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见不饮酒,但也不喜苦涩没滋味的茶水,便也跟着饮了许多热酪浆,此刻一听云桑念叨,也有了感觉。
“好吧。”
婢女抿着唇低头在前面带路,心觉这对小夫妻恩爱又有趣。
又是目睹了些让人不痛快的,李承钰难看的脸色已经完全遮掩不住了,甚至连一旁上来客套巴结的宾客也懒得敷衍,全是让冯安打发了下去。
见人走了,李承钰按捺住心神,给了冯安一个眼神。
冯安立即福至心灵,去打探消息了。
不一会,冯安回来,将上官家仆从嘴里透露出来的零星消息带了回来。
“说是那少年姓江,姑娘姓云,是刚成婚的夫妻。”
听那些婢女说得振振有词,冯安如今又怀疑起来了,是不是真的只是模样相像,其实不是仪君小姐?
名不对,也不认得世子,这说不通啊!
但世子却不那么认为,仍旧固执地反驳:“不可能,她不姓云的。”
“正好,我要去问问她。”
李承钰就要起身,大有一副要追上去跟人家对峙一番的架势。
冯安不知想到什么,立即上去阻拦,神色惊惶。
“世子使不得,那少年是个江湖剑客,先前世子惹怒了他,江湖人士不比常人,若是提剑伤了世子奴婢可担待不起,世子还请从长计议,是与不是,只消一问傅相公便知。”
李承钰静默了几息,不知是真怕了那剑客少年无礼还是想到了别的什么,同主家告知一声,留一仆盯着,转头离了上官家,往尚书台去了。
江见刚解开裤带,旁边位置就出现一团刺眼的火红,定睛一看正是今日的新郎官。
“呦,江见你也在呢,正好,一道呕~”
显然,上官朔喝多了,脸红脖子粗不说,身子更是不消酒力,来净房喘息来了。
话没说完,又是一阵狂吐,惹得江见频频皱眉,若不是正正进行着大事,他非得跳开来。
“不能喝还喝这多么,自作自受。”
屏住呼吸,江见埋汰上官朔道。
刚吐爽利的上官朔反而笑着道:“你懂什么,娶媳妇的酒,怎么都要喝下去的,你不会娶弟妹的时候没喝一滴吧?”
上官朔笑得太过刺眼,江见莫名品出了些嘲笑的意味,有些不开心,想反驳来着,然这话正好噎住了江见,因为他根本就还没来得及同娘子举办婚仪,但此刻说出来却是在上官朔面前落了下风,他含糊敷衍道:“怎么都比你强。”
事办完了,江见系好裤带便要离开,还没出净房门,就被上官朔急吼吼地从后面追上拽住了。
“好兄弟先等等~”
想来是有些推心置腹的话还没说出来,上官朔生怕人跑了,手都是扯在江见腰间蹀躞带上的,勒得江见都想回头揍他两拳。
“又干嘛,想吐回去吐,拽我干嘛,我还要回去等我娘子呢。”
虽然娘子在这事上一直都慢吞吞的,但江见还是喜欢过去等着,让娘子一出来就看见他。
“别急啊,兄弟真有事讨教!”
上官朔顺势揽住江见的肩膀,虽然有些许吃力,但好歹还是成功了。
虽然相交不久,但上官朔知晓这人的性子,就好比初遇那次,嘴上骂骂咧咧说他麻烦,但却是将那些个凶恶山匪一个个收拾了救了他的性命。
第二次差不多,自己为了采一株生长在悬崖边上的雪莲,失足滚下了山崖,还是江见一边嫌弃一边将他背出去的。
回药王谷一问,师父同江见的师父竟也相识,真是一场缘分。
“今夜是我的新婚之夜,虽然兄弟我是个大夫,也提前研读了一番,但终究是个没入门的,就想向你请教一下。”
江见不明所以,转过脸道:“请教什么?”
他甚至没怎么听懂上官朔的话,更不知他要请教些什么。
上官朔眉头一蹙,不知江见是真傻还是装傻,他都说得这么明白了,他还摆出这副模样。
怪哉。
“洞房啊,生小娃娃的事,你肯定比我懂得多。”
“听说许多男子上来便会失手,在新娘子面前丢大人,江见你有什么好建议不丢人吗?”
虽然上官朔也对自己有自信,但只是自我感觉,到时什么模样他还真不敢保证,还是向好兄弟取取经吧。
江见这下听明白了,原是为着生娃娃的小事,但他还是想不通有什么可担心的,只上下打量了上官朔一眼,再度埋汰道:“这有什么好请教的,两人往一个被窝里一躺睡一夜不就好了,这问题问出来你显得你跟个傻子似的。”
劈头盖脸就挨了一顿骂,待上官朔刚想发火的时候,忽地意识到了什么,将江见里里外外打量了个彻底,尤其在脐下三寸停留了几息,没忍住就笑了出来。
“嘿嘿嘿~”
被上官朔那诡异的笑声搞得浑身难受,江见抖擞了一下怼开了他,不悦道:“笑什么傻子?”
笑够了,上官朔发了发慈悲,双手将腰一插,温柔笑道:“我是不是傻子另当别论,你却是实打实的蠢蛋。”
第58章 真相
解决了宴席上饮多了的热饮, 云桑通身畅快,推开净房门,虽空气有些冷, 但胜在清新, 嗯, 还夹杂着些药香味。
本以为能在树下看到等待她的江见,毕竟他那速度可比她快多了。
然一眼扫过去, 树下却是空空如也,四下除了陪着来的青衣婢女没有任何人。
奇了, 江见这回竟这样慢,莫不是突然闹肚子了?
无妨, 那这次自己便好好等一等吧。
树下有块干净的青石,云桑欲在那坐着等候。
秋风飒飒,青石面上凉意沁透衣裙, 让云桑屁股有些发凉,好在才坐了一小会, 就看见江见从男客净房出来了。
身后还跟着一身新郎喜袍的上官大夫, 只是上官大夫的目光莫名有些怪异,云桑看不太懂。
“我先回去了江见, 不用感谢我, 记得对弟妹温柔些。”
又留下些让云桑摸不着头脑的话,上官大夫一溜烟跑了, 看上去特别开心。
不会是江见这人在净房里说笑话逗他了吧?
云桑胡乱猜测,又觉得不可能,江见虽性子活泼好动,但不是谁都愿意去捧着的,尤其还是对一个同龄男子说些逗趣笑话。
目送大红喜袍的上官大夫消失, 云桑将目光落在正向她走来的江见身上。
他哪里有些不对劲,似乎笑了,又好笑没笑,跟往常见着她便灿烂得跟朵花的姿态不一样。
“江见你这次怎么这么慢,居然比我还慢呢。”
主动攀上他的臂膀,少女笑颜如花,本该是最能勾着他目光的,但经过上官朔一番启蒙,江见有了更好奇的地方,恨不得立即查看一番。
“请教了上官朔一些事情,耽误了些时间。”
少年话语幽幽,神色看上去也十分正经,扶在云桑肩头的手指有一搭没一搭地摩挲着,让云桑觉得酥酥麻麻的。
“请教了些什么?”
不会是药理方面的学问吧,云桑暗自想着,觉得很有可能。
“回去的路上再与你细说,现在不是时候。”
一向直言不讳的江见却学会了卖关子,云桑讶然地瞧了他一眼,心想待会江见要说的话肯定有听头。
两人跟着婢女又回到了席位上,江见往对面席位上瞥了一眼后满意了,因为方才那个目光大胆的紫袍公子已经离开了。
“算他小子跑得快。”
江见暗自嘀咕着,心中既满意他的识趣又遗憾没能亲手教他做人。
宴席散,新郎官还是醉了,被自家兄弟半搀着进了新房。
至于那位金阳县主,云桑从始至终都没看到模样,那红盖头杜绝了一切目光,只知是个身形高挑丰盈的姑娘,上官大夫十分有福气。
从上官大夫家离开前,江见还带出来一本书册,白色封皮的,上面也没有字,看不出是什么。
云桑只以为是什么珍稀的医书,因着师父的缘故特意去讨要的,只开始看了一眼,便没再关注了。
人回来,挽具再次被套上,不知为何流云看起来比平日里焦躁些,许是等饿了,云桑心想。
回去的时候是请了上官家的车夫御车,江见则是懒洋洋地进了车厢,同云桑一道。
也是奇了,自打一上马车,江见便迫不及待掏出了那本不知名的书册,捧着它津津有味地翻看,时不时还要瞄她一眼。
就好像刻苦读书的学子遇到了什么不懂之处,想问夫子又不敢问的反应。
被那双晶亮的眼眸瞥得次数多了,云桑被勾起了好奇心,目光打量着他手里的无名书册,云桑凑过去问道:“你看的究竟是什么东西,难得这么认真。”
在云桑看来,江见虽识文断字,但不是什么爱读书写字的才子,此刻着实有些反常。
听云桑主动搭话问起,江见将书一阖,慷慨地递给云桑道:“好看的东西,娘子也看看。”
云桑不疑有他,江见是个惯会跟她分享好吃好吃好玩东西的性子,听他说好看,云桑下意识往话本子那些东西上猜。
比起什么医书,他像是会看话本的。
轻薄的书页在掌心摊开,云桑只胡乱翻了一页,由于阅读速度过快,等意识到上面都是些什么时,已然来不及了。
像是被烧开的水熏了一脸,云桑原本还白皙的面颊瞬间烧了起来,染上寸寸烟霞。
自打入过红袖招,云桑现在可不是什么都不懂的姑娘,尤其还得忍着羞耻欺瞒江见,这对云桑来说无疑是一桩艰难的事情。
她一点都不喜欢撒谎,但对着江见她被迫满口欺瞒哄骗。
啪!
猛地把书册阖上,云桑被画面上两具白花花的肉.身高难度的动作刺激到了,呼吸急促起来。
“江见你怎么……”
羞恼过头的她下意识就去瞪罪魁祸首,但铺天盖地的情绪在对上那双黑黢黢的眼眸时,犹如遇上冰水的烈火,瞬间被浇熄了。
捏着手里不干不净的书册,云桑咕哝了半天也没冒出一个子来,一颗心在胸腔中乱跳。
江见发现了,还是没发现?
“娘子,我已全都知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