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看看常悦房间。”陆思安说完,不等她哥哥回答,从他胳膊下面一钻,越过他追上宋常悦,挽着她胳膊后,还转头对她哥哥做了个鬼脸。
进了西厢房,陆思安看她哥哥把小花递给宋常悦,又取下一个花灯,从桌上的小碗里抓了一把什么东西,放进了花灯。
两人都从花灯的开口往里看,然后陆易安变含着笑和宋常悦小声说着什么。陆思安看着这两人一系列默契的举动,对那花灯也好奇的不行,走过去看,才发现她哥哥是在喂鸟。
她就走了一个月,她哥哥怎么就变成了这样,看样子这猫和鹦鹉都是宋常悦的,他现在可是太子了啊!就算之前不是太子的时候,也每天不苟言笑,对她这个妹妹都冷言冷语的。
陆思安想打探一下,她扯扯宋常悦的袖子:“常悦,晚上我就住你这吧,还有好多龙门阵没和你说。”
“不行。”还没等宋常悦回答,陆易安倒先拒绝了:“你那个院子都给你收好了,你回你屋住去”。
陆思安翻了个白眼,小声嘀咕:“什么嘛,自己和常悦睡不了,连我想和常悦睡都不行。”
只几息时间,还留在院子里的几人,就见太子殿下拧着陆思安的后领把人揪了出来,再一细看,太子殿下的耳朵整个都红了。
陆思安在国公府住了两日之后就被皇后催着进了宫,封号是锦乐公主。之后也经常偷偷随着陆易安坐马车到国公府里找宋常悦。
宋常悦还没搞明白的邪气没有了,又有了朋友,她这段时间过得挺开心。
几日后,段家军也押送到了长安,没过多久刑部就审完了。段旭犯下谋反之罪,段嘉沐不知者无罪,但两人都已身死便不再追究,段家家眷不论男女流放岭南。从江夏回来和留在长安的段家军都混编进益州大军,驻扎在长安城内的几处军营。
陆易安给宋常悦带回这个消息的时候,宋常悦消沉了两天。但无法控制和改变的事情就不要内耗,她便也接受了。
一转眼就到了八月十三,天气凉快了些。今日午后小憩起了床,宋常悦突然想去买点胭脂水粉,出了院门,却见到今日是陆雷守着,她随口问道:“陆风呢?”
陆雷回道:“他随殿下去清平乐了。”
宋常悦停下步子,有些好奇:“他们去清平乐干什么?”
陆雷脸上已有些不悦:“殿下的手受伤了。”
宋常悦都没听说陆易安受伤了,每天见着他,也没发现他的异常:“又没打仗,又没练兵的,他怎么受伤啦?”
陆雷一直不喜宋常悦,陆易安这次受伤是因为上次跳崖后,那么大的伤口,还刮去了不少血肉,缝上后本来该接着上几次药。但他第二天便开始忙于政事,其余时间就是回国公府陪着宋常悦,便一直没怎么恢复好。
军队刚重编扎营,军心稳固很重要,陆易安很上心,这段时间多次去军营视察。
昨天他去和将士练兵,不小心被长矛戳到了手臂,这种其实根本伤不了他。但昨日下文回来后,发觉伤口有些疼,仔细瞧了,才看到伤口中间有个很深地孔洞,里面还有脓血未流出,今日才去清平乐处理一下。
陆雷听着宋常悦这句话,觉得她不仅没有关心和在意,还有些幸灾乐祸。这个女人真是对殿下的真心一点不在意,还实在对殿下不敬。
他怒火中烧:“殿下的手臂受过重伤,都是为了救你,才从南五台山那么高的悬崖上跳下。不仅如此,他还为你做了好多事,你这女人真是冷心冷肺,一点也不领情。”
宋常悦这才愣住了,陆雷说的陆易安跳下悬崖救她是什么意思?明明是段嘉沐不顾生死救的她啊。
第68章 归来(修)
◎段嘉沐,你敢回来,孤就陪你玩一玩◎
“陆雷!”身后一声暴喝,宋常悦望过去,只见陆易安正大步赶来,阴沉着脸,翻飞的衣襟都带着怒气,她从来没见过他这样的神情。
陆易安走到陆雷面前:“孤说过,她不用知道!去,自领三十军杖。”
陆雷见陆易安来了,他少见陆易安这样震怒,眉心都颤了颤,立马跪下:“是,属下知错。”陆风给陆易安示意后,赶紧把陆雷拖走了。
陆易安回头,看宋常悦仰头盯着他,眼神复杂,他正想开口,就听她问道:“你手上的伤怎么来的。”
陆易安抿了抿嘴:“那日,我和陆风跟着你们到了南五台山。你在悬崖边落水后,我就跟着跳了下去,从崖底的水潭里将你救了上来,手被划在石片上了。”
宋常悦想起陆易安手臂上那个恐怖的伤疤,那是钝器所伤,才会有那么不规整的创口。
而且,她到国公府的第一天晚上,她还用簪子刺伤了他,就是在那个伤口正中,怪不得流了那么多血。
她迈步进了院门:“走吧,给我看看。”
陆易安偷偷地叹了口气,才跟着宋常悦进了西厢房。
等陆易安解开上衣,脱下右手的衣袖,之前宋常悦也见过这个伤疤,但没多加关注,这下细细看着,那条状的伤口基本愈合了。
看样子,伤口挺深,已经经过简单的缝合,如果没有消毒彻底,很容易破伤风,古代没有消炎药,后果会很严重。她凑近看了看,有一个圆孔状的伤口发炎了,周边有些红肿和脓血,应该是她上次用簪子扎过的地方。
宋常悦心中有些不忍,抬头和他视线交织:“有用烈酒浇过吗?”
陆易安看出宋常悦眼中的那丝心疼,眼中划过喜色,他轻轻咬了咬下唇的软肉:“用烈酒浇过。”
“今日卢云给你拿药了吗?给我。”
闻言,陆易安从袖袋里拿出一瓶药膏,低头的一瞬间他嘴角微勾。宋常悦打开盖子,用手指指腹取出一些。
那一日,宋常悦是跟段嘉沐一起上的山,坠崖之后,再醒来就在段嘉沐怀里,她自然以为是段嘉沐救的她,没想到竟然是陆易安。她心中思量一番,想也知道段嘉沐为什么不给她说实话。
宋常悦将药膏抹在他伤口上,一边问道:“这么久了,为什么不告诉我?”
陆易安感受着伤口传来的疼痛,她手指划过的地方又有一丝轻痒,他喉结上下滑动,哑着嗓子说道:“你不必知道这些。阿鸢,我爱你,只是因为你是你。”
他低下头,就着宋常悦的身高直直看着她的眼睛:“我希望你爱上我,也只是因为我是我。”
宋常悦也不躲闪,望进他深邃漆黑的眼里,却看不到底:“你还有什么瞒着我的吗?”
陆易安装作若无其事地转开眼,目光游离:“没有了。”
宋常悦收起药膏,脸色一沉:“还有,对不对?”
陆易安眼角微微一颤,心跳越来越快,一会儿才垂着眼说道:“那个鸢尾花簪子,是我做的。”
这个更加出乎宋常悦的意料之外,她一直以为段嘉沐送的生辰礼物、最为珍视的那只簪子,竟然是陆易安做的,怪不得他那么在意,也能修好。“怎么回事,那簪子为什么会在我房里?”
陆易安心中发虚,不自觉抬起手,掩嘴轻咳了一声:“你生辰前一晚,我去你房里放的,放了卢云研制的迷烟,不伤人的。”
怪不得那晚,警觉的女护卫杜秋都睡了过去。宋常悦突然想起杜秋说的话:“那嘉沐送给我的礼物呢?”
陆易安转头看着地上,瓮声瓮气地低声答道:“扔了。”
宋常悦睨着他,还以为他真是清冷疏离,风光霁月,没想到竟然这么腹黑:“去给我找回来。”说完还不解气,真想打陆易安几拳,又念着他还有伤,只得气急败坏地站起来,大步往房外走去。
陆易安忙追上去,拉着宋常悦的袖子:“阿鸢,你别生气,我这就去找回来。”
宋常悦甩开他的手:“除了放簪子,你还做什么了?”
“没做什么……”
只听宋常悦低喝一声:“快说!”
陆易安小心翼翼喃喃道:“还亲了你一下。”他耳根都红了。
宋常悦忍不住举起手,拳头最后还是没有落下,在陆易安的腰上掐了几下就走了。果然和陆易安想的一样,真的一点都不疼,他看着宋常悦的背影,扬唇轻笑。
护城河外,围着一大堆百姓,看着几十个侍卫在河里清淤。
桥边摆摊卖烧饼的疑惑道:“怎么回事,不是四月刚清过淤吗?”
旁边一人回过头:“谁知道啊,清淤也不该是宫中的侍卫来做啊。”
见有人议论,身边几人也跟了过来。
“平成帝上位后,做了好些事情,又为了充盈国库,精打细算,许是侍卫不花钱吧。”
“好些政事都是太子殿下协理的,没想到这人啊,就算烂如这淤泥,也能扶得上墙啊。”
有些无事可做的百姓,看着这些侍卫忙活了两个时辰,好像找到个小玩意,都没看清是什么东西,就被两个在岸上守着的侍卫骑马带走了。
当天晚上,那条水晶项链就送到了宋常悦手上。
中秋节这日,陆易安要在宫里参加家宴,答应宋常悦可以回家过节。
用完晚膳,宋常悦又和家人喝茶,赏了会月亮,看了看时辰,该回国公府了。她走出宋府,下台阶的时候有些思绪万千,她抬起头,看了看那轮圆月。那种被人注视着的感觉又来了,宋常悦理了理帷帽,警惕的四处张望。
突然,宋常悦愣住了,视线定在了一处。街对面的屋顶上矗立着一个身材颀长,扎着高马尾,带着金色面具的男人。
一轮圆月刚好在他身后,勾勒出他清晰的剪影,他的脸隐在阴影里,但宋常悦能感觉到他也正在看着她。
是他!二月初一在南五台山救她的那个神秘人!
宋常悦惊异不已,瞬间心神大乱,感觉自己的汗毛都竖了起来。她穿越来的第一天,就被这个神秘人救了,最开始她以为是段嘉沐。洞房时才知道另有其人,段嘉沐答应了会找这个救命恩人,一直没有音讯。
直到她到国公府的第一天,摸到了陆易安耳后的伤疤,他也承认了他就是那个神秘人,那这个人又是怎么回事?
宋常悦正隔着帷帽的轻纱,和他对视,心中浮上一种怪异的熟悉之感。
她正思索着,就见从两旁窜出几人冲那个神秘人而去,感觉是要缉拿他,那人运气提起身子往后飞身而去。宋常悦往前跨了一步,想追过去看看,又想起陆易安正在马车里,怕惊动他,便站在原处张望。
只见缉拿他的几人跟着他在屋顶上飞墙走壁,宋常悦莫名地为那个人捏一把汗。
听宋常悦脚步声近了,早已将一双手伸出帘子,等着牵宋常悦上车的陆易安,等了一会发现人还没上车。
陆易安正想掀开帘子出来看看,宋常悦瞧见了动静,便将手掌放在他手心里,牵着他的手上了车。
往常宋常悦上车只是抓住他的手腕,此时,陆易安看着自己手心里的莹白指尖,心中欢喜,一把将人拉到了怀里,跌坐在他盘起的腿上。
他勾着身子,双手环上宋常悦的腰,将下巴搁在她肩上,带着些竹酒清香的呼吸洒在宋常悦耳侧:“今日在家中过节,可还高兴?”
“嗯,高兴。”却不知道他怀里的宋常悦正揪着眉心琢磨思索着什么。
陆易安像没听出她的敷衍,抱着她轻言细语地讲着宫宴的事。自从那晚两人同床共枕后,宋常悦便不再同他亲近,两人的关系和之前没什么不同。
今日借着宋常悦主动放入手心的举动,陆易安一路上都抱紧了她,不再松手。陆易安也不像往常那般少言,断断续续地在她耳边说着话。
回了蜀竹苑,院里的石桌上已经摆上了水果、月饼和果酒。
自成了太子后,陆易安每天都是玉带绾发,穿的都是浅色素雅的颜色。月光下的陆易安一身雪白衣袍,长身玉立,气质出尘,说是谪仙下凡也不为过。不过今日中秋佳节,宋常悦已经见过家人,现在她特别想念段嘉沐,下了马车,就没看陆易安一眼。
陆易安能察觉到她的分心和失落,也知道她在想什么。今日宋常悦就带上了那条水晶项链,没带那只簪子,陆易安心中传来闷闷的疼痛。
他拉着宋常悦坐下,指着那几盘月饼:“阿鸢,你想吃什么馅儿的月饼?”
宋常悦收回思绪,她刚刚在宋府已经吃过了,便随口说道:“豆沙馅儿的,你呢?”
“你吃什么我就吃什么。”
宋常悦突然就想知道个答案:“那你喜欢什么味道的?”
陆易安抿了抿唇,静静地看着她,月光下,眸中如水波粼粼晃动,他声音有些低:“我之前没吃过,就刚刚在宫里吃了一块五仁的,不好吃。”
他小时候应当是不喜欢吃,到了长安之后便没吃过了。刚才在宫中,陆天立他们分食月饼,他随便拿了一块。
听陆易安这么一说,宋常悦整个人僵了一下,心里有些发堵。她微微垂眸,将手中的月饼撇了一半,递给了他:“傻瓜,一个人的时候也可以吃月饼啊。我一个人的时候,想吃就去买。”
陆易安接过月饼,视线却没离开过宋常悦一眼,情潮波涛汹涌,看宋常悦转开了眼,他才低头咬了一口那月饼。
宋常悦回头,见他几口就把半个月饼都吃完了,笑了起来,眼睛弯成了月牙,唇边是陆易安最喜欢的梨涡:“怎么这样吃月饼,会很腻的。好吃吗?”
这两道月牙比天上的满月都好看许多,陆易安一颗心软地像不能再跳动,他勾起嘴角:“不腻,很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