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这些都已经变成村子的村规，不过这块石碑，我还是第一次亲眼看到。”
戴维记得，最初的时候，村民根本不相信石碑的内容，自然没有安排人巡逻。但是，第二日，真的有九个人死亡。
那时候戴维还太小，所以记忆还有点模糊，不过他记得很清楚，亲眼去看过尸体的爸爸回家后，脸色变得惨白，还呕吐了好几次。
被囚困在这恐怖的白雾中，让村民们陷入了空前绝后的巨大恐慌中。不信邪的人还是有一些，他们找人在他们身上绑上绳子，然后继续深入白雾中。但是，没走出去多远，拉着绳子的人就感觉到一股可怕的力量拉扯着村民，随后要么是在被拉进白雾前放手，要么是一起被拉进去。
村民们开始明白，白雾内部存在有某种……“怪物”。
这种“怪物”非常可怕，但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怪物”只能存在于雾中，无法离开雾的范围。但是，如果按照石碑的说法，不巡逻的话，四面八方的白雾就会不断照着村子内部笼罩而来！
当时村子因为巨大的恐慌，一度要产生暴乱，葛村长就站出来，决定遵守石碑上的规则，取出神庙里面的竹竿和瓷娃娃，组建巡逻队开始巡逻。
“我们要相信党，相信政府！政府一定会来救援我们的！在那以前，我们必须想办法自救！从今天晚上开始，必须有人去巡逻！如果抽签出结果，大家不去巡逻，我第一个扒了他的皮！”
葛村长在村子里面的威望，终于开始稳定村子。毕竟由于留守村子的青壮年劳力比较少，中老年人还是比较信服葛村长的。
至于巡逻队的年龄限制，那也是由葛村长安排的。而且，抽签无论抽到谁，村长也都秉公办理，绝不徇私。
但是，巡逻队是人构成的，是人，就不可能不出一些幺蛾子。十年以来，无论酷暑严寒，刮风下雨，日日晚上都要巡逻，那么……自然会出问题。
比如，某个队员忽然发烧了，那个女队员忽然来大姨妈了……抽签一般是上午就决定好的，发生突发情况，也不能替换。所以……当这种情况发生的时候，什么意外都有可能发生。
“别看了，走吧。”林泰走上来，说道。
“我听到过一种说法，如果有人被抽中签不去……”
“你别问太多。”林泰脸色微微一变，“或者你不想去了？”
“当，当然不是！”
“那就好。三点快到了，我们……”
这时候，戴维看到又有几个男男女女进入了神庙内，并和戴维，林泰打招呼。
“林队长！”
“林队长！”
显然，都是今天晚上要参加巡逻的村民。
“林队长来得还真早啊！”
“我记得，有时候竹竿和瓷娃娃会提前半小时出现的。”
“这样啊……”
“好了，”林泰说道：“大家准备进去吧。”
随后，一群人就这样熙熙攘攘地走入了神庙内部。
神庙内……几乎什么都没有，完全是家徒四壁的状态。
不过，可以看到几扇门。
然后，林泰就朝着其中一扇门走去。
他将门推开，而房间里面，什么也没有。
“竹竿和瓷娃娃还没有出现。”
“那就等吧。”
戴维看着眼前的这些队员。
不出意外的话，今晚应该是可以安稳渡过的。
但是，这毕竟是一个很有危险的工作。
按理说，“怪物”不可能离开白雾的范围，而队员只要不靠白雾太近，就是不会出事的。
但事实是，每年，都会有巡逻队的人出现减员。村子里对此以讹传讹，有很多恐怖的版本，到最后，戴维也不知道该相信哪一个版本。
不过常年来，他都不明白石碑上的最后一条守则。
一共也就九个人而已，为什么每次还要报数？还如果多出一个人，要想办法找出多出来的“人”？难道是不是多出来的，队长都认不出来？
第五章 巡逻
这个问题，一直让戴维非常地费解。
不过，对于神秘的神庙，大家一直都心怀敬畏，不敢违背。所以，一般情况下，大家都会选择报数，反正就这么几个人，也浪费不了多少的时间。所以，这一直也是例行的仪式。
不过……
戴维记得很清楚。
那是他十四岁的时候，在一个晚上，他已经睡下了，忽然间就听到了一阵吵闹的声音。
戴维被吵醒后，他就起了床，到外面一看，就看见爸爸的朋友，雷三叔来找他。
“三叔？”
戴维当时发现，平日里一直很硬朗的雷三叔，却哭成了泪人。
“老戴，出事了，出大事了！村长让我们不许往外面说，可是，可是我怕啊！”
戴维当时第一次看到雷三叔哭成那个样子。
记得三叔的父母去世的时候，他都没有哭得那么伤心。
那时候，雷三叔是当月的巡逻队队长。
“别看了，快进去。”这时候，妈妈走了过来，强行把他带进屋子里面。
而在门最后关闭的时候，戴维听到的最后一句话是……
“出事了，报数的时候，多出……”
还没听完，门就关上了。
“戴维，”妈妈提醒他：“雷三叔来我们家的时候，千万别告诉别人。你妹妹也别告诉，知道了吗？”
一个月后……
雷三叔就在难悯村彻底消失了。
而无论戴维向谁询问，都得不到回答。
雷三叔……
到底是去了哪里？
没有人知道。
戴维其实内心也有了一个恐怖的猜测，但是他不敢说。
“好了。你们先在那个房间，把自己准备想领取的食物物资写在纸上，然后烧在里面。不过别写太多，不可能你想要多少就能分到多少的，一般只能酌情给予。”
这时候，戴维听到旁边的人说道：“这工作干起来倒是也越来越得心应手了。再干几年，我也就退休了。”
“听说村长在考虑延长巡逻队的退休年龄，村子里面的青壮年毕竟越来越少了。现在，年轻人也都不敢生孩子，村子里面就一个那么小的诊所，生孩子如果出了问题，都没办法救。”
十年了……
村民们已经渐渐习惯了这宛如被圈禁的生活，虽然没有人直说，但大家都清醒认识到了一个问题：恐怕救援是不可能来了。
难悯村虽然地处偏僻，但又不是什么西北无人区，何况出事的时候，这个村子是扶贫工程的重点村，当年白雾刚来的时候，村里面还有几个上面来的干部。
在这样的情况下，没有道理迟迟等不到救援，这根本不合理。就算白雾里面有怪物，也完全可以通过直升机来救人啊！
十年了，村民们尝试了和外界沟通的一切办法。尝试放气球，在村子空旷区域摆出SOS，要不是没条件甚至还有人想尝试养信鸽给外面送信。大概六年前，村民还曾经尝试想挖地道，但很快大家清醒认识到，所谓愚公移山只是听起来很励志而已。
人们从一开始的互相加油打气，怀抱希望，到最后彻底接受残酷的现实，一个个开始选择躺平，接受被这股超自然力量永久圈禁的现实。很多人已经清醒认识到一个问题：很可能他们到老死，都会被困在村子里面了。
通过神庙，可以获得粮食和生活用品，但不可能获取药品。在这种情况下，得个重感冒都有可能死人。如果得了大病，根本没有可以救治的条件。以村子的老龄化比例，再过十年，村子的人口会越来越少。而现在，年轻人，则也不愿意再生孩子了。
至少对戴维来说，如果他现在结婚的话，他是绝对不希望生孩子的。且不说村子的医疗条件对孕妇生产具有极大风险，他也不想让自己的孩子出生在这么一个被白雾笼罩的村庄里面，要像戴兰那样，只能从书本里面知道白雾外的世界是什么样子。
村长的儿子葛念诚，他当年就是最早认清现实的年轻人之一。他是这个难悯村历史上第一个考上大学的人。大学毕业后，村长其实希望他成为大学生村官，但他坚持在城里面生根，甚至决定在那买房。
十年前，他当时在年关将近的时候回家过年，说第二年就带着女朋友一起回老家。结果这场大雾，让他只能永久留在了这个他本来已经走出去的偏远村子，只能和村子里面的女孩子结婚过日子。
他本人也多次参加巡逻，还担当过队长。而后，戴维经常看到他满脸愁苦地坐在村子口看着那片大雾。他的锦绣前程，和当年的青葱初恋，都被这片大雾彻底抹灭了。
“出现了！出现了！”
戴维的思绪被打断，随后，他看了过去。
那个房间的门再度被打开。
此时，里面摆着九根笔直的竹竿。而在竹竿下面，则放着一个个宛如不倒翁一样的瓷娃娃，这些瓷娃娃表情各异，但全部都眯着眼睛，有着腮红。
瓷娃娃们的嘴巴张开着，完全可以看到后脑勺后的景象。
这一段……就是用来将竹竿插进去的。嘴部这一段其实比较紧窄，插入竹竿后，就能牢牢套在竹竿上。
这竹竿通体绿色，大概一米多长，看起来似乎很轻，可是实际拿起来的时候，竟然感觉有点沉。
实在是不可思议。要知道，刚才这个房间里面，还是什么都没有。可是现在，一开门，就多出了这些东西！
至今都没有人知道，神庙和白雾究竟有怎样的联系存在着。
“选自己的竹竿和瓷娃娃，选中了，先直接拿回家去。晚上八点半，我们在村东口老地方碰头。”
“老地方？”戴维好奇地问。
“回去问你爸，他知道的。”
选择竹竿不困难，反正看起来都差不多。
难的是选择瓷娃娃。
瓷娃娃是巡逻的时候保命的关键，这一点，对每一个村民来说都是一样的。
戴维看着那一个个瓷娃娃，有的是笑着，有的哭丧着脸，有的则看起来宛如怒目圆睁，也有的表情看起来相当诡异，根本无法形容。
戴维只得问林泰：“林，林队长，不同的瓷娃娃……保命能力上没有什么强弱之分？”
“这一点，目前还没发现有没有明显差别。”
相比之下，显然大家都不太希望选哭丧着脸的瓷娃娃，看着实在是不吉利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