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绿依旧道:“即便确有此事,也不能证明什么。”
芭蕉却一条筋的很,握住青绿的手就道:“这也好办,青绿姐姐给你父母去一封信问问不就知道了?”
青绿慢慢敛起眉,沉默不语。
隐隐有抗拒的姿态。
颜玉皎看着这一幕,拿起团扇,抵了抵鼻尖,心里有些感同身受。
芭蕉不懂,她却懂。
任谁得知自己并非爹娘的亲生女儿都会难以接受的……她也是,想必青绿也是。
也不怪青绿不想问父母详情。
颜玉皎心底轻叹一声,使了个眼色,让樱桃把芭蕉扯回来。
缓缓道:“也未必,有可能芭蕉才是被稳婆卖掉的那一个。”
看着青绿瞬间亮起来的眼,颜玉皎抬了抬唇角,对着茫然的芭蕉道:“你呀,总是先把事情想成有利于你的那一面,该说傻人有傻福么?不会因此多思多虑……还是你先去信,问问你爹娘实情罢。”
第38章 马车伤吻
芭蕉一怔,正想反驳,就被樱桃拦住了,叹道:“娘子都这么说了,你还不照做?”
又使劲给芭蕉使眼色,芭蕉这才张了张唇,有些不情愿地道:“是,奴婢午饭后就给爹娘写信。”
颜玉皎也看出了芭蕉的不满,显然易见的,要想让芭蕉即刻懂得“己所不欲,勿施于人”的道理,难度不亚于让郯王妃即刻原谅她,待她亲密如从前一般。
她便无奈地摇了摇团扇,打了个圆场:“你二位都给自己的爹娘去信问一问罢,如若你们爹娘都说绝无此事,你们并非亲姊妹,照我看,也不必感到尴尬,以后故作陌生。
“茫茫人海,能遇到和自己长相如此相似之人,是多么大的缘分,该好好珍惜才是,便是结为异姓姊妹也未尝不可啊?”
这一番话,让芭蕉和青绿互相对视了一眼,似乎在打量对方够不够格成为自己的异姓姊妹。
颜玉皎看着看着,不由生出几分羡慕之意,多好啊,如果她们俩真是亲姊妹,就更好了。
人生苦短,幸而她们相遇,没有蹉跎太多岁月,久得知了身世真相,也能尽早与至亲团聚,幸福和乐。
不像她,在这世上其实已经算孤家寡人一个了……
.
在昀梧殿没待多久,颜玉皎就摆驾回了静澜轩。
楚宥敛不在,没人引着颜玉皎四处走走看看,她便也不想出门了。
然而闷在寝房里,时间长了,总会心情低落,尤其芭蕉和青绿之事,让她有些感伤。
午食后,颜玉皎坐在软榻上自己跟自己下棋,然而下了几盘棋后,更觉得乏味无聊。
她长叹一声,把棋盘收了起来,兀自发了会儿呆。
这时,之前被她选来帮樱桃打下手的两个侍女,端着水盆走进来,然后拿起抹布小心地擦拭着博物柜。
颜玉皎无聊,放下棋子,问道:“雪荟,你在这里待了几年了?”
其中一个侍女回身行礼,她脸上长着雀斑,发质也有点焦黄,观其平日行径,是个活泼可爱的性子,她轻声回道:“回禀娘子,奴婢在静澜轩待了差不多四年。”
颜玉皎若有所思:“那你可知,楚宥敛平时都喜欢做什么?”
雪荟却忽地脸色惨白,好似听到了什么恐怖之事,立即跪在地上,惊慌中,还碰倒了水盆,砸在地板上,流了一地的水。
她期期艾艾地道:“王爷的行踪奴婢丝毫不知,更是不敢探听!还请王妃恕罪!”
颜玉皎:?
连敬语都用上了,但她也没说什么罢?不过是问了句楚宥敛平日里喜欢干什么,有必要吓成这样,还说什么请她恕罪么?
谁曾想,雪荟旁边的那个侍女也跪下来了,颤抖着:“奴婢不敢!”
颜玉皎:“……”
她撑着额头,无奈地道:“我不过随口问问,你们不要害怕。”
雪荟急切地道:“非是奴婢不肯告知王菲,而是曾经有不安分的奴仆被人收买,泄露了王爷的喜好,害得王爷被人刺杀受了重伤,从此以后,王爷就明令禁止侍从外传他的行踪,否则杀无赦。”
颜玉皎一时眉目怔忪,后知后觉楚宥敛身居要职,却不仅朝中文武百官对他颇有微词,民间各个异军组织也恨他入骨,如果他的喜好传出去,难保有心人不会借此做文章。
她不由尴尬,本来只是无聊问问而已,谁知道这里面的水这么深,如今看来,她当初的顾虑也是对的,嫁给楚宥敛,实在不太安全。
但她又想着,她和楚宥敛相处这么久了,也没遇到过任何危险,看来楚宥敛被刺杀一事,应当只是特殊情况而不是日日发生。
颜玉皎心情便又放松几分,看着依旧战战兢兢的侍女们,叹息一声:“好啦,我不问了,你们快起来罢,地上凉,做完事就回去罢。”
雪荟轻呼一口气,和另一位侍女异口同声道:“多谢王妃!”
之后她二人便端着水盆,小心翼翼,不着痕迹地去了离颜玉皎更远的地方擦拭家具和摆件。
颜玉皎:“……”
她更觉得憋闷无聊了,倒头趴在案几上,拨了拨花瓶里的花瓣。
随着夏日的深入,静澜轩即便竹木再茂盛再幽静,也不免炎热起来。
午后日光盛烈时,侍女们就敲门进来,在寝房的四周放了一些冰鉴。
等窗外的风从冰鉴上吹过时,颜玉皎就托着腮,闭上眼,迎向这阵冷风,缓解内心的躁郁。
然而在这一瞬间。
她忽地想到——
楚宥敛现在在做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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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吃晚食的时候,早上那个来禀告楚宥敛之事的小厮又来了。
也是这次见面,颜玉皎才知道这个小厮名为何物。
何物是楚宥敛的左参事,但凡楚宥敛着手的案子,他都有参与,可见是楚宥敛信任的手下之一。
何物一见颜玉皎便先下跪行礼,得到允许起身后,才面露难色:“王爷实在走不开,可明天是王妃回门的日子,所以王爷决定,明日一早,在郯王府门口等王妃一起去颜府。”
颜玉皎面色微沉:“你能否告诉本妃,敏王究竟在忙什么案子?明日一早都到了郯王府门口,却连回静澜轩这几步路的时间都没有?”
她显然有些生气,言语间竟用上敏王这样的称呼。
“王妃莫气,”何物顿了顿,上前低声回道,“实在是事出有因,王爷派人跟踪数日,才于昨日抓到了连炿盟的副盟主刘文杰,也是当年挟持韩逊庶长子出逃京城的谋士之一,王爷彻夜审查刘文杰,已经一天一夜未曾合眼了……”
颜玉皎顿时陷入了沉默。
抓到连炿盟的领头人之一,说不定马上就能知道连炿盟近日在京城闹的这几场案子,究竟有何所求。
也能知道迎夏宴给她和楚宥敛下药的贼人究竟
是谁了。
这确实是突破性进展。
也难怪楚宥敛忙的脱不开身。
但是,不知为何——
颜玉皎并没有放下心,还隐隐有一种不太妙的预感。
.
翌日一早。
颜玉皎收拾齐整,乘坐轿子,一路抵达郯王府门口。
门口果然停着一辆豪华马车,马夫正在车旁站着,见到颜玉皎,便俯身行礼:“见过王妃。”
“不必多礼,请起。”
话毕,颜玉皎就看见马车的车门动了动,然后被推开了。
楚宥敛的发冠露出来,而后是他略有些苍白的脸。
他向颜玉皎伸出手,作势要扶她上马车,声音有点低:“回门礼都已经备好了……昨日没能陪你,只能以后再弥补。”
颜玉皎蹙起眉,感觉楚宥敛的状态有些不对劲,思及他公务繁忙,估计这两日都没休息好,便也没有多说什么,玉手搭在他的掌心,踩着凳子上了马车。
然而一入马车,颜玉皎的腰就被死死被抱住了。
砰——马车门关上了。
隔绝了外界视线。
颜玉皎被按在柔软的地毯上,惊叫还没喊出口,唇舌就被深深含住。
楚宥敛像饿极了,根本不给颜玉皎呼吸的机会,卷入她的香舌,里里外外仔细品尝。
直到颜玉皎死命挣扎,才放过她的唇,一路啄吻,含住她的耳垂。
颜玉皎急促地呼吸着,被吻的双眸含着脆弱的水光,唇瓣饱.胀殷红,身体微微颤抖。
她推了推楚宥敛,有些哽咽地小声埋怨:“你吓到我了。”
楚宥敛这才放过她的耳垂,埋进她的脖颈,抱了她一会儿。
似是安抚。
少顷,颜玉皎总算缓过来,发觉马车内有难闻的血腥气。
她皱了皱鼻子:“你不会在这辆马车内杀人了罢?怎么有血气?”
端午前那次出游,楚宥敛当着她的面一刀杀了一个红衣人,她当时虽然吓得厉害,但也慢慢接受了楚宥敛会随手杀人的情况。
然而楚宥敛抬起脸,语气淡淡:“没有,是我受伤了。”
颜玉皎一愣,忙要起身:“怎么回事?你怎么受伤了?”
随即就想起昨日雪荟说的话,楚宥敛之前被侍从泄露喜好私密,而被刺杀成重伤……
“是刺杀吗?”她怔怔道。
楚宥敛眸色微动,垂下眼睫,轻声道:“已经无大碍了。”
颜玉皎却忽地生气,怒道:“你既然都无大碍了,那这浓的要死的血腥气是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