瑞王拿着树杈在小溪流戳来戳去玩耍,温眠坐在溪边的石头上看着他,还好着溪水并不深,也不危险。
温眠心不在焉,她听到身后的脚步声一步一步的在接近。
瑞王抬头看着皇兄过来了,拿着树杈停下来了,他说:“皇兄,我有点饿了。”
温眠站了起来,他们出来这么久,林子里茂密的树木遮蔽了太阳不好判断时辰,不过应该是过了晌午了。
为殿下准备膳食应是她该做的。
可现在在这林子,怎么去备膳食。
难不成得抓溪水里的鱼做给瑞王殿下吃吗?且不说她能不能抓上来?如何生火,又无香料、盐等,那生鱼便是烤熟也腥味很重,瑞王殿下能咽得下去吗?
正当温眠发愁,想着要不要劝陛下回转时,萧元炽嗯了一声,交代道:“你老实待在温夫人身边,等朕回来。”
这回温眠主动朝他看过去,只见陛下转过身骑上那匹枣红色的马,很快消失在林间。
陛下应当不会把他们扔在这里不管了吧?温眠看到无忧无虑的瑞王,又放下这种不切实际的担忧。
虽然不知道陛下要去做什么,但他一走,那种紧迫感也随之一缓,温眠走到瑞王殿下身边,也跟着看着溪水里的小鱼,有些失神。
并不是她多想,那晚之后,陛下待她的态度似乎变了。
温眠不知道该如何应对这种微妙的变化。
林间的风吹着舒适,溪水潺潺,原是清新怡人的景色,她却无心观赏。
正在她看着溪水出神时,旁边的瑞王突然哎哟哎哟的叫唤起来,温眠一惊,她站起来便要往他那边去,可情急之下踩上的石块松动,脚下一扭,脚踝上的疼痛让她倒抽一口冷气。
她担心地看向瑞王殿下那边,这时瑞王抬起刚抓起来的小螃蟹朝温眠挥着手,“温夫人快看,我抓到了这个,它还想用钳子夹我的手呢。”
温眠提着的一颗心放了下来,还好瑞王殿下没事。
她忍着疼痛慢慢地走过去,“殿下小心别伤到了。”
瑞王见她脸色不太好,把手里的螃蟹扔了,小跑到她身边,“温夫人,你怎么了?”
温眠牵着他的小手,顺势在就近的一块大石头上坐下,拿出帕子给瑞王擦了擦汗珠,“殿下玩了好一会儿了,歇会吧。”
瑞王挨着温眠坐下,他道:“温夫人,我有点困了。”
温眠笑了笑,小孩子就是这般,一会饿一会困。温眠在这两人相处的时候也没顾及那么多规矩,摸了摸瑞王殿下的头,在膝上拍了拍,“殿下要不要枕着睡会?”
瑞王巴不得,温夫人身上香甜香甜的。他枕靠着温夫人的膝盖,“温夫人,你还能给我唱唱我生病那会哼的小调吗?”
“怎么突然想听这个?”
瑞王半眯着眼睛,“因为,因为比我母后还像是我娘,就是那种感觉。”
温眠惊住,“殿下这种话可万不能再说。”
瑞王愣愣地点了点头。
温眠拗不过他,只好给他哼了几句,就当是哄沅沅了。
也不知道瑞王是不是玩得太累了,竟然真的睡着了。
过了一会儿,温眠听到了马蹄声,她抬头看去陛下回来了。
她无法站起来,看着陛下手里拿着披风和一个布包以及一个水囊走了过来。这么短的时间陛下不可能回了行宫,只可能是侍从们跟上来了,大概就候在不远处。
“他睡着了?”
萧元炽说着便将披风摊在地上,把布包和水囊扔上面。他弯下腰抱起萧元禹,正好温眠动了一下脚,牵动了扭伤的地方,她暗暗嘶了一声。
萧元炽看了一眼温眠,“怎么了?”
温眠摇了摇头,“没、没事。”
他将怀里的萧元禹放到披风上躺着,重新走到温眠身边,弯腰俯身。
他身材高大修长,笼罩下来时,温眠立刻就感觉到危险,下意识地往后退,脚又一阵钻心的疼。
下一刻,她的脚腕被一只温热的手握住。
“陛下!”
温眠挣扎中往后仰,又被一只手拉了回去。
“怕什么,你难道就准备一直忍着痛?”萧元炽在她脚踝一捏,“温夫人,坐好。”
温眠的脸色一时白一时红,她有些被陛下这理所当然的态度给震慑。
女子的脚是私密之处,她从前甚至都羞耻于展现在夫君面前,陛下、陛下怎么能这么……
但要她激烈反抗一位掌握生杀大权的君主,她又没有那样的胆气,只能试图用语言打动他。
“陛下,您身份尊贵,怎么能劳动你,一点小伤不要紧,我回去自己处理……”
温眠听到了自己微微颤抖的祈求声,也听到了陛下低沉的一点笑声,他捏着她的脚踝查看情况,好像被她这个害怕的模样逗笑了。
“温夫人,你这样让朕想起第一次见面。”
第一次见面,她被金箭射中发髻。
温眠一晃神,发现陛下将她扭伤的脚放在了他的膝上,脱掉了她的袜子。
温眠险些惊呼出声,心中一时惊愕陛下怎么会对她做这种狎昵之举,又慌忙看了一眼旁边睡着的瑞王殿下。
“朕当初说点温夫人入宫,温夫人想来是不愿的,可再是不愿,也在宫中待了这么久。”萧元炽语气平淡地说,手中慢条斯理地揉,他的力气太大,手掌又宽,温眠如何都挣脱不了,只得僵硬地缩着身子,听着,感受着。
“温夫人,如今仍是想要出宫?”
第35章 陛下在等她的回答。
脚踝上传来的痛感在那只大手不紧不慢地揉捏下,渐渐平复,但温眠的心被陛下的话语和动作完全吊了起来。
陛下这话到底是什么意思?是她想的那种意思吗?
一直以来,对温眠来说,这个人是九五之尊,是陛下,她从不觉得他们之间会有什么,但这一刻,她忽然意识到,面前之人不仅仅是她畏惧的“权利”,也是一个男人,一个对她表达出了暧昧的男人。
她的脚扔被强制性地踩在萧元炽膝头,随着她不安地晃动,她的裙摆拂过萧元炽浮起青筋的手背。
“温夫人,还没想好如何回答?”男人语气平和,就如同从前无数次在大庭广众之下对她说起那些场面话时一样,但他的手动了动,已经捏到她的小腿肚。
温眠毛骨悚然的同时,后背又生出一层薄薄的热汗,她不敢抬头,笨嘴拙舌地重复着:“我、民妇……”
萧元炽看似耐心地在等着她回答,手指指腹却敲打着她的腿,一下又一下。这规律的轻点,带来一种催促的压迫感。
这时,躺在一旁的瑞王忽然动了动,抓着脑袋爬起来,眼睛还没睁开就先喊了一句:“皇兄、温夫人……”
温眠触电般惊醒,用力抽回了自己的脚,这一次萧元炽也没再用力,顺势放开了她。
只是温眠的脚刚踩到冰冷的地面,就又被萧元炽托了起来。
温眠的心一松又一紧,眼睁睁看着他拾起那只被他脱掉的绫袜,亲手给她套了上去。
“温夫人,小心受寒。”他甚至体贴地叮嘱了一句,浑然没有方才做了什么不轨之事的觉悟。
温眠看到瑞王已经看过来,匆匆忙忙自己穿上鞋子,生怕再晚一点,陛下就连鞋子也帮她亲手穿了。
“皇兄,你们在干什么?”瑞王迷糊问。
萧元炽看着温眠那红成石榴花色的脸颊,手背在身后捻了捻:“没什么,既然醒了就起来,别让朕和温夫人等你。”
温眠在陛下和瑞王说话时悄悄地将脚藏到裙摆之下,惊奇的发现那股子钻心的疼痛几乎没有了,踩在地上受力试了试,还有些酸胀感,只要走慢一些应是没有什么大碍了。
温眠余光看到高大的男人站了起来,转身对瑞王说:“你不是说饿了吗?看看布包里有什么。”
瑞王本来还在揉着犯困的眼睛,听到皇兄的话立马就精神了,他爬了起来,看到身边的那个布包,打开一看里面有用油纸包着一只荷叶鸡。
那股子香味勾得瑞王口水直流。他根本顾不得想皇兄刚刚挨着温夫人那么近在做什么了。他高兴地冲着温眠喊,“温夫人,有荷叶鸡吃!”
他的小手扒拉了两下,想把荷叶拨开,小嘴哼唧了一声,“啊呀,好烫。”
温眠慢慢站起来,抬起头便与身边的男人四目相对,她慌乱地移开眼朝瑞王走过去,“殿下,小心些。”
萧元炽啧了一声,朝小溪边走去。
温眠过去帮瑞王将那荷叶鸡裹着的那层荷叶拨开,那股肉香味更浓了。布包里除了荷叶鸡以外还有油纸包着的荤素包子和一块炙肉,都是方便食用又饱腹的食物。
这些东西都还热着,温眠正犹豫用什么盛放拿给瑞王时,萧元炽回来了。
他手中拿了几片洗干净的树叶放在布包旁,扯下一个鸡腿拿给早就在咽口水的瑞王。
瑞王抓在手里急急地吹了两口,就迫不急待的咬了下去,以前他都没有觉得荷叶鸡这么好吃过。
萧元炽拿出随身带的匕首,将鸡肉和炙肉都切了一些出来,放在干净的树叶上,他朝温眠的方向推过去,“温夫人,多吃点,毕竟吃饱了才能好好想一想。”
温眠经过这一番折腾和惊吓早就饥肠辘辘了,饥饿感和食物的香气让她思考都变缓慢,竟生出一种破罐子破摔的念头,是啊,不管怎么样都得先吃饱了再说。
温眠躲避着陛下的目光,嘴唇动了动,“谢…陛下……”
荷叶鸡鲜美,肉质很嫩,炙肉火候很好,咸香适中。
食物落肚,让她渐渐有了点力气,不过吃饱后有些渴,温眠打算去溪水边随意喝点水。
一只水囊被扔到她的怀里,不容她拒绝,“温夫人,喝完水我们该启程了。”
温眠心中一叹,都已经吃了他给的食物,也不妨这口水了。温眠转过身,隔空倒了两口喝了。待她喝完,瑞王也嚷着要喝,温眠便给瑞王喝了后再将水囊还给陛下。
萧元炽接过水囊,只轻笑了一声。
瑞王吃饱喝足后又精神了,他被萧元炽重新抱上马。
温眠的脚虽然没那么疼了,可踩上马镫时有些使不上劲,她尝试用力时,身后的男人揽住她的腰与她同时落到马背上。
温眠的指尖都在颤抖,摁在她腰上的手掌并未离开。
萧元炽单手拉过缰绳驱策着马匹朝前方而去。
瑞王坐在前头颇有兴致地问道:“皇兄,我们现在去哪儿呀?是回去吗?”
萧元炽目视前方,气定神闲,“等到了,你就知道了。”
这次枣红马的速度不快不慢,一路上原本还精神的瑞王都打瞌睡了,靠在温眠怀里睡了。而温眠虽也有些昏昏欲睡,可横在她腰间的手掌就如同横在她头上的一把剑。
陛下在等她的回答。
温眠心里很是挣扎,她自然还是想出宫的。她从来就没想过会跟陛下有牵扯。宫里波诡云谲,勾心斗角,注定不会太平,她只想过安安稳稳的日子将沅沅养大。她之前一直觉得陛下是宽和的,却惹来姨母和公主的笑话。今日陛下的态度便让她招架不住,也许她从未真正了解过陛下,以前的那一面只是她见过的冰山一角。
她也不敢这会跟陛下说出她的选择,陛下性子这般难捉摸,万一她的回答让他不满意了,将她扔在这林子里该如何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