桌上,是几碟下酒菜,还有一壶陈年花雕。
“什么事,说吧?”
“龙沐川是什么人?”
“先皇第九子,你怎么认识他的?”
“有天我喝醉了,无意间救了他的命。”
陈十一掏出袖袋里的地契,递给了老爷子。
“是燕州的地契。”
胡老爷子思索片刻。
“去燕州也很好,离京都很近,又远离是非。”
陈十一点头。
“我先去燕州看看,实在不行,再另外做安排,我孤身一人,去哪里都可以,我有时候在想,我以后的人生要怎么过,才能过得不枉来这世间走一遭。”
胡老爷子笑着说。
“其实随心所欲便好,短短几十载,太多得失,太多坎坷,看不开就觉得磨难困苦,看得开,就是人生历程的一道风景。”
“老爷子,我小时候,过得很是艰辛,无人护我周全,我一个人就这么磕磕绊绊地活到现在,我有时候在想,我要是变得厉害就好,以后就无人敢欺我,可是,现实,我根本没有机会,也没有能力让自身变得强大!”
胡老爷子冷嗤了一声。
“凡事都有可能,大邺王朝先祖他的出身是最卑微的小吏,而现如今的右丞,他上京赶考,都是旧衣褴褛,英雄不问出处。”
“可是,他们本身也很有能力,才能一蹴而就,一飞冲天!”
“做自已擅长的事情,做到极致,你就会发现,那些荣辱,那些尊卑,那些秩序,那些典礼,都会因为你的能力改变而改变,到那天,规则由你制定,以后将无人敢欺你!”
陈十一的眼眸亮晶晶的。
“我想成为那样的人。”
胡老爷子抿嘴笑了。
“嗯,有志气。”
说完,他掏出一个铜牌子给了陈十一。
“这是我的令牌,没什么太大作用,但唬唬人还是不错的。”
陈十一接过那枚黄灿灿的铜牌,内心很是触动。
“多谢舅父。”
离开京都的时候,天气入了秋。
白日艳阳高照,到了晚间,凉风习习,钻入颈脖中,忍不住让人打着冷颤。
傅旭文稍微收拾了一番,还是个俊俏的小公子哥。
元西总是有点忧心忡忡,怕自已的霉运沾惹了陈十一。
陈十一劝说道。
“子不语怪力乱神,世间事,有时候就是会这么凑巧,但不一定就是因你而起,换个地方,说不定就不会出现这样的事情。”
傅旭文驾着马车,他们在路上歇息了两日,两日后,终于抵达了龙沐川说的那片山林。
说是山林,准确来说是一个山庄。
庄子内有两栋老旧的房屋,房屋外,有一大片空地,在晒着金黄的粟米,旁边的灌木丛里,偶尔有几只鸡窜了出来,要啄米,被正在一旁守着的五岁小娃用细竹子一扬,便叉开翅膀逃了开来…
“小孩,你家大人呢?”
小男娃抬着脸瞧了陈十一几人一眼,忙指了指远处的田地。
“他们在那干活呢。”
远处,田地间,有忙活的身影,收获的季节,总是分外忙碌。
陈十一在屋檐下,坐着纳凉,等待其他人的归来。
到了夕落,红霞染了天际,才见到人从田间拖着疲惫的身躯走了回来。
一对中年夫妻,两个二十来岁的男子和女子,还有一个十岁左右的小女孩。
中年男子看到陈十一,古铜色的脸露出疑惑。
“姑娘,你是?”
“我是这个山庄的主人,要来这里住上一段时间。”
中年男子的态度瞬间变得恭敬。
“原来是主子,我们是山庄田地的佃户,姓孙。”
陈十一这才恍然。
“你不是这里的管事?”
“不是,我带您过去找他们?”
“那麻烦你了。”
傅旭文驾着马车,孙佃户坐在车辕边上带路。
一路摇摇晃晃的,大概一刻钟左右,到了一栋占地极大的庭院门前,大门前,两盏红色灯笼,明晃晃的,分外醒目。
院子内,有两张大桌子,桌上坐满了人,推杯换盏,饮酒吃菜,嬉笑玩闹,好不热闹…
孙佃户带着陈十一他们一行人进了门,也没有让他们停了餐桌上的热闹。
一中年男子,留着短髯,两眼精明,看着向他跑来的弓着腰孙佃户,一脸不耐烦道。
“这么晚了,什么事情不能明日再说?”
“李管事,山庄的主子来了。”
那名叫李管事的中年男子听了,眼神立即谨慎起来。
他蓦地站起身,看着孙佃户指着的二女一男,眉头皱了起来。
“以前不是老张头来吗?怎么,如今换人了?”
陈十一听得这李管事说话的口气很是不舒服。
没有一点作为底下管事的该有的态度,嚣张得很。
第96章 不可告人的秘密
“你说的那个老张头什么的,我不认识,我只知道,这座山庄乃至整个山林的地契,现在我的手中。”
李管事听得脸色一变,连忙弯下腰,神色恭敬起来。
“鄙人姓李,是令余山庄的管事,敢问主人贵姓。”
“我姓陈。”
“陈主子,以前都是姓张的一个管家每年来一次,来取庄上的收成,现在换人了,也无人告知我等,没有及时迎接,还望主子见谅。”
陈十一点点头。
“无妨,我也是临时决定来此。”
餐桌上的人见李管事躬身同一个女子说话,也渐渐安静下来,偶尔听得杯盘碰撞的声音,不见说话声。
李管事又小心翼翼地问道。
“不是小的多个心眼,只是请问主子能否将契书给小的一观,也免得有些不三不四的人随便拿着地契说事,实际上却没有。”
陈十一上下打量了李管事一眼,这人含沙射影,指桑骂槐的本领极强,回头让元西同他好好学学。
他们仨,面对这样的强者,都要甘拜下风。
“这地契就免了吧,毕竟也不是什么人都能随随便便看的,明日,我去了燕州府衙,直接说,令余山庄有欺霸的人,府衙来了官兵,到时李管事就自然认得谁是这里的主人了。”
李管事一听,立即收起质疑的神色,态度更是恭敬。
“陈主子舟车劳顿,我让内人收拾两间房出来,几位在这里住下吧!”
陈十一环视了庭院周围一圈,又打量着餐桌上的膳食,看了周围人一眼,轻笑一声。
“不了,我只是过来看看,李管事不必费心安排,你们继续用晚膳吧,我们走了。”
说完,就带着傅旭文和元西走了出去。
孙佃户也紧紧跟了上来。
天色已黑,几人点燃了火把,也比白日行进要慢得多。
陈十一坐在马车内,掀开了前面的车帘,看着前头,夜色如魅鬼,他们行进的马车一步步钻进它张大的口中。
元西忍不住问道。
“阿姐,天色已晚,刚刚李管事说收拾庭院让我们住进去,为何不住?”
陈十一深吸一口气。
“若是我们真的住了进去,只怕后果我们承担不起。”
几人瞬间惊诧。
“为何?”
陈十一沉凝。
“你们今天在院子里看到什么,事无巨细,都可以说出来。”
元西想了想说道。
“李管事身上穿的是丝绸,而且圆桌上有几个妇人,穿的也是丝绸,其中一个的刺绣要更好一些,而其他人,年龄不似他的女儿,眉目之间带着媚色,应该是妾室,但他只是一个管事,一年下来统共不超过十五两银子的薪俸,如何有银子纳这么多妾室?”
陈十一赞赏点头。
“元西观察得很仔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