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清悦接着重重叹气:“只可惜少了一壶美酒。”
红棉和绿玉暗暗偷笑。
接下来一连几日,陆清悦的脸上尽是着藏不住的愁色。
连带着红棉和绿玉脸色也不大好,总带着几分担忧。
丫鬟们婆子们看在眼里,却是不敢多问,只能猜测是与陆老爷有关。
毕竟夫人是从陆府回来后才这样的。
今夜没有下雪,周婶子摸着夜色出了院子,与李嬷嬷碰面。
李嬷嬷:“可有异样?”
周婶子搓着手:“有,大夫人那日回来后,经常夜不能寐,食不下咽。”
“平日里最爱吃我做的流心花糕,这几天端了上去,她一块都没动,全赏给了小丫鬟们。”
李嬷嬷听了,皱巴巴的脸皮高兴得舒展开来,她扔了一袋银子给周婶子。
“做得不错,这是老夫人赏你的。”
周婶子感恩戴德:“谢老夫人。”
李嬷嬷邀功似的连忙回去将这个消息禀告了王氏。
因而去给王氏请安时,王氏特意提起了陆回的病,故意往陆清悦心口扎刀子。
“唉,亲家身子骨儿那么健朗的人,怎么说病就病。”
如果不是演的,陆清悦听了这话,只怕更是寝食难安。
更何况这病明明是被他们这些人气出来的,他们还惺惺作态,摆出一副惋惜的样子。
陆清悦白着脸,挤出几滴眼泪:“还请母亲以后准我时常回去探望一番。”
王氏满脸慈态:“此话衡儿已提前与我说了,你去就是了,只是也得顾念自己的身份才是。”
李嬷嬷插嘴道:“是啊,大夫人怎么说也已经是少将军府的人了,这要是三天两头往娘家跑,也不大好。”
陆清悦淡淡瞥了李嬷嬷一眼:“是,我明白母亲的顾忌。”
王氏心情舒畅:“嗯,我知道你是个懂分寸的。”
这话细听之下甚是膈应人,家父重病,回去探望还得时刻捏着分寸。
陆清悦没有回话,绿玉瞧着李嬷嬷那得意的嘴脸,心里不停地啐她。
骂得比往昔骂皇帝还要难听。
大雪封路,商队的信好久没来了,午后,倒是送来了一封。
陆清悦拆开来,前一张纸上写着:
风璃很出色,商队领头动了想将她培养成二把手的心思,只可惜风璃不愿意。
风璃始终是蛮夷公主,等此次商旅结束,势必要回到蛮夷族,不愿意是正常的。
后面的几张纸上写的是沿途景色和人情,一看便是风璃写的。
或许是见陆清悦一直待在京城里,闷得慌。
商队每回来信中,风璃总要自作主张写上一些有趣的事情。
不过,此番也确实替陆清悦解了解闷。
若是有机会,她何尝不想云游天下,领略大好河山。
夜里,陆清悦闲来无事,让绿玉拿出了棋盘和棋子,她自顾自琢磨起了棋局。
燕聿来了,她也没发觉,直到身后贴上了一具高大结实,充满压迫感的身体,她才回了神。
“陛下何时来了?”
“方才。”
燕聿从背后拥着她:“夫人在想什么?”
陆清悦捻起一颗棋子:“我在想这棋局要如何破?”
燕聿握住她的手,将棋子下到了棋局里。
她眼前一亮:“陛下好厉害,一下便看到了破局之处。”
燕聿垂眸轻笑:“夫人,可要与我对弈一局?”
陆清悦婉拒:“我棋技甚劣,怎敢与陛下对弈,岂不是自取其辱。”
燕聿:“夫人前段时间不是研究了许久棋谱么,还没下呢,便自视甚卑?”
他凝视着她的侧脸:“不像夫人的性子。”
陆清悦侧首:“那我若输了,陛下可不能笑话我。”
“好。”
燕聿起身坐到了软榻矮桌的对面,两人一子接一子地落到棋盘上。
随着棋盘上的棋子越来越多,陆清悦蹙起了眉,每下一子都需认真思索上好久。
反观燕聿,一身黑金袍,在烛火之下流光溢彩,俊美无俦的面上挂着闲散的笑。
绿玉和红棉也看得出来夫人处于劣势,两人不免在心里替夫人着急。
燕聿缓缓喝了一口茶,耐心地等着陆清悦思索,落子。
只要陆清悦落了子,他立马跟上,陆清悦刚松开的眉头不免又蹙了起来。
燕聿笑吟吟注视着她格外认真的小脸,心里甚是痒痒的,想要抱着她,捏捏她的脸才好。
这一子,陆清悦犹豫了好久才落下,燕聿却是不加一丝犹豫跟上。
陆清悦抿了抿嘴:“我输了。”
燕聿挑眉:“嗯?还未下完就认输了?”
她咬着嘴唇哼了哼:“陛下明明能一招制胜,非要遛着我玩儿。”
燕聿笑着走过去抱她:“夫人这气性倒是没变,还这般大。”
此刻,一个人影远远地站在檐下,鬼鬼祟祟望着亮堂的屋子。
小丫鬟吓了一跳:“周婶子,你在这儿做什么?”
周婶子神色有一点慌张,磕磕绊绊道:“我,我就是四处看看。”
第124章 告发
一夜醒来后,陆清悦还在想着昨晚与燕聿的棋局。
她起初还没发现燕聿是在一步步诱着她,后来实在落不下子了,她才后知后觉。
燕聿心思如此缜密,不知不觉间掌控着人心,会不会已经发觉了她,只是揣着明白装糊涂。
就如昨夜的棋盘,一步一步遛着她玩,闲庭信步地看她绞尽脑汁,冥思苦想。
陆清悦捏紧了手心,不敢继续想下去了,越想越是心慌意乱。
幸好后几日又下起了大雪,燕聿未能过来,陆清悦有足够的时间稳定心绪。
大雪过后,天儿越来越冷了,冰天雪地的,陆清悦牵挂着爹爹,命红棉回去了几趟。
什么多陪她回去看看爹爹,段衡说的果然全是虚话。
路不好走,红棉是坐着马车回去的,她回去,王氏和李嬷嬷也不能多说什么。
趁着夜里无雪,燕聿来过几次。
陆清悦可不敢贸然试探他,万一弄巧成拙,得不偿失。
她也没再摆过棋盘,每每回想那一局,她便心惊胆战了,哪还敢再与他对弈。
燕聿倒也没有追问,看起来也与往常无二。
一转眼到了冬至,府中举办了家宴。
梨花镜前,陆清悦抚着眉心,替她挽发的绿玉问。
“夫人,可是昨晚没睡好?”
她摇了摇头:“并非,只是一早起来,眉心总跳,心里头有些不安。”
晚膳时刻,府里点了灯,回廊下的灯笼在寒风中轻轻摇曳。
丫鬟们一前一后掌着灯,绿玉也提着一盏灯笼,和红棉一起小心地搀扶着陆清悦。
红棉提醒道:“夫人小心着些脚下。”
“嗯。”
陆清悦缓步至膳厅时,惜花和怜月已经在了,她免了她们的礼。
段衡陪着温知意,在婢女的搀扶护拥下走了进来,随后是林栀。
两人都属于显怀较早的,身姿又纤细苗条,肚子看着便比寻常人大些。
两人挺着肚子,一步一步慢慢走着,陆清悦看得心惊。
这若是脚下一滑,怕是要遭不少罪。
段衡爱护着温知意:“慢些。”
放旁人定是要吃味了,明明都怀了身孕,夫君却只爱护其中一个,对另一个甚是疏忽。
然而林栀却是直直朝着陆清悦而来,在陆清悦旁边舒舒服服坐下后,亮晶晶地望着她。
“姐姐,怎么来得这么早?”
在旁人看来,或许仅仅是一句寻常问候,毕竟林栀平时对外通通是这副和善的面孔。
但林栀绝对是抱着千万分真心实意的,如今的陆清悦于她而言,可是大财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