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就在她走出来的瞬间，她忽然看到了一个人。
“你？”
眼前的人是一个金发白人女子。
女子的手上抱着一个看起来有点像芭比娃娃的人偶，用一张仿佛肌肉完全僵死的脸，盯着自己。
“你是……谁？”
梅屈真看着那女人，非常费解。
现在距离午夜零点只有不到十分钟了。即使是加班的医生，大部分也都离开了。而且，医院内的外籍医生极少，她印象中也没有这个人。
难道是咒物科医生？咒物科除了派驻门诊楼的医生外，大部分都不和临床医生接触，所以也可能会有不认识的医生。
但是，咒物科派驻医生是有严格制度的。不被派驻门诊楼的情况下，咒物科医生是不会没事跑来门诊区域的。
难道……
“我是恶魔科医生，妮露·肖。梅屈真主任，克里主任派我来，和你谈谈。”
对方的话语宛如是AI在念台词一样，听不到一丝一毫的感情变化。
就连表情，也没有任何变化。
梅屈真警惕地说：“现在太晚了……而且，恶魔科医生和我有什么好谈的？”
“你曾经是我们恶魔科的实习医生。”
“我现在不是了。而且我在恶魔科实习的时间也不长，后来我就去了厉鬼科工作。现在，我连那时候获取的魔鬼咒物也没了。”
“克里主任希望能让你再度成为我们科室的候选医生。”
开什么玩笑？
她放着科室主任不错，回去做候选医生？
“你不该开设恶鬼科的。主任的意思很清楚……接下来，恶鬼科，要么重新并入厉鬼科，要么就此撤销。”
“你在说梦话吗？”梅屈真已经开始徐徐后退，随时准备瞬移离开，“恶鬼科是院长所批准同意开设的科室。你们这个科室，说到底，不就是院长直属的科室吗？”
长久以来，恶魔科都被视为是院长的嫡系医生，因为就连副院长都无权决定这个科室的人事任免，只有推荐权，而且推荐了也不一定可以入职。
所以，在所有人看来，恶魔科医生，都是绝对的院长派系。
不是吗？
“院长可以批准成立，而我们也可以让恶鬼科消失，或者说……恶鬼科早就该消失了。而你，已经越线了。从一开始，韩铭将魔兆征这个概念教授给临床医生开始，就是错误。你甚至还在医院内开设恶鬼科这个科室。在灵异医学的概念中，不应该有恶鬼这个定义。”
“然而恶鬼就是存在的，有这样的被诅咒者……”
“当出现魔兆征后，我们会负责治疗他们。”妮露·肖继续冷冰冰说道：“轮不到你们。现在，我再重复一遍，是否愿意到我们恶魔科来工作？”
“你在……威胁我吗？”
梅屈真开始意识到，她说的“越线”，就是指安秀念。
她开始明白，为什么安秀念的检查报告，必须要有副院长的授权才能查看了。
“威胁是不存在于我脑海里的感情。”妮露抬起手指，点了点自己的脑袋：“我们的职责，是治疗被恶魔所诅咒，看到了不该存在之物的患者，然后将他们隔离治疗，直到治愈他们。你做实习医生期间，应该知道这一点。”
“我得走了。过了午夜零点，就不能再待在门诊区域了。”
妮露·肖接着说道：“好。明天，我会再来问你这个问题。但是，我可以向你保证的一点是，恶鬼科很快会在这个医院，消失。”
接着，那白人女子的人偶忽然在这时候，张开嘴说话了：“消失！”
这一刻，梅屈真只觉得头皮发麻，立即瞬移消失。
妮露·肖紧接着回过头去，开始走路。但是，她走路的姿势，仔细看去就会发现非常奇怪，每一步的步伐都极为精准，距离完全一致，看不出来半点分别。
随着时间推移，午夜零点一点点接近。
如果梅屈真还继续待在这里的话，她会非常惊讶。
因为……现在距离午夜零点已经不到三分钟了。没有一个医生还会在这个时间段继续待在门诊区域，哪怕是副院长也不会。
门诊区域绝对禁止任何医生，在午夜零点到凌晨四点时间内进入！
这是任何医生都必须遵守的铁则！
铁则！
这是院长的规定，没人敢不遵守！
可是，随着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妮露·肖，这个恶魔科医生，依旧还待在这里！
距离午夜零点，只有不到一分钟了。
三十秒……
二十秒……
十秒！
此时，来到门诊大厅的妮露，她的头顶正好有一个大钟。
在444号医院内，所有钟表都无需更换电池，它们会永恒地遵照绝对正确的时间走动。任何情况下，钟表都不会出错，即使是恶灵也无法干扰钟表的正常走动。
此时，分针和时针即将在12这个数字重合。
当这两根指针重合，依旧还待在门诊区域的灵异医生，将会被院长解聘。
被院长解聘的同时，面临的也就是死亡，已有的灵疗点将被全部收回。因为解聘而死的灵异医生，甚至无法保有自己的灵魂，也去不了死者所在的世界。
终于，分针，彻底和时针……融合！！！
这一刻……
妮露·肖，依旧还待在门诊区域内。
她依旧缓缓地，不疾不徐地走动着。
随后，在她的额头，开始缓缓浮现出一个黑色的倒十字！
她的眼神，也在这一瞬，开始发生变化。
黑色倒十字的浮现，让妮露的脸也开始发生异变。
许久后……
她一点点开始变成一个鬼魂，身体也不断变高，足足拉长到了两米。
她的嘴巴开始裂开，裂开为无数瓣。
紧接着……
一个接着一个人，走入了门诊区域。
这些人，全部……都是曾经来医院就诊，支付了灵疗点的非住院患者！
患者们此时宛如陷入梦游状态，一个接着一个，排队来到了妮露的面前。
妮露裂开的嘴巴，凑近了患者，然后，嘴巴完全裂成了十几瓣！在这里面，没有舌头，没有牙齿，没有任何应该属于正常人口腔的组织。
只有一片无垠的黑暗。
患者们排队来到妮露面前后，为首的第一个人，抬起头来，双目无神地看着妮露，他没有任何自我意识。
然后，从他的身体中，浮现出一个透明的灵魂。灵魂一点点被那黑洞一般的嘴巴吸取着什么东西，随着时间推移，灵魂的透明度，也就越来越高！
紧接着，吸取完毕，他的身体消失。后面一个人，则紧随其后跟上，继续抬起头来……
第三十一章 灵疗点的真相
戴临听到外面传来声音。
他坐起身来。
门开了。
从外面走进来的，是恶魔科的无脸护士。
护士从身上，取出了随身携带的脸皮，接着，就将脸皮贴在了面孔上。
戴临立即知道，对方……是恶魔科的护士长。
“我来向你宣布一件事情，戴临医生。”面无表情的护士长说道：“你的手术日期已经定下来了，三天后，摘除你的这双恶魔之眼的手术将由克里主任亲自主刀。手术结束后，我想你就可以被宣布治愈了。”
“治愈？”戴临冷笑一声，“我从来不曾在你们恶魔科挂号过吧？你们让我签过手术同意书吗？这就要对我进行手术？你们要的不就是这双眼睛吗？”
“对深渊侵袭患者进行治疗是我们恶魔科的职责。至于手术同意书，你该知道，你属于特殊情况。尤其是，你违背了院长的规定，在凌晨零点到四点之间，来到了门诊区域，看到了你不该看到的东西。”
“我看到了……”戴临冷冷说道：“患者宛如行尸走肉一般，没有意识地来到你们恶魔科医生面前，然后就好像是被吸取掉了灵魂一样……”
“这是契约。医院治疗他们的诅咒，而我们会根据他们支付的灵疗点，来获取相应部分的灵魂。绝不多取一点，也绝不少拿一分。”
“灵疗点不应该是患者未来的一部分吗？比如升职机会，薪酬和奖金，甚至寿命……”
“那是建立在灵疗点数值在一万以下的前提下。灵疗点支付的数字超过一万，即使寿命全部清零，也无法再补偿。这个时候，他们能付出的，唯有灵魂。”
“你们究竟……”
“这是‘规定’。医院内的一切，包括医生们，包括所有医疗器械，包括咒物，患者们都要足够的抵偿物来换取。”
“那么，暗魂点是什么？”
戴临和米兰共享记忆，当然知道所谓的暗魂点。
恶魔科的人对他和米兰的关系了如指掌，自然没必要在他们面前伪装，索性利用这个机会，全部问个清楚。
“本来，这种事情是不能告诉临床医生的。不过，无妨，戴医生，等我们治愈你以后，你也就不记得我今天对你说的话了。暗魂点……表面上，是未来人生的厄运，实际上，是代表着被深渊所侵袭。暗魂点将意味着，患者将会更多地感受到院长的存在，感受到里世界的深渊。”
“我可以理解为植入一种传染性很强的病毒吗？”
“这个比喻倒是很精准。”
戴临终于明白了。
他们的确根本不是“医生”。
这根本就不是治疗，灵异医生的存在本身，就是在对患者进行诅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