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由医院的人再怎么挽留，他也不可能留下了。

　　戴临虽然是W市本地人，但他是独自一人居住的，考上医学院后，他就没有再拿过家里一分钱，一直一个人在外生活，父母则和上高中的弟弟生活在一起。

　　到家后，简单洗漱了一下，设置好闹钟，他一躺在床上碰到枕头，就立即睡了过去。

　　醒来的时候，是上午九点。

　　他立即去浴室洗了个澡，一边冲洗着，一边思考接下来的对策。

　　按照合同书的规则，违约的后果，就是死。

　　他必须要严格遵守医院的医生守则，否则，代价就是他的性命。戴临可不想拿自己的性命，去试探这种不可思议的超自然力量。

　　如今关键就在于，他要能成功掌控医院植入自己身上的咒物，也就是这双眼睛。正如印无缺所说，鬼是杀不死的，只能用咒物加以一定程度的克制。而医生也只能通过这种手段，才能治疗患者。而大多数的医生，面对鬼，是处于下风的。最顶尖的医生，面对最恐怖的鬼，也往往束手无策。

　　医生的医术强弱，和咒物息息相关。

　　所以，戴临要想办法，开发出这双眼睛的能力。

　　无论是作为怎样的医生，他都会不惜一切，精进自己的医术。

　　在过去，医术只是代表能救更多患者，而现在，医术还代表着医生的保命能力。

　　而他感受到，吞噬了那双鬼手后，眼睛也由此获得了新的能力。

　　他看向淋浴间内的沐浴露，睁大了右眼。

　　紧接着……他就看到，在沐浴露的后方，赫然，浮现出了几根手指！

　　而与此同时，戴临只觉得呼吸急促，整个大脑都好像要撕裂一般。同时，那手指，也让他感觉到强烈的威胁，稍有不慎，那有可能就会反噬自己！

　　他立即将眼睛眯起来，而后，那手指就迅速收了回去！身体的异样，也完全消除了。

　　“果然……真的吸收了一部分的鬼的能力……”

　　但是，这显然不是那么容易控制的能力，对身体的负担相当大。

　　洗完澡后，戴临觉得精神好了许多。

　　接下来，他开始拿出一本笔记，记录目前所获得的全部线索。

　　首先，他必须要了解这双眼睛的变化是否对自己的身体有害，要去专业眼科医院再检查一下。

　　然后就是，他不可能印无缺等人说什么自己就信什么，这群人肯定有超自然能力，但是那份合同书是否真的可以控制他的生死，他必须想办法确认，不然自己就完全被拿捏在那帮人手上了。

　　他曾经尝试想将医院内部的东西带出来，但是瞬移后，他就发现，除了高医生交给他的一打名片，他连哪怕一张纸屑都带不出来。看来，要么就是不可能带东西出来，要么就是……带东西出来，以他的能力还做不到。

　　记录完笔记后，戴临将笔，顶在了笔记上的“合同书”三字上。

　　一般的合同都会有违约条款，无非就是支付违约金。但是这份合同不一样，违约的代价，就是一个字，死。而且一般合同都是一式两份的，但这份合同只有一份。

　　连生死都可以操纵支配，这家医院绝对有能力让他死。

　　但戴临绝不愿意接受自己的性命被人操纵于手。

　　“合同书的各种条款都订立得非常严苛，很难找到漏洞。”戴临还清晰记得合同的条款，“关键在于，合同条款的最终解释权是医院……”

　　戴临最后决定先相机行事，给房东打了这个月的房租，表示要退租。

　　他年纪轻轻就考上了副主任医师，但现在就这么变成了一个实习医生。而实习期间要一直值班，那么显然不可能一直租房子住，何况当初租这房子纯粹是因为距离医院很近。

　　然后，他开始上网，开始搜索“人寿保险”。

　　接下来，他去了一家人寿保险公司，咨询了一款性价比比较高的人身安全保险。

　　这份工作远比普通的医生要危险得多，所以他想以防万一。

　　咨询结束后，戴临就从保险公司门口走了出来。

　　就在此时，他注意到一个愁容满面，眼神惶恐不安的女子。

　　这一瞬，戴临的左眼忽然感觉到一阵强烈的疼痛！

　　那女子从他身侧走过，却是因为神思恍惚，居然撞上了戴临。

　　“对……对不起……”女子连忙摆了摆手，表示道歉。

　　“没事。”戴临摆摆手，端详着这个女子。

　　女子容貌很是秀丽端庄，身材高挑，但此时却两颊凹陷，双目满是惧色。

　　“先生？”

　　戴临拿出了一张招聘会结束后，高医生交给自己的名片，递给了她，说道：“如果有需求，就到这里来吧。”

　　女子愣住了，接过了名片。因为戴临是从保险公司走出来的，所以她下意识地以为，应该是保险公司的职员的名片。

　　戴临离开后，她拿起名片看了看，却是愣住了。

　　“这……这是什么？”

　　殷红的名片上面，是一个漆黑的骷髅，骷髅上方，则是一个黑色的十字。

　　下方，则是一行字：“444号医院怨灵科主治医师高阖颜”。

　　她抬头一看，忽然发现……

　　周围原本人头攒动的保险公司门口的街道，此时竟然变得异常冷清，偶尔……才有两三个人路过！

　　“又……又来了！”她的脸色顿时变得非常难看。

第五章 门诊

　　下午一点。

　　戴临重新靠空间穿梭能力，进入到了医院内。

　　纯白色，带着科幻感的走廊，让他有一种强烈的不真实感。

　　路上，穿着白大褂的医生时不时从他身边走过，仿佛这里就是一家普通的医院一样。

　　怨灵外科和怨灵内科，都在门诊大楼的五楼。

　　医生不经批准，不能离开自己被分配到的门诊区域，所以甚至都不能轻易去其他楼层。

　　门诊大厅内，患者的数量并不算多，看起来就宛如是那些私立医院，和总是人满为患，乱哄哄的公立三甲医院截然不同。

　　戴临数了一下，那些坐着候诊的患者们，数量还不到二十人。

　　这些人……全部都受到了各种灵异诅咒，来医院就医？

　　而所谓的怨灵科，是根据鬼魂的分类而设立的科室。怨灵属于学名，这是一种已经可以对人类产生人身伤害，乃至生命危险的鬼。

　　现在距离门诊开诊还有半个小时。

　　戴临来到了怨灵外科第4诊室。

　　他打开门，走了进去。此时，门诊室内还没有人在。

　　忽然，门诊室内人影闪动，接着他就看到高阖颜出现在了书桌前！

　　“来得还挺早。”高阖颜将眼前桌子上的电脑打开，说：“等会看门诊的时候，你负责为患者记录病史，不要说多余的话。实习医生像你这样能来门诊学习的很少，一般都是在住院部那边帮忙，所以你最好珍惜这学习的机会，这对以后提升你在医院的生存能力有很大帮助。”

　　戴临隐隐觉得，高阖颜对自己颇为冷淡，和印无缺的态度截然不同。

　　不过，她说得对，对实习医生来说这的确是很好的学习机会。他当年在医学院的时候来九院实习，只能在住院部帮忙，而在门诊这边，的确可以学到不少东西。

　　“半小时后开诊，我先确定一下今天的预约名单。我先提醒你一下，门诊期间，任何事情都有可能发生，不管发生什么，不要大呼小叫，增加患者的焦虑。”此时，电脑已经开启，高阖颜一边开启一个Excel表格，“还有……不管再危险，都不许躲。我能保证你的生命安全，你现在作为医生坐在这，代表的是我们科室的脸面。”

　　“好。”戴临郑重地点头：“我会好好学习的。”

　　既然在这里工作已经是无法抗争的命运，那么戴临也就选择努力学习灵异医疗的知识。普通医生是救人，灵异医生也一样是救人。

　　只不过，灵异医生比普通的医生，承担着更大的医疗风险。

　　……

　　几个小时后。

　　“嗯，没什么大问题。”

　　高阖颜诊断完毕后，在患者面前开始写处方笺。

　　不同于公立医院，一次看诊可能也就几分钟，因为这家医院的患者数量比较少，所以医生可以耐心地看诊。她对诊断有了足够把握后，才会开处方。

　　而所有处方肯定亲自手写，是高阖颜的一个习惯。

　　“好了，去一楼咒物房领取咒物即可。记住，根据说明书每天早上和晚上使用一次咒物，就不会有问题了，不要多也不要少。你们家距离墓地那么近，这点程度的阴祟缠身导致的鬼压床并不奇怪，你来看的时间早，不会对生命健康产生太大影响。门诊手册拿好，下次来的时候带着。”

　　戴临将他写好的门诊手册递给了中年男人，当然，高阖颜在电脑里面也记录了一份。

　　患者是一个中年男人，他拿过处方笺和门诊手册，依旧不安地说：“这，这样就可以了？不会有问题？”

　　戴临以前在临床上也经常遇到这样的门诊患者，即使医生做出承诺，依旧会焦虑不安。

　　高阖颜点点头，说：“你如果不放心，可以去做一个灵魂B超。你要做的话，我帮你开单。”

　　“B超？灵魂也能做B超？”

　　“B超一般是查看有没有鬼魂附体，较为深层的诅咒需要去灵射科做CT才能看出来。你的症状很典型，我的判断是还远远达不到诅咒的程度。”

　　“B超的价格是？”

　　“我们的诊疗费和挂号费一样，都是灵疗点。你这种情况，做一次B超支付240灵疗点。我可以给你时间考虑，这周除了周日都有我的门诊。”

　　所谓灵疗点……是院长根据对患者未来人生总体价值的评估的分数，扣除的灵疗点，就代表未来人生将缺失某样东西，但具体是什么，患者永远也不会知道。

　　高阖颜的语调很是轻松，但是中年男人似乎很焦虑，依旧不放心，看向一旁的戴临，问：“这，这位医生，你说说看，真的就这么回去就行了？这种鬼压床，真的太可怕了。”

　　戴临能怎么回答呢？作为一个外科医生，他按理说应该回答，鬼压床的本质属于是睡眠瘫痪症，属于是神经内科疾病，但是，这个患者遭遇的却是真正的“鬼”压床。

　　“你就听高医生的吧。”戴临只能回答：“她比我有经验得多。”

　　中年男人想了想，只好拿起处方笺，走出门诊室。

　　“怨灵科和幽魂科……”戴临询问道：“本质的区别是什么呢？他遭遇的，不能算是怨灵吧？”

　　“影像检查出来前，光从患者主诉的症状很难判断挂哪一个科，你以前是外科医生，应该清楚这一点。怨灵虽然有一个怨字，但不一定就是你想象当中的那种鬼。”高阖颜很耐心地教导戴临：“一般来说，幽魂指的是不会对人类造成人身伤害的鬼，这种鬼更多的是对人类产生精神上的创伤。比如幻觉，梦境，或者是反复在患者面前现身带来的恐惧……而这个患者的情况，已经快超出精神创伤的范畴了。”

　　戴临迅速将这些内容记在了笔记上，点了点头。

　　“好了，下午的门诊结束了。晚上还有夜间门诊，你先去吃晚饭吧，医院食堂或者去现实世界都可以，晚上按时过来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