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临一惊：“你是她的……”

　　“她最初就是因为深渊侵袭的诅咒，进入恶魔科接受治疗。对于症状的推断，永远就是……你知道的。”

　　“是……”

　　“前不久，奇迹发生了。她终于被判断为临床治愈，可以出院了。但是，恶魔科的医生不会放过她，会随时监视她，进行终生的随访观察。”

　　一般的医生说随访，都是让患者来定时复查，医生并不会来定时找你督促你去检查。但恶魔科的医生不同，他们会监督你一生，到死为止。

　　“我女儿好不容易可以离开这里，我绝不能让她回到这里。她的那些症状对恶魔科来说是诅咒，对我来说无所谓。她只是一个普通人，还是666号医院的灵异医生，我都无所谓。我要她，永远脱离恶魔科的控制！”

第三十三章 灵魂和物质

　　戴临警惕地看着眼前的女医生。

　　他现在实在也没办法读取对方的记忆，毕竟恶魔科医生在灵异医生中也是神秘莫测的可怕存在。

　　“恶魔科，这个地方，真的很可怕。尤其是在我转正成为正式的恶魔科医生以后，我就更加可以体会到这一点了。”

　　女医生继续说道：“我现在，已经能感觉到，我已经不属于人类了。”

　　戴临冷冷问道：“我为什么要相信你？”

　　他对恶魔科，现在几乎可以说是恨之入骨！

　　他现在最后悔的，就是当初让弟弟进入恶魔科，来接受治疗！现在，弟弟陷入了一种生死不明，甚至有可能比死亡更加可怕的境地里！

　　一想到这，面对眼前的每一个恶魔科医生，戴临都本能地憎恶！

　　“我理解你的心情，戴医生。但是，我没有选择。我当初只有做了恶魔科实习医生，才能接触到我女儿。你也一样，你现在也没选择，毕竟，没有内部的人帮忙，你逃不出去的。你并不了解，恶魔科的科室主任是一个什么概念！即使现在的你已经等同于主治医师，甚至可能媲美高级职称的医生，但是，你依旧敌不过恶魔科科室主任的！”

　　“因为克里主任的咒物很强大？”

　　“不。”

　　女医生摇摇头，说：“这和他所持有的咒物没有任何关系。恶魔科医生，和恶魔科主任，是截然不同的。”

　　“这么强大，黎暗主任不照样还是在奥罗涅酒店身死，连遗体都没有回收么？”

　　戴临可不是被吓大的，战略上要重视敌人，战术上要藐视敌人。当然，他这么说，主要还是想可以套话出来。

　　戴临知道，至少有一点，对方还没有完全转化为恶魔科的那种失去了人性的医生，这一点的确是事实。既然如此，那么就可以利用这一点，来从女医生的口中，套取到更加关键的情报来。

　　“你不了解奥罗涅酒店，戴医生。”

　　说到这，女医生从口袋里面，取出一张照片。

　　“戴医生。我来告诉你，一些关于里世界的信息吧。譬如说，这张照片，你能看到什么？”

　　戴临看向照片。

　　看起来，似乎是一处建筑物的大堂区域。

　　“这是……”

　　很普通的一张照片。

　　“我看到了……”戴临忽然意识到了什么，说：“这代表什么？”

　　说到这，他开始催发恶魔之眼，查看照片。

　　“戴医生。你有没有考虑过一个问题。物质真的是客观存在的吗？如果这个宇宙没有任何生命物种，没有任何生命可以观察感知这个宇宙的一切事物，那么宇宙还算是存在的吗？”

　　“好奇怪的概念。”戴临费解地说：“物质当然不可能以人类的意志为转移。人类，不，地球上最早的生命诞生前，就已经……”

　　“你怎么知道呢？如果，物质真的是客观存在的，无论人类是否感受到都存在。那么，你能否回答我两个问题。第一，宇宙这个庞大空间的尽头在哪里？第二，时间最早的起点是什么时候？”

　　戴临愣住了。

　　他是医生，不是物理学家，自然无法回答这个问题。

　　“这……”

　　时间的起点是在什么时候？时间如果存在一个最早的起点，譬如宇宙大爆炸之时，那么在那之前呢？在那之前的时间呢？

　　宇宙，很多人默认是无穷无尽大的。可是，人们很难真的去想象，没有尽头，无穷尽大的空间会是什么样的？

　　“科学家认为，宇宙爆炸前，不存在时间也不存在空间。但是，以人类的感官和认知，如何去理解和观察没有空间和时间的世界？”

　　戴临不禁茫然起来。

　　“我……”

　　“而且，即使是在现在，人类对事物的观察和认知也存在巨大缺陷。譬如，颜色本来就只是光的折射带给眼睛的错觉，没有生物的视觉概念，颜色是没有意义的。生命和死亡也一样，人没有办法永恒地活着，却可以永恒地死亡。也就是说，完全失去观察和感知物质的能力后，人类才能进入真正永恒的状态。”

　　“但是，幽魂的话……”

　　“所以，为什么这个世界会存在鬼魂？为什么有的人看得到鬼，有的人看不到鬼？为什么鬼可以脱离物质仅以唯心的意识存在？为什么鬼可以脱离空间的束缚，甚至少数可以控制并逆转时间？”

　　戴临深吸了一口气。

　　“你到底想说什么？”

　　“戴医生，你看着这张照片。”女医生继续说道：“这就是，恶魔科医生用来进行患者的深渊侵袭级别的诊断手段之一。你过去接触过这样的病例吧，某些人，可以看得到鬼，但某些人，却看不到。你以为，这是什么原因呢？”

　　“物质……意识……”

　　戴临隐约产生了一个恐惧的想法。

　　“这个世界……”

　　“读过刘慈欣的《三体》吗？作者提出了一个所谓的射手假说。一个神枪手在一个靶子上每隔十厘米射出一个洞，对靶子这个宇宙的生物而言，每隔十厘米有一个洞，就是宇宙中至高无上的真理。戴医生，回忆一下，进入医院以前，人死之后不会变成鬼，是不是也是你坚信至极的真理？我告诉你，对我们而言，院长就是那个神射手。”

　　“所以，其实……我们能观测到的世界的定理……并不是正确的？”

　　“正确和错误的定义是什么呢？戴医生？”

　　“当然是……”

　　“物质如果并不是真正客观存在的，如果时间和空间其实是意识的错觉呢？当你了解到鬼魂真的存在后，就该明白到的，戴医生。在这个世界上，正确和错误，是随时都可以代换的概念。对于无法离开靶子的生物来说，每隔十厘米有一个洞，就是真理。”

　　“所以，里世界……是什么？”

　　戴临的声音有些颤抖起来。

　　“灵魂……”女医生又取出手机，打开屏幕，“这是实习医生都会学习到的内容，怎么读取灵魂的影像图片。你该发现，灵魂的结构完全非物质理论可以解释，即使解剖人体也找不到灵魂。但医院的手术刀切开身体后，就能找到灵魂的存在。”

　　“是……”

　　“魂魄的结构，一般都是三魂七魄。也就是说，灵魂常规来看是一种复合式结构。如果这种理论成立，鬼魂附体他人肉身，就能形成和活人相同的灵魂结构。”

　　“是这样没错……”

　　“但理论上，根本实现不了，包括鬼魂的移植。生灵和死灵有着无法实现的鸿沟。但理论上，灵魂其实是可以附体到他人身上，却依旧保持活人意识的。”

　　接着，她清了清嗓子，继续说道：“灵魂的复合结构，你不觉得奇怪吗？为什么是三魂七魄？为什么灵魂主体那么复杂？按理来说，人类只有单一的意识，甚至没办法同时用左右手分别画出两个几何图形。”

　　戴临忽然明白了。

　　“灵魂对物质，通过感知，会产生不同的思想和意识。事实上，人们所生活的并不是单一的世界……我们所观察和认识到的物质，你认为……究竟属于什么？”

　　戴临想起了黑沼村的经历。

　　黑血母祖……

　　还有，在难悯村……

　　人们无法察觉巡游队伍多出来的一个“人”是谁……

　　“深渊侵袭就是这样的诅咒。这个诅咒，会将我们拉出靶子的世界，从而暴露在神射手的面前。”

　　女医生将照片递给了戴临。

　　“不要告诉任何人你从照片上看到了什么，戴医生。你现在还不能去神射手所在的世界。现在，你能相信我吗？”

第三十四章 蕾妮丝·戴伦

　　女医生接着又问：“米兰·戴伦有没有告诉过你，蕾妮丝·戴伦这个人？”

　　戴临点头。

　　“我知道。当年666号医院内，引发戴伦家族内战的元凶。但是，蕾妮丝·戴伦是那场血腥内战的败者。”

　　“她的确是败者，但是……她并没有死去。”女医生对戴临说道：“她的肉身的确死了……但灵魂依旧还活着！因为她靠魂祭仪式，可以让灵魂，更换自己的肉身！”

　　……

　　“所谓的灵魂，是一种复式结构，也就是所谓的三魂七魄。”

　　此时，安秀念回忆起，梅屈真告诉过她的一些关于灵魂的概念。

　　“其实，理论上我很难理解，三魂七魄这样的灵魂结构。”不过，她没想到的是，梅屈真居然对她说了这样奇怪的话语来。

　　在安秀念的印象里，三魂七魄是民间传说中，最常见的说法。

　　“具体说起来很复杂……当初我也是学习了大概七八年的事件，灵异医学是一门极为复杂艰深的学问。嗯，说实话，现在这个状况下，我实在很难用通俗的语言让你理解这一概念。这么说吧，从灵异医学的角度来说，你的存在是很不可思议的。生灵理论上是不可能长时间离开自己的躯体并始终保持生存状态的。但是，路主任明确告诉我，你的灵魂依旧属于生灵，而非亡灵。也就是说，你的存在是不可理解的。生灵附体，这是没有道理可以实现的事情。尤其以常规所了解的灵魂结构来说。”

　　听到梅屈真这样的话语，怎能不让安秀念感觉到强烈的恐慌？可是，梅屈真既然都这么说了，那么，毫无疑问……要对自己进行治疗就会陷入困难。

　　当然……安秀念丝毫不在意她的灵魂是否还能回归原身。以颜芯的身份活下去，对她来说不是不能接受的，但是，她不想和一群宛如黑魔术师的邪教徒在一起。

　　她目前的问题在于，她体内的生灵处于一种和业障并存的状况。

　　根据路文路主任的说法，这一局面是怎么看都不现实也不可能的。也就是说，这一情况，很难用常规的手段治疗。

　　当然，梅屈真也安慰了她，从安秀念的临床表现来看，她既然可以一直活到现在，那么生灵和业障之间也就达成了一种平衡，或许也未必需要接受治疗的。所以，她也不需要太过担心，只要等到影像查看的权限解锁，就可以想出治疗她的方案。当然，在那之前，对安秀念来说，更要紧的，是如何能化解最大的危机。

　　今天晚上，侵入别墅的那个鬼，就会到达她所居住的区域。

　　逃也是没用的。甚至待在这，反而是最安全的地方。

　　唯一的依仗，也就是梅屈真给的那块手帕，作为咒物来保护自己。可是，能起到多大作用，她也不敢保证。从她的各种严峻神情就可以判断，治疗恶鬼诅咒对灵异医生来说，依旧是一件相当困难的事情。

　　而现在，安秀念就不得不面对一个残酷的现实了。

　　今天晚上，也许她根本就没有能力生存下去。

　　医院的人能不能救自己，她也不知道。如果要让梅屈真下力气帮自己，那么现在看来，恐怕就只能够尽最大的能耐，套出更多有关魂祭的情报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