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公主提到的这个,温眠抿唇笑道:“淑太妃应是要想要为殿下挑选驸马吧?公主可有合眼缘的?”
淳安公主哀怨地瞥温眠一眼,隔空点了点她,“你啊你,本宫不与你说了,改日再来找你玩。”
等公主离开后,温眠看了那琵琶一会儿,终是没忍住将琵琶抱了出来。
她轻轻地拨动了几下琴弦,从一开始的单音再渐渐地连贯成曲调。
贺姑姑抱着沅沅坐在一旁静静地听着,温眠温柔地看着沅沅,沅沅听得左摇右摆,开心地瞪着腿。
温眠素手一转曲调慢慢变缓,成了一首哄人安睡的小调。
沅沅眨巴眨巴眼睛,安静了下来,不知不觉地打了个哈欠,窝在贺姑姑怀里很快的睡着了。
温眠收势停了下来。
她已经有很长时间没有弹琵琶了。
其实春江花月夜那首曲子,更适合用琵琶来弹。
温眠抱着琵琶的手一紧,忽然想到了淳安公主的所说的话,她是遇上陛下,被陛下指路了,才去的水榭亭阁。
是陛下让公主过来为她解围。
那是不是意味着她弹琴的时候陛下也听到了?
陛下突然赏赐了她一把琵琶,是不是他觉得那首曲子也适合用琵琶来弹奏?
会有这么巧吗?
温眠将琵琶放好,心事重重。
贺姑姑将孩子仔细地放到小床上,交由奶娘看照。
她对温眠道:“夫人,之前尚食局的人送了些熟透的御桃过来,那股桃香可浓了,你要不要尝一尝?”
温眠心里念头一动,“我去看看。”
温眠还未揭开篮子,便闻到了甜甜的桃香,打开一看,桃子个个透着红,看起来汁水丰沛。
她选出了几个,打算做份蜜桃酥山给陛下和瑞王送过去。
她心里知道,她能在宫里安稳度日是依赖于陛下的态度。
她也知道,太后娘娘给她封的女官固然是好事,能名正言顺的留在宫里,也能与姨母长久相伴。可这个女官以及秀女贵女们的刁难,也是因她能够出入承明殿,因陛下之故。
她不想成为她们博弈中的棋子,也不愿卷起后宫的波诡云谲。她只想本本分分的将沅沅抚养长大,远离这些是非。
可她如今还是需要仰仗于陛下的庇荫才能全身而退离开皇宫。
——
汪任在外等的有些无聊,靠在树下乘着凉。陛下才从外面转悠回来,那些大臣便又寻着空档找陛下议事,这都快一个时辰了,也该出来了。
这时他看到一道纤细的身影远远地走过来。
汪任站直了身子,走了过去,笑盈盈的问:“温掌籍怎么过来了?”
温眠将手中的食盒递过去,“汪公公,我做了点酥山给陛下和瑞王。”她知道瑞王已经从梁太后那边搬到陛下这边,因为玩了几天开始收心好好念书了。
汪任大喜,“还是温掌籍想的周到,瑞王殿下正闹着脾气呢,看到这酥山定会高兴。”
汪任唤来人,将瑞王的那份先送了过去。
至于陛下这份,还是以前的老规矩,不知道陛下会不会用。
温眠没有停留,她食盒交到汪任手上后便先离开了。
御前有御前的规矩,汪任心想,这温夫人还是挺知进退安分守己。
正巧,这会里面的大臣也依次走了出来,汪任赶紧提着食盒走了进去。
他觑了一眼陛下的脸色,瞧着还行。
汪任笑着道:“陛下,赏赐给温夫人的琵琶送去了,听送去小成子说,他们离开后还听到温夫人弹琵琶的琴音,可见温夫人对这琵琶十分喜爱。这不,温夫人还特意做了酥山过来感谢陛下呢!”
萧元炽不置可否,对汪任的话都是选择性的听一听。
“她可有说什么?”
汪任回想了一下,好像温夫人没说什么就离开了,甚至也不关心着酥山会不会真的送到陛下面前。
汪任小心地回道:“说是让陛下好好尝尝。”
汪任说着便试着将那酥山摆放在陛下面前。
萧元炽瞥了一眼,倒没有让人撤走。
他摆了摆手,汪任便识趣地退下了。
萧元炽原想忽视那冒着冷气的酥山,可那股浅浅的桃香总是飘过来。
上回是放的青梅酱,这回用的是鲜桃。
他拿起小银勺戳了戳那顶尖的果肉,嗤笑一声:“哄小孩的玩意,也只有萧元禹才会喜欢。”
戳着戳着那股桃香总往鼻尖钻,萧元炽动了动那小银勺。
嗯。
果然没有梦里的甜。
——
沈南则回到住处后,总有些走神。
看书的时候总会觉得耳边响起那熟悉的音律。
他的心不静。
索性让小厮将他带来的琴找出来。
原本他以为在行宫时会用不上这琴,只是习惯让小厮收拾行李的时候带上。
琴音自他手中弹出,不自觉地回忆着之前听到的琴音去合。
一遍又一遍,这首弹过无数次的曲子似乎又有了新的领悟。
当他停下时,已是傍晚了。
小厮严明上前道:“公子,国公夫人让人送了册子过来了,让您先过目看看。”
沈南则翻开一看,里面记录着母亲选好的姑娘家世情况,父亲官职、母亲出身,姑娘性情和才情。母亲让他选一个喜欢的先见见。放在头一页的便是武宁侯家的姑娘。
沈南则只看了几眼便合上了,随手把册子搁到一旁。
他揉了揉眉心,心里没由来的烦躁。
喜欢?这便能喜欢吗?
他懂母亲的期盼,也知是自己的责任,可他总会有种自己才是被禁锢住的那一个,很多选择都不是他自己选的。
与其看那本母亲精心挑选的册子,他更想看那本泛旧的手札。
沈南则眼中闪过挣扎,将那本手札拿了出来。
再次翻开。
“一场风寒后又卧病在床月余才有了点精神。在家里闷久了便带着她去游湖,刚吹着暖风,便遇上了裴郎包了花船带着新的的花魁美人在寻欢作乐。
来不及回避,被裴郎瞧见了,他让花船靠了过来,并笑骂我得了美人便不见人影了。跟裴郎周旋几句,裴郎兴致很高,拽过趴在身上的花魁让她来一段琵琶,并让我点评。也不知道是不是那股浓烈的脂粉香味让我不太舒服,便随口说了一句琴音里的风尘味太重了。
裴郎倒不见气,他往我身后的船舱里瞧,说我得了最好的美人自然眼光高了,让我把美人叫出来给他们也弹一段来听听。我怎会看不出他们的起哄和揶揄,那小姑娘只怕躲着后头红了眼睛吧。
将裴郎他们打发走了,也没有了游湖的兴致。
回去后她便将喜欢的琵琶收了起来,说是要跟着我学古琴。瞧小姑娘认真的模样倒也有趣。反正闲着也无聊,便教了她弹我常弹的《夕阳萧鼓》。
断断续续的咳嗽一直都未好透,咳出了点血渍被她瞧见。好似把她给吓到了,不仅学着做药膳,还会跟着老大夫学医理,看她那虔诚的模样,可能只有她是希望我能够活久一点吧。”
沈南则一时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当初双生二子,被送走的是那个身体孱弱活不长的那个,就连族谱都未入,甚至家中排序也未有,就好像从未来过这世上。
看到他提到曲子,虽兄弟二人从未见过,却都喜欢弹同一首曲子。
沈南则对小厮吩咐道:“去拿壶酒来!”
小厮不解,世子平日里极少饮酒,怎么这会突然要喝酒了?
虽有疑惑,但小厮很快将酒送上。
沈南则将酒斟满一杯,翻手浇在了地上。
再倒一杯,与月同饮。
——
次日,温盻陪着婆母齐国公夫人游园,同时也邀请了武宁侯夫人跟她女儿一道同游。
美名其曰是游园赏景,实则是让大公子过来跟这个姑娘见上一面。
两家都心照不宣。
昨日武宁侯家的女儿林若婉在水榭亭阁里发生的事,婆母也听说了虽有些不满,可到底还是武宁侯的女儿,无大错,先看看。
几人一路也相谈甚欢,武宁侯夫人也有意捧着齐国公夫人。
一婢女匆匆赶来,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温盻认出她是大公子那边伺候的人。
齐国公夫人将她招到前来,“自远呢?”
婢女低头道:“夫人,公子宿醉,头疾难忍,他说不过来了。”
齐国公夫人面色一凝,“好端端的怎么宿醉了?你们是怎么伺候公子的!”
婢女跪下请罪,“奴婢,奴婢也不知。公子昨晚弹了许久的琴,又让严明给他拿酒,原以为公子只是小酌一番,不想公子竟喝醉了。”
齐国公夫人露出担忧之色,沈南则平日里不怎么饮酒,发生何事了?
跟着武宁侯夫人身边的林若婉听到大公子弹琴,心里咯噔一下。
武宁侯夫人倒是有点惊诧,她没想到风光霁月的沈世子竟也有这么一面。
不过武宁侯夫人很善解人意地劝齐国公夫人去看看大公子,她们可以自己逛逛园子。
齐国公夫人挂心沈南则,便留下温盻招待,急步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