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而,易家便想凭着家中的关系为他在商行司谋个小官位。
易澜山天水阁之事此前在各大商行闹得沸沸扬扬,商行司中也有不少人耳闻。
易家这也是得了华清斋的谅解,才能促成此事。
阿笙明白易澜山此刻的心情。
从前背靠之势,如今却如重山压在自己身上,这种感觉并不好受。
车马此时缓行过了御街,将易澜山等人的身影抛在了脑后。
车夫驾车转过市集,便在山岸巷口停了下来。
阿笙下了车驾,独自往内行走而去。
山岸巷内没什么有名的人家,但却出了一个恩科榜首。
沈自轸便落府在此。
阿笙是想到裴钰的那些寒武卫,他当是与寒州有些关系,所以想来打探一下寒州的情况。
但她站在沈府门前,看着寥落的门庭不由微微蹙眉。
这沈府大门就直接两块木板一合了之,门前不见锦绣字迹,亦没有辉煌陈设。
门前戍守的一对醒狮座下一个雕着“喜迎”,一个雕着“惠顾”。
看样子这是哪个酒楼丢出来的,被沈府的人给捡了回去。
这府门前唯一崭新的便是御赐的那个牌匾。
阿笙不太明白,“沈自轸”有必要清贫成这般模样么?
从前裴钰手上的一个玉扳指都够这一府的开销了。
她走上台阶,准备叩门的手看着那一对生了锈的门环,还是迟疑了一下,而后还是抓着门环叩了三响。
良久,听得“吱呀”一声,阿笙眼见着那大门开了一个逢之后,便直直地倒了进去。
“哎哟!”
开门之人嚎叫一声后,便是尘嚣扑腾。
那人直接被压在了门下,阿笙微微一愣,便赶紧去帮忙。
未久便有两个侍从模样的人赶来,将门下那人给拖了出来。
见人被拖了出来,阿笙方才松手,低头一看,手上尽是门上的尘土。
那开门的小厮似乎已经习惯了,活动了筋骨,便见一名眉目玲珑的女子微蹙着眉看着自己。
“抱歉,吓着姑娘了。你可有事?”
阿笙上下打量了一眼那小厮,那般沉的木门砸了过去,却毫发无损。
“你还好吧?”
那小厮罢了罢手,“没事没事,习惯了就好。”
习惯了就好?
阿笙一时语塞,试探性地问道:“你们家沈大人手里这般短缺,连个大门都不肯换个新的?”
小厮嘿嘿笑了笑,道:“我们大人说了,要做清官!”
说着还一副骄傲的模样。
阿笙哼笑了一声,也不知如何接他这话。
“姑娘这是?”
阿笙这才省起自己来的目的,缓声道:“你家大人可在府上?”
“哦,大人回家省亲了。”
“回家省亲?”
阿笙下意识追问道:“他省哪个亲啊?”
“自然是父老乡亲,好不容易出个恩科榜首,他自然是要回去一趟的。”
阿笙狐疑地看着那小厮,继续问道:“他什么时候回来?”
“得有个十天半个月吧。”
阿笙闻此,点了点头,知他定然是有别的事离京了,便不再多问。
“姑娘可要留话?”
阿笙摇了摇头,待他回来时,自己应当已经在寒州之上了。
但她想了想,还是道:“你就告诉他,我要去一趟寒州。”
那小厮闻此名,带笑的眉眼踟蹰了瞬间,而后依旧笑着颔首。
阿笙转身走了几步,又转身走了回来,从袖中掏出来几张银票递给了那小厮。
“我不知你家大人在想什么,但你们还是将这门庭整理一下吧,该置办的置办一下。”
说着又看了看那小厮,“还有你,去看看伤吧,总不能老被这门砸。”
她说这话时眉目始终浅浅地蹙着,语气中却没有半分的嫌弃。
待阿笙的车马离开,那小厮看着手里的银票,对旁边的侍从挥了挥。
几千两的银票就在眼前晃悠,出手当真阔绰。
“这怎么办?”
一旁的侍从长呼了口气,“这姑娘是没发现沈府背靠着六合大院么?主上又不住这,咱费那功夫干嘛?”
“那,要不等主上回来再说?”
说到这里,那小厮模样的人深深叹了口气。
“上次是胃疼,上上次是头疼,主上这官当得真悠闲。”
言议阁不要求每日到堂,这些时日,因沈自轸的出现,黄庭生等老人便生了多的心思,找着理由不让沈自轸入殿前。
他便借着他们的阻拦,多次以病假为由不到堂。
幸好这段时日,皇帝也并未宣他。
“悠闲不好么,若主上不在的时候被皇帝宣了,就该你顶着那假皮去面圣了。”
几人说着又是一声声长叹。
第一百四十三章 启程
今日窦府螃蟹宴,佐以秋菊装点。
原本这秋日螃蟹宴应当晚些时候的,但阿笙即将启航,因而安氏特意让后厨提前准备了此宴。
这一席窦盛康将阿笙的席位排在了自己的左手边。
面对着众人的狐疑,阿笙低敛着眉目,并不吱声。
她知晓窦盛康这举动是为了给自己正名,也是为了安抚安氏。
薛娇娇看着阿笙低敛着的眉目,眼中的愤恨似要滴出血来。
见窦盛康的眼神扫了过来,她复又低敛了眉目,将眼中的情绪都低敛了出去。
阿笙扫了一眼薛娇娇,自薛娇娇前事之后,阿笙便着人盯着二房,她近日可没闲着。
这一次寒州之行,怀着心思的可不止那些身处高位的人,还有一些想要伺机报复的。
薛娇娇有一个闺中密友李氏,家中儿子正好在京机营当戍卫兵。
自打得知阿笙即将替窦氏前往寒州后,薛娇娇便与李氏走动得勤了些。
这几日,窦知进的心思都在那即将进门的妾室身上,倒也没留意她。
这便给了她机会去走动、安排。
听闻她在李氏面前说了阿笙不少坏话。
阿笙提了筷子,尝了一口蟹肉,便向窦盛康道。
“我前日里去公主府的时候,听闻巡防的队伍即将去北境。”
听闻这话,薛娇娇执盏的手顿了顿,而后抬眼看向阿笙,却见她刻意扫了自己一眼。
窦盛康听她这话,问道:“这么说能有荣昌的消息?”
阿笙浅浅笑了笑,“我托了公主着人留意。”
“我想二舅母也应当想知道二哥哥的消息的。”
薛娇娇听闻自己被阿笙提及,连连称是。
阿笙莫名提到薛娇娇,又提到了窦荣昌,窦知进不由多看了自己妻子几眼,见她那模样,当下沉了神色。
他不动声色埋头饮了一口汤水,而后开口道:“今日一早便听得江淮的消息,岳母身子不适,你当去看看的。”
薛娇娇愣了愣,“我怎么没听说此事?”
窦知进并不看她,“我刚得的消息,还来不及告诉你。”
窦盛康扫了一眼二房夫妇,又看了看阿笙。
她会提及窦荣昌便是在提醒二房,虽然窦荣昌如今人在北境,但她有能力触及。
只是薛娇娇那蠢妇却没听懂,所以窦知进这是想着法的将人暂时弄走,免得多生枝节。
但阿笙又哪里是会随意威胁人的。
怕又是府中有人动了心思。
窦盛康放下筷箸,又接了清茶漱口,方开口道。
“我知道你们成日里心思多,但平日里打打闹闹我可以忽略,若是有人在正事之上给我搞鬼,无论是谁我决不轻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