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得笃定,就好像是勘破了什么天机,云桑继而问:“那喜丧上的新人为何死得如此蹊跷,是人力所能为的吗?”
咔嚓。
又是一口脆桃咬下去,少年咀嚼得津津有味,引得云桑都多看了一眼。
吃个脆桃好似在吃什么仙果一样,听起来是个十分鲜美爽脆的桃子。
“诡异的事多了去了,娘子你没见过的太多了,我以前还遇到过苗疆的控蛊人,那一地的蛇虫鼠蚁,更诡异可怕,只不过蔡郡这个还不知是什么稀奇古怪的东西,不过无论是什么,都尽管来吧,只要是人,又有什么可怕的!”
江见一通话说得豪气干云,如一柄直插云霄的剑,浑身上下都能洋溢着轻狂自信的气息。
云桑听得心里也踏实了许多,不再多问,耳畔尽是江见咬脆桃的咔嚓声。
“娘子你光看着我吃作甚,你也吃!”
江见手里的脆桃只剩下一个桃核了,一低头见云桑还捧着一个完好无损的桃子发呆,不由笑催了一句。
“吃了吃了。”
反正那些活计也不用她操心,她只管跟着江见便是,当然能帮帮忙也行,这样显得她有用些。
云桑忙捧起手里红润水灵的脆桃,咔嚓一口咬下去,因为用力过大,一时震得牙有些发麻。
还是软乎乎的桃子好吃,云桑心道。
江见给云桑挑的是摊子上最大最好看的一颗桃子,但也正因为很大,云桑那小口小口的牙印在上面被衬得分外小巧,江见莫名觉得很可爱。
“明日要去郡守府,需不需要早起?”
罗堂主说接单的侠士统一明日过去,云桑想着早去些会不会给人留个好印象,便积极道。
江见摇头,语气随意道:“不用,你睡你的,什么时候起来我们再去,我就算最后一个去又怎样,他们也抢不过我。”
江见哼着声说话,骨子里的自信与傲气几乎要溢出来,云桑不爱看他这副狂傲的小模样,尽管知道他的手段。
回到云来客栈后,脱离了大众视线,云桑又被江见逮住亲了好些时候。
当时云桑口渴,正巧客栈送来了一盏桂花甜饮,云桑慢条斯理地将其喝完,就看见江见全神贯注地盯着自己,准确来说是自己刚舔了一下的唇。
只不过他谨记着云桑先前的话,没有突然袭击,而是在盯了她的唇片刻后意图不轨地凑过来问了她一句。
“娘子,我们来亲亲吧。”
并非是询问,自他说完后,人就不客气地扑过来了,结结实实堵住了云桑将要说些什么的嘴。
江见好似比上次更娴熟了些,再也不会像一开始那样跟个小狗一样乱啃了。
云桑不知自己是什么时候坐到他腿上的,只觉得脑袋晕乎乎的,鼻翼间尽是滚热的气流。
江见抱得她太紧,以至于身上那些零碎的小东西总是硌着她,譬如葫芦、剑柄、骨笛什么的。
尤其是葫芦,那么圆滚滚的一只,正好抵在她骨头上,被亲得发晕的云桑还是难受得扭了扭,想要将葫芦挤开。
只是稍稍扭了几下,就见江见哼了两声按住了她的腰,神情兴奋又难受地看着她,也不知道又哪点不开心了。
云桑可不是他肚子里的蛔虫,尤其眼下她自己也是声声喘,处处软。
江见好似陷入了什么疑惑中,蹙着他那对浓翠的长眉思索了一会,看了看自己的腰腹之下,又看了一眼云桑,许久才放弃去耗神想些他想不通的东西,强忍着异样又要亲下来。
云桑觉得够了,认为做什么事都要适可而止学会节制,不可过于放纵自己,于是在江见再度凑过来时侧过了脸,让江见那过于殷红润泽的唇印在了她的面颊上。
“不要了,嘴麻了,下次再来吧。”
涨红着脸说着大胆又轻浮的情话,云桑委婉地拒绝着对方的热情。
没亲对位置的江见也不挑地方,瞥了一眼少女那双确实微微发肿的滟滟红唇后,又在面颊上厮磨了片刻,也不知是出于什么古怪的心思,还在上面轻咬了一口,留下了一道极其清浅的牙印。
尽管力道很轻微,但莫名被咬的云桑还是嗳了一声,恼火地瞪他道:“你干嘛咬我?”
擦去上面沾上去的一点点口水,云桑难掩嫌弃。
江见嘿嘿笑了一声,目光流连在少女红润饱满的面颊上,上手戳了一下,嬉笑着道:“娘子的脸像个桃子,看得我牙痒痒。”
听过江见这人咔嚓咔嚓吃桃子的云桑哪里能听这个,忙两手捂着自己的脸从他身上下去跑开了。
留下江见一个人在原地笑个不停,明快
又清悦的笑声弥漫在整个屋子,十分有感染力。
……
翌日
云桑昨晚睡得早,倒是没有睡懒觉,反而是江见这人赖起了床,被云桑推搡了几下还懒洋洋的不愿起,甚至还一把将她往怀里扣了扣,云桑被迫一头埋进了他凌乱敞开的衣襟处,闹了个大红脸。
慢悠悠走到郡守府时,已经接近午时了,江见说比划完了正好尝尝蔡郡太守家的厨子手艺如何。
云桑已经懒得说狂妄这两个字了,且看后续如何,别将她的脸一块丢了就成。
因为捉鬼这事需暗地里悄悄的来,此次与千机阁的合作也不会太声张,一日之间若是正门进进出出过多江湖人士,想必会打草惊蛇。
云桑跟着江见来到提前说好的郡守府后门,那里正有两个精明能干的小厮,远远看见二人来了,一改之前悠闲的姿态,笑眯眯迎客道:“是接了咱们郡守大人竹牌的侠士吗?”
虽然八九不离十了,但被安排在这里专门迎人的两个小厮还是得确认一番,这是他们的流程。
江见嗯了一声,空着的另一只手将随身携带的竹牌取出来抛给了其中一个小厮。
小厮手忙脚乱地接住了那块竹牌,确定无误后客气笑了笑道:“少侠跟小的来便是。”
“不过这位……”
小厮迟疑的目光转向了一直在旁边沉默不语但又异常有存在感的少女身上,落在其面上的目光带着几分惊艳。
这还是他们头一遭碰见带姑娘来的侠士,一时觉得困扰。
云桑还以为郡守府不让无关人员进去,正想着同江见说自己一个人回客栈算了,江见先有了动作。
第25章 玉璧
只见江见将已有退意的她往身边拢了拢, 面上笑容不减,挑眉道:“这是我娘子,怎么, 不可以一起进去吗?”
不待小厮接话, 江见又冒出了那股子云桑没眼瞧的狂妄自信, 冷哼一声道:“若不让我娘子与我一道,那我便也不进了, 缺了我,就等着你们家姑娘被女鬼给祸害吧!”
傲慢是一种不太讨喜的性格, 但如果放在真正有绝世才能的人身上,反而会让人觉得不可小觑。
尤其郡守府还遇着这么一桩这样危急的事, 小厮一想到郡守大人那副为大小姐急出一脑门子汗的模样,便心惊肉跳起来。
两个小厮都是家主院中的,早早被管家交代好了规矩, 更是知晓这些江湖侠士的脾气,个个是刀口上舔血的杀神, 他们哪里敢不敬。
若是眼前这位少侠真是个绝世高手, 可以助郡守府度过难关,那要是被他们一句话得罪走了, 他们可是万万担待不起的。
两个小厮都知晓轻重, 怎会因为家眷这一桩小事而犯浑,忙不迭回话道:“少侠误会了, 小的没有这样意思,少侠和夫人请进。”
两人侧开身子让路,赔礼的小厮在前方引路,云桑同江见一道踏进了郡守府。
但同时,两人心里都在嘀咕, 刀口舔血的竟还有带家眷来的,
郡守府的宅子不算很大,但宅子的布置很是灵巧精致,后门一进去便是一片竹林,正是青翠欲滴的时候。
幽凉寂静,唯余风过时竹叶簌簌作响。
走在这片竹林里,云桑的心都跟着沉静安宁了几许。
两人被带至竹林深处的一所小院,推开门,里面已经或站或坐了许多人,看打扮皆是江湖人士。
江见推门的动静引起了不少人的注意,待他们看清来人是谁时,其中有些人眸光闪动了几息,尤其目光再一偏向旁边较弱漂亮的姑娘,他们有些忍不住咦了一声,大有惊奇之意。
被那么多刀口舔血的江湖人士这样瞧着,云桑心里难免毛毛的。
果然是最不讲究规矩体统的江湖侠客,这样直勾勾地盯着一个姑娘瞧也不觉得失礼,哪里像她们那里的公子,都……
思绪像个芦苇一般纷乱飘荡着,云桑蓦地从心中冒出这模模糊糊的一句话,她怔了怔。
她们那里,是哪里?
失去的记忆就好像是被冰封的水流,偶尔会突破冰层涌出来些许,但会很快又沉寂下去。
将这些不得要领的记忆碎片先行搁置一旁,云桑跟着江见来到院中的石桌旁,那里正有一个身着蓝袍、腰挂弯刀的青年男子。
他神情温和,看起来脾气不错,只是笑容中带着几许风流。
“娘子,快坐下歇歇。”
到了石凳前,看到上面有一层薄灰,他伸手,一阵让空气颤抖的柔风出现,拂去了上面的灰尘,江见才扭头拉云桑坐下。
这是一件细微亲昵的小事,如果只有她和江见两人也没有什么可难为情的,但眼下不同,不仅满院子十几双眼睛盯着,近处还有蓝袍公子饱含深意的看热闹目光,云桑如坐针毡。
“这是你什么人?”
离得近了,云桑看清了蓝袍公子的长相,他生了一双狭长的狐狸眼,看过来的每一寸目光都带着闪烁的精光。
他好像也认识江见,云桑听他颇为熟稔的语气,如是想着。
却不想江见瞥了他几眼,疑惑地问了一句:“我们认识吗?”
蓝袍公子傻眼了,敲击在石桌上的指节顿住了。
“你不记得我了,白无常?”
云桑对这句“白无常”感到疑惑,江见还有别的名字?
随即江见也一脸诧异地抬起头,将宝贵的注意力分给了这个没什么印象的蓝袍男子。
“为何这样叫我,你认错人了吧,我不姓白,也不叫这名。”
少年疑惑懵懂的反应让蓝袍公子失笑了一阵,一双眼眸惊奇地看着正在为身边少女剥松子的江见,忍不住在心里叹了句少年慕艾。
“你总穿白衣,索命如无常,这是旁人给你在江湖上取的名号,你竟不知晓吗?”
江见摇了摇头,道了句不知道,继续剥着松子,神情十分专注,再配上偶尔瞥向身畔少女灿烂又欢喜的目光,若不是早闻对方名声,莫风都要以为眼前的少年只是个纯善漂亮的小公子了。
“你也不记得我,去年咱们可是一起合作过的,洛州浮屠寺,我两一起杀出重围的。”
对于江见不记得自己这事,莫风还是有些小小的悲伤的。
江见听这话,努力回想了一下往事,艰难地找回了去岁仲夏在洛州寺庙的记忆,打量的目光落在莫风身上,蹙眉道:“当时你跟个血人似的,谁知道你长什么样子,鬼能记得你!”
江见从不会浪费心思在不重要的事或者人身上,自然不会记得去岁混乱中和自己一起的邋遢血人。
莫风一时哽住了,沉默了好一阵,才神情讪讪道了一句罢了。
不止是他,还有院子里的其他人,都再若有若无地打量江见,有探究,还有惊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