察觉到她的抵抗,元虚舟真的将手松开,任她将那只被他细细亲吻过的手背到身后,绞紧又松开。
“元汐桐,”他终于叫了她的名字,“紫虚铃、月晖琴,你都已经拿到手,我如今不过是找你收取代价,拿回你承诺过的东西,你先是想一走了之,现在又要赖账。这样坏的习惯,哥哥可没教过你。”
“哥哥?”她望着他,指甲几乎掐进掌心,“我现在可不敢叫你一声【哥哥】。”
为什么不敢呢?
他偏头想了想,啊,因为她害怕,因为她觉得现在面前这个人很陌生对吧?以前他温柔体贴只对着她,像个为她而生的假人,从来不会泄露出半点负面情绪。
这样做的下场他已经领受过了,并不好。
说到底,是她从来没有真正了解过他。
“不叫就不叫吧,”他低下头,无所谓地笑笑,“免得叫了之后,你要多受些苦。”
说罢他又捧住她的脑袋吻上来,从下巴袭到嘴角,两唇对口,深深地-侵-入。
呼吸交混萦绕,他的手掌化作坚固的巢,托起她的后脑勺。她退无可退,连摆头都不被允许,只能被迫张开嘴,任他荡秋千一样地往里钻,往里打结,缠绕。
元汐桐睁着眼,看着头顶的锦帐,试图通过数针脚来转移注意力。不然发肤之下被她尽力抑制住的神经,会脱离掌控,反过来支配着她将臂膀勾上他的脖颈,叫嚣着要做出回应。
但她抑制不住眼角的泪,眨一眨就滑落下来,耳朵,脖颈流得到处都是。他的吻就追着泪珠子跑,濡湿的呼吸烫得她脉搏都在狂跳。
元汐桐从小就爱在他面前哭,委屈时哭,高兴时哭,被亲吻也哭。
全都是被他纵成这样的。
一想到这点,他变得更兴奋。
他捉住她的双手,往头顶拉高。
而此刻的元汐桐正被他堵着唇,亲得头昏脑胀,根本没意识到他在做什么,直到他将她的手腕松开,而她始终只能维持着双手抬高的姿势,她才后知后觉地明白过来,自己又被光镣给绑住了。
“元虚舟!”她挣扎着,想摆脱束缚,但镣铐却纹丝不动,反倒惹得雪白花枝颤巍巍的摆。
记忆中她极少这样直呼他的名字,果真是要和他恩断义绝,连哥哥都不叫了。
“嗯。”
他应了一声,握住她的后颈,将她的脑袋抬高,束缚住那截纤长脖颈的光镣也一并被他握进掌心。
另一只手不知从哪里变出来一壶水,端到她面前,壶口就这么抵着她的嘴喂。
“先别哭了,喝点水吧。”他说。
毕竟接下来,她要从各种意义上要哭给他看,怎么补水都不算过分。
元汐桐的确也是渴了,被他抓回来后,一口水都没喝,挣扎和打骂都在耗费体力,还白白流了这么久的眼泪,没换来他半点心软。
所以她很配合地张开嘴就呼噜噜地喝,小半壶很快下肚。
壶口往上倾斜,她的脖颈跟着抬高。刻意回避的眼神在这一刻骤然对视上,她看到元虚舟正目光沉沉地逼视着她,眼里藏着能让她引火上身的东西。
点点春-色横上眉黛,藏在罗袜里的脚尖在这瞬间不知道该怎么摆,她只好徒劳地扯着手臂,做出还未放弃抵抗的姿态,这样至少不会被他轻视。
“怎么不喝了?”
他这样问了一句,神情带着些促狭。
喝这么多,要做什么呢?
她原本不懂,但看到他的神情,却突然福至心灵,想起了刚刚他那句令她羞愤到极点的话。
流口水,后面什么的……
几近迷蒙的眼顿时清明起来,她扭过头,闭紧嘴巴不愿再喝。
看来是已经意识到了。
元虚舟却仍旧不放过她,他抬手,将剩下的半壶水喂进自己嘴里,清液就这样顺着他的喉结往下滚,被烛光照出蜂蜜般的色泽。
舔一口应该是甜的。
元汐桐才阻止自己心猿意马,这人便倾身过来,将她没喝完的茶水强行渡给她。
“呜……不……”
推拒中茶水撒了大半,在薄薄绢丝上半透明地晕开,雪色就融在下面,灵犀两点。
她的挣扎在这样猛烈的攻势下渐渐弱下来,潜藏在血液中的那点压抑了许久的渴望瞅准了机会往外逃窜,将她的原本就摇摆不定的思绪全然占据。
那点渴望告诉她,她对哥哥的触碰是期待而欢欣的,无论他是温柔还是强硬,都无比的合她心意。
她才这么年轻,可自觉醒妖脉起,她就没有一天为自己活过,今后也不知道能不能活。
都说得快活处且快活。
她想小小地快活一下,即便是受点谴责,又如何呢?
原本恨不得藏进衣领的下巴悄悄往上抬了抬,做出最情不自禁的迎合。元虚舟被她回吻得愣了愣,一阵迷惘之后,才将她整个身子抱进怀里,密不透风得像是要将她嵌进去。
元汐桐知道,他已经隐约感觉到了什么——在她再也无法装出被逼迫的模样,忍不住回吻他的那一刻起。
可能他对她的心思还不够了解,但自小培养的默契在这一刻占据了上风。一起长大的小孩之间,真的有某种外人看不懂的连结。即使他们的身体因朝着各自的性征生长而疏远了太多。
再不是以前熟稔的模样。
一个坚-如-铁,一个体-似-酥。
他们曾经一起做过坏事,也各自尝到了苦果。现在他们即将一起做更坏的事,也许等在前面的是更严重的果。
但在这一刻已经无所谓了,反正,他们从来都是同谋。
但元虚舟却不认为这是某种心意相通的回应。
自小遭遇着冷遇长大的姑娘,当然会对一心保护着自己的哥哥产生不同寻常的依赖。分隔几年再见,虽然她害怕他,但也好奇他。入神宫之后,孤立无援的处境又加剧了她对年少时那份亲近的渴望,企图在他身上找出以前那个哥哥的影子。
这样复杂的境遇交织在一起,他不相信心头一直被重担压着的、性格不健全的小姑娘真的会对他有除依赖以外的其他情意。
始终是他先用权力逼她就范,现下她给予的回应,充其量只是她不好拒绝。
“害怕吗?”他一动不动地注视着她。
元汐桐感到有些晕眩,费了些力气才将眼神聚焦在元虚舟脸上。
五年前,被她驱使着砍断人胳膊的哥哥,是玩世不恭的小王爷。五年后将她困在这里,颊边却因捱了她一巴掌而印出几道指痕的元虚舟,是理应断情的神官。两副面孔混乱地交互在一起,几乎让她产生了渎神的错觉。
“害怕?”元汐桐仍旧憋着一股气,所以连话也不肯好好说,“害怕的是你吧!我本来就是半妖,我是被你抓回来的,即使有一天事情败露,别人也不会责怪到我头上。倒是你……”
她皱起眉头,整个人带着克制不住的躁意:“身为神官,却做出这种大逆不道的事情,你还是担心担心自己吧!”
是与五年前如出一辙的话语,元虚舟记得清清楚楚。
他含糊不清地笑了一声,也像没变过一样,伸手捏了捏她的脸:“嗯,到那时你就全推到我头上好了。”
元汐桐愣住,隔了好一会儿才回道:“你放心,我一定会的。”
她就是这种习惯性嘴硬,不喜欢袒露心迹的人。
灯光影里,未开封的画卷渐渐展开,次第显露出光莹可人的昳丽胜景。
鸡鸣时刻,不知哪里的厨房正在熬糖,砂锅已经开始冒泡,咕噜咕噜地,浆汁都要溢出来。
第62章 (已删改)你就留在这里……
仙乐崖的鞭刑在第八日酉时如期进行。
连日来积累的内伤没有得到任何治疗,三鞭过后,受刑的少年趴在刑台上,半阖的眼睛望着崖边缠满了枯藤的老树,思绪已经完全游离。
落星神宫主管中土修士,犯事者皆须被关押进弦乐崖受刑。
这样的鞭刑,一般修士到第三日就会气绝。和他一同被关押在这里,出卖了落星神宫的那几个星官就是如此丧的命。
能坚持到第八日,原本还真是个是可造之才。
施刑的星官收起鞭子,站在一旁看着他,心里在默默替他惋惜。
明霞照常唤来星傀将他抱起,送回牢房。却看到林诚的隔壁牢房里突然多了个囚犯。
一袭蓝衫,背对着牢门,躺在干草上不知是睡着还是昏迷。
落星神宫的囚牢不同于一般官府的囚牢,关押在这里的都是身怀异能的修士,这片东区里全是犯了大事的重刑犯。因此每个人都必须单独关押,每间牢房都设有针对性的禁制。
林诚的隔壁囚室已经多日未曾进过人,怎么才过了一晚,就突然就多了个重刑犯?
还是未提交罪证,也未经三殿神官会审,便直接关押进来……
程序似乎完全不当。
这是谁关进来的?
明霞压下心底的疑虑,踏入林诚的牢房时,又偏头看了一眼。
总觉得,这身衣服……有些熟悉。
耳畔忽然听得趴在草席上的少年发出一阵剧烈的咳嗽,她才意识到自己要赶紧先替他疗伤。
今天他的内伤明显比昨天要重,咳了几下就咳出来一滩血,喷在草席上,怪可怜的。也没像往常一样恨不得将眼珠子黏在她身上,整个人都处在奇异的高热中,似乎已经丧失了意志。
这样下去,明天的鞭刑他不一定能捱得过去。
明霞替他将背脊上的皮外伤恢复之后,原本打算如往常一样起身就走,但或许是昨日公孙皓送给她的那只傻不拉几的“捏捏乐”,令她生出了某种不该有的慈爱之心。
又或许是,这座牢房密不透风又不见天日,里面还因常年关押着受刑的修士,四壁全是干涸血渍。术法清理过后虽不至于恶臭扑鼻,但周遭温度冷不可耐,直透心骨……在这种环境中奄奄一息的少年,可怜兮兮的样子令她终觉顺眼。
所以她在草席旁蹲下,视线和他齐平:“你不是说不劳烦我替你收尸?那现在这副样子又是死给谁看?”
她良心实在不多,浑身尖刺收不住,对着林诚总是忍不住口出恶言,见他明明听见了,却并不回话,只是侧过脸,用热烫的眼神看向她。她顿时用极不耐烦的语气再次开口:“我警告你,别给我找麻烦,你要死也明天过后死在神宫外面去。”
万一师父要向她问罪,她还要费功夫解释,并不是她心存嫉妒,公报私仇。
被骂了一通后,林诚终于像是恢复了些求生意志,张开嘴,却抑制不住地又咳了一声。
血沫溅到明霞的手背上,她睁大眼,只觉得溅上手背的是什么能让人腐烂的毒液。她嫌弃无比地抽手,下意识地就要往他身上蹭干净。
但她忘了少年因为受刑,正赤着上身。
若不是在最后一瞬清醒过来,她的手就险些要蹭他的背肌。
见她这般浑身不适,林诚下意识说了一句抱歉。
可说完后他竟然将头埋回草席里,一连笑了好几声。笑声里包藏了某种祸心,明霞沉下脸,看到他转过头,接着道:“抱歉,身上没一块好布,污了明霞神官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