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梅屈真以一己之力，为医院增加了一个新的科室，在整个医院，都是很惊人的事情。从那之后，医生们也都开始将恶鬼，视为一个彻头彻尾的全新诅咒来进行诊疗。

　　但是，听梅屈真的意思，她创立恶鬼科这个科室，似乎本就是有些隐秘的。

　　“你怎么理解恶鬼这种鬼魂？你是厉鬼科医生，应该也对这方面进行过研究吧？”

　　“没有。”路裕清摇摇头说：“其他的鬼，都可以寻找出诅咒的规律，然后针对性地动用咒物来治疗。但是，恶鬼不同。单单通过手术，几乎是不可能根绝恶鬼诅咒的。虽然一般认为，所有恶鬼共同的起源，都是业障鬼。但在业障鬼化为恶鬼的那一刻起，一切的常识都没用了。”

　　医院内流传有一个说法。

　　做恶鬼诅咒手术，就相当于是在开盲盒。运气好，这个恶鬼也就相当于一般的厉鬼。运气差的话，这个恶鬼也许会媲美咒灵。

　　平心而论，路裕清现在已经是心头疯狂地打鼓了。要不是目前没有感知到接下来会有鬼出现，她已经在考虑要不要逃回医院了。

　　她一个厉鬼科主治医师去面对恶鬼，那就是在赌命啊。一个搞不好，就是在送人头。

　　所以，她还和高阖颜说：“我现在陪你走这一遭，但阖颜，一旦有任何危险，我会马上逃回医院去。一秒我都不会犹豫的！”

　　她本来想说“到时候我也顾不上你了”。只不过，这话实在是太伤感情了，她实在有点说不出口来。

　　“我说过，有危险，你可以第一时间逃走，而且即使你逃走，我事后一样会给你报酬。”

　　“那，那倒也不必。”路裕清惜命是惜命，但脸皮还是要的，如果自己夹着尾巴逃走还问高阖颜要钱，这么丢人的事情，她可是干不出来的。

　　二女重新回到了车站。

　　路裕清重新坐了下来。

　　她将感应的重点，继续放回到那天晚上，直接从车祸发生的两个小时前感应。

　　这一次，她的感应不光更加地认真，而且时刻抓住高阖颜的手，一旦出事，她就马上拉高阖颜回医院。

　　她非常清楚，恶鬼，是她和高阖颜加起来，都难以对抗的存在。

　　随着她反复对照着刚才的感应细节，足足过去十多分钟，高阖颜发现，她的脸色变得难看起来。

　　只见路裕清的太阳穴位置，开始青筋暴绽，双瞳更是反复扩大。

　　而且，路裕清抓着高阖颜的手，也是越来越紧了。

　　终于，她抬起头，对高阖颜说：“你去找梅主任来解决这件事情比较好。这次，绝对是……恶鬼！极度可怕的恶鬼！”

　　似乎怕高阖颜不够重视，她还加了一句“极度可怕”。

　　“恶鬼……我明白了。”

　　“你不明白！”路裕清加大了音量：“高阖颜，听好我接下来的话，一个字一个字，都听好。去找梅主任，将这里发生的一切报告给她，然后，立即抽身，好好地去治疗怨灵诅咒，不要再牵扯到这件事情上来了。你就是个怨灵外科的主治医师！你不要再去做任何多余的事情！”

　　“我们接下来还要继续……”

　　“没有接下来，没有继续！你需不需要我和你科普一下极度可怕的恶鬼是什么概念？你觉得梅屈真主任如何能那么长时间一直担任恶鬼科的科室主任？因为她足够有能力！梅主任是专业的，专业的人干专业的事情，你不是这个专业的，不要再继续深入了！”

　　高阖颜看着路裕清死死抓着自己的手，又看着她的神情，点点头，说：“我知道了。我会和梅主任说这件事情。”

　　“然后……如果梅主任选择不接诊这次的灵异事件，你也马上忘记这件事情。这个世界上被鬼弄死的人类千千万，你不是救世主，你救不了那么多人的！”

　　“我当然知道，我救不了那么多的人。”

　　高阖颜又怎么会不知道呢？

　　她太知道了。

　　曾经，她生活在一个那样幸福的家庭里面。

　　公务员父亲，教师母亲，这可以说是极好极好的家境了。从小，在她眼里，父母似乎就是无所不能的。那时候，她就想着，和父亲一样成为一名公务员，甚至根本不知道考公务员是多么艰难。

　　但一切都在那个酒店里面结束了。

　　父亲和母亲永远地离开了她和姐姐。

　　本以为不可能存在的鬼魂诅咒，居然是真的。即使是医院，也是无力到了极点。

　　那时候，要获得治疗，就得付出灵疗点。付出灵疗点，就意味着未来的一生将面临数不清的未知艰难险阻，甚至能不能拥有常人的寿命都会是个未知数。

　　那时候……她才知道，本以为无所不能的父母，在鬼魂诅咒面前，脆弱得比纸糊的也差不多。

　　曾经一个那么幸福的家庭，一夜之间就烟消云散。

　　即使向神佛祈祷，也没有用。没有人可以救她们，即使是灵异医生。

　　“我只想，让这个世界能少一个像我这样的人。”

　　“你是怎样的人？”

　　“我这样一个，因为失去了父母，哪怕冒着生命危险也要成为灵异医生的人。”

　　路裕清沉默了。

　　父母双全的她，确实很难去体会，在小时候就失去了父母，失去了家庭支柱的高阖颜。

　　“既然如此，那我们走吧。”

　　“这样吧。”路裕清说道：“我再陪你走一趟公交车的行进路线。一直到车祸的位置为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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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接下来行进的路上，路裕清忽然问道：“你听说了吧？宋主任亲自去太平间镇守，就是因为之前听说那个叫米兰·戴伦的女人出现在那的传闻。可是，宋主任出马，依旧一无所获。”

　　“听说了。”

　　“现在，医院里面还有一个传闻。说戴临医生，并没有死，而是活在医院的某个地方！”

第八章 诡异的老婆婆

　　听到这里，高阖颜的脚步一顿。

　　戴临还活着？

　　这样的事情，是有可能的吗？

　　高阖颜想了想，说：“如果他还活着，为什么一直不出现？被困在太平间，却还可以一直活着？”

　　“谁知道呢。”路裕清微微摇头，说：“但我觉得有这个可能。这个男人，命硬得很，只怕不是那么简单就会死的。”

　　又走了一会，路裕清忽然问了一个问题。

　　“你是不是，有一点喜欢他？嗯，我说的是男女之间那种……”

　　“没有。”

　　“你回答得也太快了吧？”

　　“我没有谈恋爱，结婚，生孩子的打算。”高阖颜淡淡地说：“只要我还活着，就要永远从事灵异医生这个工作。从事这个职业的人……”

　　说到这里，她忽然想起，路裕清似乎是在和戴临的朋友谈恋爱。

　　她一时间有几分尴尬起来，说：“嗯，总之，我的意思是，我不适合结婚。”

　　路裕清却说道：“你喜欢他。”

　　“你，你是什么脑回路……”

　　“我的问题是你是不是喜欢他。你只需要回答我喜欢或者不喜欢。然而你的回答是，你不想谈恋爱，结婚，生孩子。所以，如果你不是灵异医生，你就会想和他发生点什么了吗？”

　　高阖颜被路裕清这如此奇葩的脑回路弄得哭笑不得。

　　“我觉得这没什么好讨论的。人活在当下，不可能发生的事情，没有必要去进行假设的。真要说能进行假设，我还希望这个世界上没有任何鬼魂，也根本没有444号医院存在呢。”

　　爱情？

　　婚姻？

　　对常人来说趋之若鹜的这些事情，对高阖颜来说没有任何吸引力可言。曾经幸福的童年轰然倒塌，无论在手术台上救下多少患者，死去的父母都绝无可能回来了。她唯一的念想，就是守护姐姐。爱情这种东西，对她来说实在是无比遥远的事情。

　　“好了，裕清。不要讨论这些没有营养的事情了。”高阖颜没有心情在这个问题上再多浪费时间，“你现在，有什么特殊感应了吗？”

　　“暂时还没有。目前我只能大致确定，在那个车站，在那天晚上，有一个恶鬼，上了那辆公交车。但是，正如我所说，只是大致确定。”

　　“我理会得。”

　　做医生那么多年，高阖颜很清楚，不管是灵异医生，还是普通医生，下结论都会在言语上特别斟酌：“暂时未见异常”，“暂时不考虑某某疾病”，“不排除某某疾病可能”……反正，没有人敢把话给说死，就怕出现小概率事件。

　　所以，路裕清能说出大致确定，已经证明，她已经有了相当大的把握。

　　恶鬼……

　　说实话，要说高阖颜一点都不怕，显然是不可能的。

　　在诊疗生涯中，最让她印象深刻的恶鬼，就是靳云然。那次的诅咒事件，光是事后听闻，都让高阖颜感觉到毛骨悚然，和其有关的诅咒现象，几乎都不是她所学习到的任何灵异医学知识所可以解释的。

　　终于，她们走到了车祸发生的那个十字路口位置。

　　现在，这里已经看不出任何车祸的迹象，看着川流不息的车辆和人流，路裕清开始进行着感应。

　　坦白说，正常情况下，这种大型车祸的发生地，在七七四十九天内，肯定会有幽魂到来出没的。这一点，对灵异医生来说，几乎是一种自然规律了。

　　但是毫无疑问，路裕清感应不到车祸发生到现在，有任何幽魂有来过这里的迹象。

　　这是极端不正常的现象。

　　“裕清，我有两个推测。第一，是幽魂出于恐惧不敢靠近，第二……”

　　路裕清即使不听下去，也知道高阖颜说的第二是哪一种情况。

　　“第二种情况，你是想说，那些幽魂，不存在了。是吗？”

　　如果真是第二种情况，那么性质就严重了。

　　鬼魂杀人，那很正常，并不稀奇，极度凶残的厉鬼一次性杀掉数百人，也不是什么多么不可思议的事情。

　　但是，幽魂被消灭，那就截然不同了。无论如何，幽魂也属于鬼魂。而鬼，本身是不死不灭的。而如果说，存在着将幽魂消灭掉的恶鬼，就算是梅主任出手，也不一定可以对付。

　　“但愿，不是第二种。”

　　过了许久后，路裕清的脸色又发生了某种微妙的变化。

　　“这……”

　　“你又感应到了什么？”

　　“我感觉……”路裕清看着眼前的十字路口，说：“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形容，但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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