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忍不住笑:“好,那你去。”
确实也没什么额外要说的,只是上一批送去烧的瓷器还没运回来,阮葵也就是叮嘱几句就回房中去了。
天还未黑透,她便和元献上了床,卧在一块儿说话。她画了好些图,要给他鉴赏。
“你看,要做成这种镂空的是不是也很好看?”
“嗯,可以用来放画卷。”
“就是我的手没那样稳,雕刻不出来这样精致的花纹。”
“画了图纸让工匠去做也行,你做你擅长的就好。”
“有道理,那不急,我先捏个差不多的出来看看,再做做调整,等到了京城再找工匠来做。”阮葵放下图纸,回眸看他,“你今儿在外面忙什么呢?”
他将脑袋轻轻搁在她肩膀上:“西街那条巷子里有人占用街道和邻居吵起来了,扯了一筐鸡毛蒜皮的事,吵得人头都要炸了。”
“有这样的热闹,你怎的不叫我去看?”
“什么热闹?两方都要打起来了,可不是好玩的,可说到底也是小事,我哪有闲工夫去管这些?叫下面的人去处理了。我忙主要是得准备着交接了,许多卷宗得整理誊抄,我得过目。”
“原来是这样,要忙很久吗?”
“得忙一阵子,不过也还好,先前每年都整理的,现在不过是汇总,倒不算困难,只是有些繁琐。等这阵子忙完了,我就跟你一块儿打包这些瓷器素胚,确保能安全送去京城。”
阮葵抿了抿翘起的唇:“也不用啦,我能弄好的,你安心忙前面的事就行。”
“好,那你慢慢来,不用着急,等我忙完和你一块儿。”
“行!反正还早着,也不着急。”
她先前也要打包素胚送去寿州的,算是有些经验,弄些干草隔着,再订个木框护住就差不多了。
虽是距离启程还有些日子,但知晓了要走,心中难免兴奋,她也不想捏什么泥人了,每日都在打包东西,早早准备着。
正收着,荷生从外面回来了,带回上一批烧制的瓷器。
阮葵立即放下手中的事,兴致勃勃去看,她上回烧了好几个屏风摆件,正想看看效果。
“夫人,陶官有信。”
“写什么了?”
“应当是跟您说要买您做的瓷器的事儿。”
“啊?”阮葵愣了一下,惊喜道,“真的啊。”
荷生心直口快:“是啊,好几个人跟我说这事儿呢。估计是也听说少爷调令的事儿了,想跟咱们套套近乎。”
阮葵一下瘪了嘴,垂着脑袋,转头继续收拾东西:“我还以为他们真的喜欢呢。”
荷生怔住,后知后觉自己说错了话,犹豫一瞬,赶忙跑去前面搬救星。
元献听过只道:“我知晓了,你去忙吧。”
荷生点头,又跑回去。
晚上,元献主动跟阮葵提起:“听闻寿州有人想买妹妹做的这些瓷器?”
阮葵一听,果然又不开心了:“嗯,但他们又不是真心喜欢,我才不要卖给他们,我宁愿卖不出去把家里摆满。”
元献笑着道:“其实我觉得做得挺好的,待去京城了我们开个铺子吧,将这些摆去铺子卖。”
阮葵抬眼,幽怨看他:“可旁人若知晓是补缺妻子卖的,肯定也都不是真心来买的,无非就是套套近乎罢了。”
“我们不暴露姓名就好了。我们不说,旁人哪儿知晓这是咱们开的?嗯?”
阮葵脸上露出些笑意:“那要是没人喜欢呢?”
“谁说没人喜欢?我就很喜欢。”
“骗人,你是因为喜欢我,所以才说喜欢。”
“没骗人,即便不是因为你,我也挺喜欢的,市面上还没见过这样的瓷器,挺新颖的,说不定能成为一股新风呢。没人喜欢也无妨,我们自个儿留着,摆在家里也挺好看的。”
第81章 半推半就
元献笑着抱紧她:“不被人喜欢也是常事,不喜欢就不喜欢,我们也不靠这个吃饭。”
她抬眼:“可我还挺想靠这个吃饭的。”
元献亲亲她的额头,扬着唇道:“那就先试试,若是不行我们再想旁的法子,这世上赚钱的法子不止这一个。”
“好。”她凑过去,也在他眉心亲一下,“前面的事忙得如何了?”
“差不多了,接任的人应当要不了多久就会来,等交接完了,我们歇几日便能启程了。”
“咱们是歇到年后再走吗?”
“妹妹不是不想回去走亲戚?那就年后再走吧,不过这样我们就得在驿站住几日了。”
“没问题!住几日就住几日,也好叫他们将行李先送走,免得我们自己不好带。”
元献牵起她的手,笑着在她手背上亲了亲:“或者去租个小院也行,过两日让荷生去看。”
“我想去你老家住。”
“嗯?”元献微愣,“那离这儿可有些距离,若我未记错,当年走时房子和地也都抵押出去了,我们去了也没地方住。”
“噢……你想不想回家看看?”
“即便是回去也不过是刻舟求剑罢了,况且我五岁便离了家,记忆早就淡去,回忆里更多的是和妹妹在伯爵府的日子。再说,从前的记忆放在从前就好了,也不必时时想起。”
想起也无用,记忆里的母亲和现在的母亲已不是同一个人了,幼时所有的事都不能细想,细想不过是一本烂账,既是一本烂账,也没什么好想的了。
“我想知晓你小时候是什么样的嘛。”
“我小时候是什么样的你不都见过吗?我们从小就在一起玩了,你不记得了?”
“我还、还真有些记不清了……”
“无妨,我记得清,等过年有空闲我慢慢帮妹妹回忆。”
“也行。”
反正等县衙里的事交接完了,他们能休息很长一段日子,县城里没什么好玩的,也刚好没事做。
雪在过年前便下完了,待过了年便晴起来,趁着日头旺,他们启程边走边玩往徐州城去。
伯爵府的人早在城门外候着了,一见他们全迎了上来:“总算是等到了,快回去吧,家里几位长辈都等着呢。”
还是阮藜来接他们,阮葵现下看到他倒没那样厌恶了,可也亲近不起来,只叫了声:“二哥。”
“真是长大了,比从前娴静不少。”阮藜打趣一句,上了马车一块儿往城中去。
他们也许久未见过,中间书信是没停过,只是送到她手上的书信都是女眷的,她只知晓阮藜仍是落了榜,现下在徐州谋了个差事做,其余的便不太清楚了。
马车一路抵达伯爵府,仍是先去各处那儿请了安才坐下一块儿闲话。
她早做好了准备应对,不过是顾左右而言他、左耳朵进右耳朵出,不想刚吃罢饭却被人叫进了里间,直接妇科圣手伺候。
“你们都大了,我和你母亲也不好盯着,让大夫给你们看,有什么问题,你们自个儿心里清楚,往后对症下药就好,我们先出去了。”老祖宗拉着刘夫人匆匆忙忙出门。
阮葵转头,和元献相视一眼。
元献拍拍她的手以作安抚,先将手腕伸出去:“那便有劳大夫诊看了。”
“少爷客气。”大夫搭上他的脉,没一会儿,松了手,“瞧着倒是没什么问题。”
阮葵一下紧张了,瞧他一眼,心中只道:早知就她自个儿先看了。
元献又拍拍她的手。
她抿抿唇,提起一口气,小心打量大夫的面色。
也没一会儿,大夫的眉头蹙起,面露疑惑之色,换了只手又搭上她的脉搏。
她咽了口唾液,试探问:“我是不是有什么毛病?”
大夫抬手制止她出声,又换了个手搭脉,凝思了许久,叹息一声:“似乎是喜脉。”
“啊?”阮葵讶异抬眼,“什么?我不是有什么毛病吗?”
大夫未答,又道:“似乎是喜脉,只是月份尚浅,我也不敢确认。”
“原是如此,有劳大夫了。”元献从荷包拿出银子放去高几上,“不过,既是尚未确定之事,还请大夫隐瞒一二,以免家中长辈失望。”
“这是自然,我不确定的事自不会乱说。”大夫面色沉着,不动声色将那银子收下,起身出门回话。
元献朝身旁的人看去,低声道:“先应付过去再说。”
阮葵还有些茫然,胡乱点了点头,跟着出了门。幸而几位长辈都去与大夫交谈了,并未注意到她怔愣出神的模样。
回了他们自个儿的院子,元献喊了她一声,她才回过神来,只是没大听清:“什么?”
元献悄自叹息一声,握紧她的手:“我说,你上个月的月事不大正常,你还记得吗?”
“噢,记得,记得。”她记得,当时只是一点点血迹,那会儿她还找大夫来看了,只说没什么问题,她也未往心里去。
元献点了点头:“会不会那时就有了?”
阮葵胡乱也点了头:“或许是。”
“再过几日便又要到你小日子了,若是未来,便表明你真的有身孕了。”
“我……”她抿了抿唇,忍不住忧虑,“要真是怀孕了,她们肯定不会让我去京城的,她们要让我留在这儿养胎的。”
元献摸摸她的脸:“莫怕,我们不跟她们说。”
“我不想留在这儿,我不要留在这儿。”她忽然一阵委屈,眼泪立即掉了下来。
元献紧忙捧着她的脸给她擦眼泪:“我怎么会将你一个人留在这儿呢?你在哪儿我就在哪儿的。你不是都听见了吗?我跟大夫说过了的让她瞒着,祖母她们不会知晓的。我们照常启程,等出了徐州城便去坐船,水路平稳,应当比陆路好很多,只是多少要吃些苦头。”
“没事儿,我不晕船。”她自己也抹了抹眼泪,“我就是不想和你分开,也不想留在这儿,若是留下,祖母她们肯定要处处管着我,这里又没什么可以说话的人,我会闷死的。”
元献笑着将她抱住:“我也不想和你分开,莫伤心了,我不会让你一个人留在这儿的。”
“嗯。”她在他肩头靠了会儿,忽然又道,“这回应当不是诊错了吧?”
“我也说不好,过几日就知晓了,莫着急,就当是什么都未发生,在这儿好好玩几日。”
“那是不是得忌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