谁跟你是、是夫妻……”
元献又将她搂到跟前,亲了亲她的眉心:“妹妹跟我拜了堂、入了洞房,如何不是夫妻?”
她深吸了几口气,垂下眼,不说话了。
元献将她抱紧,低声又问:“妹妹真这样讨厌我吗?我和妹妹日日在一块儿玩儿,我还以为妹妹只是没那样喜欢我,但也不至于讨厌我,是我自以为是了吗?”
“谁、谁叫你占我便宜的?”
“我们都成亲了,不叫占便宜,妹妹若想这样对我也可以的。”
“谁要这样对你!”她羞恼推开他,又背过身去,“不害臊!”
元献没松手,从身后将她又抱紧:“妹妹亲我一下好不好?”
“我才不要。”她挣扎一下。
“亲我一下。”元献伸着脖子,脸贴到她脸边,悄声蛊惑,“妹妹,亲亲我。”
她掀眼,对上他的目光,怔愣许久,又收回眼:“不要。”
元献弯着唇在她嘴边亲了亲:“妹妹也没有那样讨厌我,是不是?”
“才不是。”她转头,半边脸埋在褥子里,“我讨厌你,我最讨厌你了。”
元献轻笑几声:“妹妹困不困?”
“困了!我要睡了!不许说话了!”
“好。”元献最后亲了她的耳垂,手臂松松搂着她,“睡吧。”
再睁眼,阮葵没再恍惚,看一眼身旁的笑脸,镇定挪到床边穿鞋。
他们说好了今日要建窑,东耳房那边都准备好了,她拿着元献画的图纸,挽了袖子,蹲在耳房里抹泥巴,弄得手臂上都是泥。
元献和她并排蹲着,看着比她好些,手上糊满了泥,手臂倒是干干净净的,衣裳也没沾上。
藕香和玉匣在外面看着,低语几句。
“昨儿管理家务看着有几分当家主母的模样了,今儿却玩起泥巴,看着又是孩子了。”玉匣道,“这样也好,我还当心昨儿闹得那样大,他们二位要生分了呢。”
“你从前没在少夫人身旁服侍过,自然不知晓,少爷是个最妥帖不过的人,什么天大的事儿都能化解,莫要担忧。”藕香笑着道。
玉匣点点头:“明日要回门,是不是得提醒少夫人做准备?”
“让少夫人再玩一会儿吧,吃饭的时候再说。”
阮葵正在和元献闲聊。
“这样吗?”她往泥窑上涂抹。
元献凑近去看:“对……”
话音未落,带着泥的指尖突然在他鼻尖上点了一下,清脆的笑声随之在他耳旁响起。
他微愣片刻,偏头含住她的唇。
轮到阮葵愣住,也只是片刻,她急忙往后挪着躲:“我手上可都是泥啊,你再过来,我弄脏你衣裳了,你可别怪我。”
“别躲了,当心摔了。”元献弯着唇道,“封上顶就好了。”
她又挪回去:“封了顶,是不是就要烘干了?”
“得先晾几日,晾完让荷生找人来盯着烧就是,他先前弄过,有经验。”
“行。”她起身,“那我去洗手啦?”
“我跟你一块儿去。”元献跟在她身后,一前一后进了厨房。
藕香舀了温水,往他们手上浇。
阮葵正要搓洗,却突然被元献握住了双手。
她一愣,抬眸朝他看去。元献却未看她,认真地目光只落在她手上,轻轻将她十指,一根、一根洗净,手心里的、指缝中的、指甲里的……
“好了。”
元献手松了,她却是半晌未能回神,原地踏了好几步,手不知往哪儿放才好:“噢、噢……”
“吃饭了。”元献将手擦净,牵着她又往外走。
“噢……”她偷偷掀眼,今儿日光正好,落在他的发丝上,泛着点点金光。
他未发觉,牵着她径直向前,嗓音带着笑意:“你困不困?若是困了,我们可以午休一会儿,等起来了再去弄别的。”
阮葵迅速垂了眼:“不困,但我想歇一会儿。”
“也好。”元献跨过门槛,笑着回眸,“当心,别绊着了。”
“我又不傻。”她嘀咕一句,提着裙子大步跨过去。
元献未说话,只是莞尔。
藕香刚好带着丫鬟进门呈上饭菜,顺嘴提一句:“明儿要回门,得准备回门礼。”
“唉,好吧。”阮葵叹了口气,拿起筷子,“下午准备。”
元献往她碗里添菜:“你要是累了,便由我来准备,准备好了你再过目也是一样的。”
“可这就是内院的事,我今日不干,明日也是要干的,要是干不好,祖母、母亲还要说我的。”她抿了抿唇,“算了,还是我来准备吧,写个名目,让她们准备就行。”
元献没再多说,只是往她碗里添菜。
回门礼不需要他们亲自去街上置办,但置办不是最难的,最难的是置办哪些东西。她和藕香商量了半晌,显而易见地疲惫了,第二日又要早些起来,晚上睡时,元献只是牵住了她的手。
翌日一早,吃罢饭,轻点好东西,他们便往门外去。
如今所住的府邸与伯爵府不算太远,但城中乘马不快,抵达伯爵府已是晌午。
丫鬟们早在角门候着,见他们来立即迎上前,领着马车往前:“夫人一早就等着了,这会儿正在院子里。”
“辛苦你候了这样久。”阮葵给藕香使了个眼色,藕香拿出赏银给几个丫鬟都塞了一些,丫鬟们立即欢天喜地地道谢。
马车停在院门口,元献先一步下了车,伸出手去。
阮葵瞅他一眼,自个儿跳下了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