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宁问过她,要不要跟她去西北。
她当时是拒绝的,没想到……
不管苏天翊和慕容宁是因为什么失的和,若让苏天翊给她留一条后路,那肯定是西北。
慕容氏是有军队的。
以慕容弦对慕容宁的感情,以及慕容宁的能力,她回到西北后,肯定不是吃喝玩乐享受生活,而是更积极的参与政治。
就是舅舅慕容弦不喜欢她,但亲生母亲大权在握,苏钰做为唯一的女儿,只要她真心投奔,慕容宁肯定会好好待她。
薛迟真的登基为帝,日后她若是与薛迟不睦,除了西北,她无处可去。
至于薛迟会不会向慕容氏施压,她与薛迟都闹到分手的地步,权衡利弊后的薛迟,会有分寸。
心中如此想着,苏钰把目光看向写着薛迟两个字的宣纸。
一直以来,她与薛迟的交往都是自由而随心的,松弛感来自分手了,也能过的很好的底气。
公主的儿子娶苏家的女儿,门当户对,不存在谁高攀谁。
而现在告诉她,薛迟是皇子,要登基的皇子,她与他最好的结果是她当皇后。
一国之母,天底下最尊贵之人。
而翻开史书,能得善终的皇后,只有五分之一,靠的还是儿子。
而就是靠着儿子成为太子,皇后也得与皇帝老公感情深厚。
一个实权皇帝的皇后,想坐稳位置,靠的竟然是男人的良心。
“薛迟……”
压抑不住的情绪波动,苏钰手抖了拦,手中的笔几乎要掉到地上。
她这一生活到现在,几乎没有努力过,也是觉得没必要。
生出就在巅峰,像关倩倩那样,努力错了方向,反而会掉入泥潭。
而现在……
苏钰的目光看向一排排写着苏家人名字的宣纸上。
她一直被家族庇护,总不能只享受不付出。
苏天翊己经参与了皇权争斗,该站的队早就站好了。
这个时候,她只因为不喜欢皇宫,不想当皇后就跟薛迟闹翻,再任性也不能如此。
长长吁口气,似乎要把心中的情绪全部吐出来,苏钰握紧笔,继续写着。
晋阳长公主,薛驸马,以及谢无衣。
谢无衣三个字让苏钰手顿了一下,思绪却是转动着了。
一家三口,肯定是利益共同体,也是薛迟最有力的支持者。
偷摸抚养皇子,薛迟不能登基,晋阳长公主府肯定是满门抄斩。
薛驸马手上有羽林军,谢无衣有建章骑营,武德充沛,很好。
如此想着,苏钰的目光忍不住看向谢无衣的名字。
笔友是谢无衣,这让她纠结过。
而现在,她不纠结了。事己至此,哪有心力去纠结。
突然一个名字跳了出来,苏钰想着,提笔写了下来。
程喻。
程皇后的娘家侄子,薛迟的表弟。
怪不得陈平会带他入京,天下间有才华的人那么多,哪能各个被人看到。
而程喻,欠着她一个大大的人情。
脑海中混乱的思绪似乎理清了,天也亮了。
苏钰看一眼窗外,却全然没了睡意。
“来人。”苏钰说着。
小丫头赶紧上前,“姑娘有什么吩咐。”
“梳洗更衣。”苏钰说着。
梳洗更衣,早饭之后,苏钰去了慕容宁的院落。
时间尚早,慕容宁刚吃完早饭,丫头们正侍侯她更衣。
“母亲。”苏钰上前说着,“女儿斗胆,想向您讨个能干的婆子。”
第164章
“女儿斗胆,想向您讨个能干的婆子。”苏钰说着。
慕容宁听得笑了,挥手让侍侯的丫头退下,“想明白了?”
苏钰没有回答,她也不知道自己算不算想明白,只是事己至此,纠结无用。
眼下最重要的,做好万全准备,迎接全然未知的未来。
“把胡婆子叫来。”慕容宁吩咐丫头。
小丫头应着,赶紧去了。
片刻后,胡婆子来了,上前见礼,“王妃,大姑娘。”
苏钰眼皮一跳,看向胡婆子。
胡婆子是慕容宁心腹中的心腹,可谓是身边第一得用之人。
把胡婆子给她,确实能帮上忙。
慕容宁示意胡婆子起来,径自吩咐着,“大姑娘身边缺个侍侯的人,从今天起,让你去侍侯大姑娘,你可愿意?”
胡婆子愣住了,看一眼慕容宁,又看向苏钰,很快做下决定,低头说着,“奴婢的命都是王妃的,王妃之命,皆是奴婢之愿。”
慕容宁听得点点头,又说着,“你回去收拾一下,过两天跟着姑娘一起回国公府。”
“是。”胡婆子应着,又转身向苏钰见礼后,这才退下。
等胡婆子出了门,慕容宁把屋里侍侯的下人支出去,这才对苏钰讲起胡婆子的出身来历。
胡婆子是苏家的家生子,父母兄弟都在三门外当差,到年龄后本该由管事配给一个小厮,她的父母却因为聘礼嫁给一个赌鬼小厮。
哪怕是家生子的婚配,有些品性太差的小厮依然找不到老婆。
而愿意出钱就不同了,反正奴才配奴才,只要两家同意了,管事也不会在意。
胡婆子不愿意嫁也得嫁,婚后丈夫喝酒赌博还是总是打她,胡婆子也不反抗,天天一副受气小媳妇的模样。
直到某天,她终于找到机会,把丈夫杀了,制造成意外的模样。
慕容宁会知道这件事,是因为杀人容易,处理尸体太难。
胡婆子当时不过十七岁,又是住在外院,与其他家生子住一起。
尸体很快被发现,胡婆子哭的死去活来,因为装的太像,也没人怀疑她。
但出了命案,管事还是例行上报给当时管家的慕容宁。
出人命,哪怕是奴才的命,也得报官。
报官后官府派人进府,主母得知道。
慕容宁听管事说完,就觉得事情有点蹊跷。
果然捕快进府查案,很快就把胡婆子查出来了,谋杀亲夫是大罪,胡婆子很快下了狱,等待斩监侯。
管事把结果报给慕容宁时,她也是心念一动,让管事把己下狱的胡婆子又弄回了府里。
慕容宁第一次见胡婆子,就觉得她身上有股子狠劲,都下狱监斩侯了,她依然不服。
她是杀了丈夫,但她若不杀他,他也早晚也会打死她。
父母把她卖了钱,丈夫要打死她,她只是想活而己,又有什么错。
“我当时就觉得她可用。”慕容宁说着。
苏钰听着,有点明白慕容宁的意思。
这个时代敢反抗丈夫的都是少数,计划杀夫的更少。
都己经下狱等死了,还能有精气神的,其心性之坚强十分罕见。
而且,记仇的人才会记恩。
“我让管事疏通了衙门,把她捞了出来。”慕容宁继续说着,“却没有放到身边,而是给了她身契,直到后来我来了楚王府,才把她调到身边使唤。”
胡婆子是苏家家生子的事,连跟着过来的苏家下人都不知道。
慕容宁说到这里时,格外看向苏钰,“她没有家人,以后你就是她的家人。”
苏钰吁口气,轻轻点头,“女儿知道了。”
买个下人很容易,几两银子就够了。但买到人心,要一个能人为你出生入死,需要的不止是银子。
交代完胡婆子的事,慕容宁端起茶碗喝着茶。
对于苏钰的接受,以及反应速度是很满意的。
这点很像苏天翊,日常小事随心而为,而在人生重要的大事上,从不会被情绪化左右,更不会内耗。
天大的事,一晚个过去,心中己有决断。
经常说的一句话,事己至此,接下来要做的……
“多谢母亲提点。”苏钰说着。
慕容宁看着苏钰,眼中闪过什么,以前的苏钰对她不会这么客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