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无论她如何说,姜扶笙都没有松过口,今日倒是干脆得很,这样的女子如何留得?
“常言道‘捉贼拿赃,捉奸捉双’,你所言若有证据大可拿出来,若是没有还请不要胡言乱语。”姜扶笙抬起清亮的眸子,冷冷地望着她:“没有别的事,我先出去了。”
对于陆大夫人,她已经给足体面了。
“你别走,把和离书签了!”
陆大夫人气不过,伸手拦着她脱口而出。
姜扶笙顿住步伐看着她:“你确定?”
她自是求之不得。
签下和离书她和陆家就真正了结了,再没有丝毫关系。
只是陆大夫人签下和离书,只怕日后陆怀屿不承认。不过也不打紧,陆怀屿又不是陆怀川。
她要的不过是外面的人觉得她不是陆府的人。
“二郎是我膝下独子,我亲生的儿子,亲手一点一点拉扯大。他的事情我难道还做不了主?”
陆大夫人以为她要说陆怀屿不会同意,当即便搬出一堆理由来。
“你既然能做主,那就签吧。”
姜扶笙话说出口,心一下松了。
很久没有这样干脆利落地做事,她有种回到从前的感觉。
“取文房四宝来,给我写!”
陆大夫人吩咐。
珊瑚极有眼力见,进屋子去很快便搬了一把圈椅出来,摆在姜扶笙身后。
“少夫人,您坐。”
姜扶笙被她扶着坐了下来。
陆大夫人跟前的人见状也立刻跑进去搬凳子,还有人搬来了桌子。
文房四宝很快取来了。
陆大夫人坐在姜扶笙对面,提笔写下和离书:“拿去给她看。”
立刻有人将墨未干的和离书捧到姜扶笙面前。
姜扶笙接过来细瞧。
“给你留足了脸面,没有说你做的那些龌龊事,也没有提及你家。”陆大夫人高高在上道:“望你识趣些,从今往后别再与二郎有任何纠缠。”
“你只需让他别来找我就成。”姜扶笙起身走到桌边,将和离书放下,点着一处道:“这里要改一下,我的嫁妆我要悉数带走。”
哥哥身子不好,爹娘还不知将来会如何,她本没有多少银子,陆大夫人还想扣她一半嫁妆
,那定是不行的。
“二郎为你付出了那么多,我们家钱财也没有少给你使。”陆大夫人不甘道:“你的嫁妆总共也没有多少了,留下一半算是给我们家的补偿。”
想想从前二郎为这女子做的那些事,使得那些银子,她就肉痛。
姜扶笙哪里值得?
“世道艰难,正是因为没有多少,所以我才要带走。”姜扶笙语气坚决:“这条若是不改,我便不承认和离。”
她知道陆大夫人怕什么。
毕竟,陆怀屿若是知晓是绝不会同意和她和离的。陆大夫人拖不起。
“给你,给你。”陆大夫人几乎气急败坏,但也只能妥协。
姜扶笙等她重新写了一封和离书,仔细查看过没有问题之后,她提笔在左下角写下了自己的名字,又用右手拇指粘了印泥摁在名字上。
陆大夫人毫不犹豫地签名按手印:“来人,送到京兆府去过明路。”
姜扶笙这个儿媳妇她一刻也不想多留。
“翡翠,你跟着去吧。”
姜扶笙扭头吩咐了一句。
她也不想在最后关头再出什么岔子,这般挺好的。
“珊瑚,安排人去叫福伯他们来搬东西,你在这儿照应着,也不必跟着我了。”
她又吩咐一句。
左右有石青跟着她,不会出什么事。
翡翠和珊瑚跟着她去北郊,她们不会说什么,反而会心疼她。
但她还是不想让任何人知道。
怀中抱着给赵元承的抱腹走到清荷院门口,回头看了一眼这片院子。
住在这处四年多,和陆怀屿也经历了不少事情。现在离开,心情说不上是轻松,也算不得解脱,不过是解掉枷锁走向另一个牢笼。
石青亦步亦趋地跟着她出了陆府,笑着上前抬手:“姜姑娘,请。”
姜扶笙这才瞧见陆府门前停着一辆轩阔的大马车,石青倒是细心,连马车也备上了。
她不言语,上马车抱着抱腹坐在那处出神。
似乎没过多久,便见石青撩起前头的帘子:“姜姑娘,到了,属下扶您下来。”
姜扶笙一惊,脸儿逐渐白了。
“姜姑娘别害怕,我们主子还没回来呢。”
石青出言宽慰她,心中不免低估。
主子到底是怎么对人家的?将人家好好一个姑娘吓唬成这样。
姜扶笙听他说赵元承不在心中才稍稍宽慰,俯身下了马车,定神看向左右,察觉情形不对。
这个院子,她之前没有来过。
赵元承在北郊的这个宅子占地不小。应该说她只去过书房和后面的地牢,其他地方都没有到过。
“姜姑娘,这是我们主子的住处。”石青看出她的茫然和她解释,又抬了抬手道:“您进去等着便可。”
姜扶笙点点头,抱紧怀里的包裹朝屋子走去。
推开四斜球纹的楠木门,映入眼帘的是一长长的紫檀案几,上头摆着几册书。一侧摆着一张紫檀方桌,配着几张如意方凳。靠墙放着一张紫檀榻,未曾铺设软垫。
陈设简单大气,一望便知是男子居所。
姜扶笙也没有心思探究内室是什么样的,走过去在硬榻上坐下,怔怔出神。
不知过了多久,外面传来脚步声。
姜扶笙浑身一震,顿时坐直了身子。
门被人推开。
微风之下,清贵不凡的郎君身形挺拔逆光而立。夕阳倾洒,他周身流转着耀目的光华,凛凛然宛如天神降世,叫人不敢直视。
姜扶笙下意识站起身来,不安地抱紧了怀中的包裹心中忐忑,不知他要如何。
赵元承抬步而入,顺手合上门看向她。
姜扶笙低头不敢与他对视,手里更是攥紧了。她本生得如小鹿一般纯净乖恬,这般小心谨慎的模样看着更是多了几分可怜。
“过来。”
赵元承往前几步,出言招呼她。
姜扶笙抬起乌亮的眸子忐忑地看他,心底发怵。
赵元承扬眉,就会装可怜,当初抛弃她时也没见她这样小心翼翼。
她低头缓缓走到他跟前。
赵元承张开双臂,垂眸看着她。
姜扶笙怔了片刻,看看他才明白过来,他在让她替他宽衣。
她放下手中的包裹,上前替他解开腰带,脱下霁青色圆领锦襕衫。
贴得太近了,他周身的气息笼罩着她,她心跳有些不稳,长睫微微颤抖。
“签和离书了?”
赵元承盯着她颤颤巍巍的眼睫询问。
“嗯。”姜扶笙应了一声,将襕衫放到一侧。
赵元承活动了一下手脚:“可曾用过晚饭?”
姜扶笙摇了摇头。
她一直揪心爹的事情,已经好些日子没有好好用饭了。
“陆怀屿真是个没用的东西。”赵元承勾住她下巴:“事情办不成,还将你养成这副鬼样子,不然我设法让他死在大狱里算了。”
姜扶笙不由看他,迟疑了一下没有说话。
她想说是她自己没有胃口,和别人没有关系。但想到她若为陆怀屿辩解,他只怕又要发疯,犹豫之间便将到嘴边的话咽了下去。
“怎么?”赵元承将她下巴抬高了些,乌浓的眸底戾气翻滚:“舍不得?但是又不敢说出来,怕我生气?”
“没有。”姜扶笙被迫与他对视,摇头否认。
“你最好是没有。”赵元承松开她,朝外唤了一声:“石青。”
“来了。”
石青在外头应了一声。
片刻之后,石青推开门进来,一众婢女端着各色菜肴鱼贯而入。
“主子,晚饭来了。”
婢女们将手中菜肴一一摆放在桌上,默默低头退了出去。
“您二位慢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