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万万没有想到，这山石寨的大祭司竟然如此客气。很明显，是因为我们撞上了神灵娶妻的大日子。

　　这便是生苗子奇怪的信仰，但凡你和他们信仰的神灵沾上半毛钱关系，那你们就是他们的贵客。

　　为了表达我们的谢意，我赶紧让胖头陀把东西呈上来。除了刚才的零食和衣服之外，最重要的东西，便是两口袋盐巴。

　　先前我和生苗子打交道，发现他们很多东西都能自给自足。或许很多人会认为他们最缺的便是医药，错了！

　　他们根本不缺，有很多神奇的苗药，能够治疗疑难杂症。

　　他们不缺肉、不缺吃的，就缺盐巴，因为他们无法提炼盐巴。

　　胖头陀和大祭司说了很多客气的话，相处的十分融洽。大祭司让苗人先安排我们去休息，他们要准备接下来的晚宴和祭祀活动。

　　这山石寨全是吊脚瓦楼，而且大门都朝着晒谷场那奇怪的神灵雕像。我大致目测了一下，山石寨有三十来户吊脚瓦楼，人口还不少，男女老少皆有。

　　我们安顿下来后，躲在窗户后面观察。此时已经是下午，寨子里的苗女把晒谷场打扫的一尘不染。

　　紧接着，他们在神灵雕像下方摆上花花草草，还有一些供果。

　　寨子里的男人则是在晒谷场上点燃了篝火，所有的苗人全是盛装出席。先是宰牛祭天，把牛头砍下来后，摆在神灵雕像下方当作贡品。

　　然后开始准备食物，以我对生苗子的了解，祭祀过后，他们会准备长桌宴，大口喝酒、大口吃肉，载歌载舞，很是热闹。

　　这时秦长生走到我身边，小声说道：“陈先生，我总觉得有点不对劲，这寨子里的苗人对我们好像太客气了，丝毫没有戒备之心。”

　　我压低声音回应道：“秦先生，其实我最初和你想的一样，都担心这山石寨有问题。可很快我便打消了疑虑，一是因为我们撞上了寨子神灵娶妻的好日子，二是因为寨子里男女老少皆有。如果真有问题的话，寨子绝不会如此和谐。”

　　“我之前也和生苗子打过交道，他们生性单纯，因为很少和其他人打交道的原因。一旦他们把你当成朋友，很是热情好客，而且绝无私心。但这个寨子不简单，有人练蛊，千万要小心。尤其是你的人，苗女大多长的水灵漂亮，千万别让他们惹事。”

　　“嗯。”秦长生点头道：“陈先生，请放心吧，我刚才已经叮嘱过他们。谁惹了事情，那就把命留下来赎罪。只不过，我还是有疑问，为何这深山腹地的苗人会说汉语？”

　　我笑了笑，说：“秦先生，之前我去过的生苗子苗寨，也有很多生苗子会说汉语。因为他们和汉人有接触，而且他们也会去外面和汉人做交易。用药草，甚至用宝石，和外面的汉人交换盐巴，还有一些他们缺的生活用品。”

　　“秦先生，陈家少爷说的没错，这苗人只要把你当朋友，他们就绝不会背叛你。”

　　胖头陀这时接过话说道：“我在十万大山生活了好几年的时间，此地并非是深山腹地，我估计还得有大半天的路程。像这样的苗寨，遍地都是，他们偶尔会和外人打交道。早些年生苗子和巫蛊教和平共处，甚至巫蛊教还会给他们提供盐巴和生活用品。”

　　“但后来巫蛊教有一些贼人，他们常年生活在这鸟不拉屎的十万大山，忍不住冲动，去祸害苗寨的苗女。正是因为这个原因，让苗寨和巫蛊教的人发生了冲突。后来巫蛊教教主下令，决不能和生苗子产生矛盾，并且把闹事贼人交给生苗子处理，矛盾才得以化解。”

　　“而这十万大山原本是生苗子的地盘，他们之所以能让巫蛊教进入他们的地盘。还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我相信很多人都不知道。”

　　胖头陀说到此处卖起了关子，一旁的林小刀忍不住问道：“胖爷，你快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胖头陀顿了一下，说出了一个连我都不知道的惊人秘密，“这十万大山的苗寨，每一个苗寨都是独立的。而寨子需要繁衍生息，可大多数都是寨子的人，沾亲带故，难免近亲结婚。甚至有些寨子里，全是女人。”

　　“对他们而言，没有血脉一说。为了改变寨子的基因，为了壮大寨子。寨子的首领，会让寨中的女人和外人发生关系。这才是他们真正会说汉语的原因，真正的十万大山腹地，很和谐，而我刚才说的那个秘密，正是维持这种和谐关系的重要原因！”

第552章 另类祭祀

　　胖头陀说到的这个秘密，我还真是第一次听说。

　　但回想第一次进入十万大山遇到的奇异经历，又觉得有迹可循。

　　我印象最深刻的是一个神奇的苗寨，名叫换花寨，保持着母系社会为主的传承。寨子里没有一个男性，全是苗女。

　　他们供奉的是洞神，会让寨中女子嫁给洞神。

　　我记得很清楚，寨子里有一种很神奇的药草，服下之后，便会生下女孩，名为换花草。

　　至于如何繁衍生息？那肯定是靠外面的男人。寨中的苗女喜欢身强力壮、尤其是勇敢的男人，她们认为后人会同样强壮健康。

　　而一旦寨子里的苗女有了身孕，他们会杀死男人。我还记得一线天内瘴气弥漫，全是骸骨，正是那些男人的白骨。

　　这十万大山有不少的生苗子苗寨，每一个苗寨几乎不和其他的寨子来往。这自然免不了近亲结婚，会导致后人血脉出问题。

　　所以，他们需要其他男人的血脉。

　　我先前一直想不明白，为何十万大山的生苗子能容得下作恶多端的巫蛊教，原来是因为他们之间有某种神奇的合作。

　　巫蛊教的教主自然是个聪明人，他知道得罪生苗子，肯定会招惹麻烦，索性选择和生苗子合作，大家井水不犯河水。

　　但我们第一次进入十万大山时，还发生了一件惨事。那就是巫蛊教的弟子屠杀生苗子，活下来的生苗子，全都进入了深山腹地，寻求其他的寨子帮助。

　　可这事儿后来好像没有结果，不知道是何原因？

　　众人听胖头陀说的好奇，秦长生的人忍不住问道：“胖哥，那你说这山石寨神灵娶妻又是怎么回事？”

　　胖头陀走到窗户边上，指着晒谷场中间的奇怪石雕雕像，“你们知道那是什么神灵吗？”

　　“不知道。”众人纷纷摇头。

　　胖头陀接着说道：“胖爷告诉你们，那便是生苗子供奉的洞神。生苗子的信仰很复杂，有的把动物当成神，有的把鬼怪当成神，有的把山河木石当成神。但在这十万大山，供奉最多的神灵，便是洞神。”

　　“生苗子认为，洞神赐给了他们生命，赐给了他们食物，赐给了他们自给自足的本领。为了回馈洞神的恩赐，他们会在寨子中挑选最漂亮、最干净的苗女，让她成为落花洞女，嫁给洞神。只不过，落花洞女的仪式很残忍。”

　　“等吉时一到，寨子里的人会把落花洞女送进洞神居住的府邸。接下来的时间，那落花洞女要一直留在洞里，跪在神像面前，不吃不喝，一直哭，直到把雕像附近的树叶哭下来为止。苗人认为，树叶掉落，那就是洞神愿意娶这个苗女，从而保佑这个寨子风调雨顺，人丁兴旺。”

　　“但我在十万大山生活了这么多年，我根本不相信洞神这一套。那些被选中的落花洞女，结局很气场，要么饿死、要么渴死，要么冷死。洞中全是白骨，然而这个传承到现在，依旧流行。”

　　胖头陀说到此处停了下来，稍作停顿，换成了叮嘱的语气，“诸位，这落花洞女的习俗虽然残忍封建，但这是他们的信仰，也是他们的习俗。不管发生什么事情，你们千万别阻拦，更是不能说不吉利的话。惹怒了苗人，没什么好下场。”

　　“嗯。”众人纷纷点头。

　　他们没有注意到，人群中的李道玄格外的安静。那是因为，他心爱的苗女小花，为了救落花洞女，被巫蛊教的人玷污后杀人灭口。

　　李道玄一怒之下，一人一剑，屠杀了巫蛊教整个先锋营。

　　而每次想到这件事情，我心里就不是滋味。因为我当时知道落花洞女的结局后，不想让她死在愚昧迷信的习俗下，便让小花去劝她，这才害死了小花。

　　我和李道玄没有人说话，而秦长生的人全都是第一次来湘西十万大山，他们把胖头陀当成了十万大山的百晓生。

　　问起了情蛊的事情，问起了赶尸匠的传说。

　　胖头陀闲着无聊，把他知道的全说了出来。大伙儿听的热闹，时间过的也快。

　　转眼天便黑了下来，我知道苗人的晚饭很晚，而且又是神灵娶妻的日子，我估计会耽搁不少的时间。

　　山石寨的大祭司派苗人来通知我们，让我们好生休息，等他们的长桌宴。当然，要是我们觉得无聊，也可以去看他们的祭祀节目。

　　除了我和李道玄以及胖头陀之外，其他人几乎都是第一次来十万大山，肯定会去凑热闹。

　　这地方不通电，手机没有任何信号，就是最原始的森林。

　　等时间差不多了，山石寨的苗人全数聚集在晒谷场。我大致目测了一下，估计有上百个苗人。

　　全数盛装出席，不管男女老少，都带着银首饰。

　　晒谷场上篝火通明，很是热闹。饶是此时气温在零度以下，他们仍旧不觉得寒冷。

　　大祭司主持祭祀仪式，只见他走到雕像面前，摔着苗寨的所有苗人，齐刷刷跪在地上，三叩首之后，全数匍匐在地，没有人敢起身。

　　唯有大祭司身后吹芦笙，还有敲苗锣的老苗子抬起了头，他们敲锣打鼓，吹芦笙，听着别有一番风味。

　　而大祭司则是用一根胞浆的牛头骨，不停敲打地面，一旁的一个年轻苗子，估计是大祭司的下一任接班人。

　　只见他从竹篮里抓出一把谷麦往天空一洒，寓意好像是祈求洞神保佑金竹寨来年五谷丰登。

　　接着，那年轻的苗子拿着雕像前的一碗红色的粉末，用手沾上红色的粉末后，走到每一个苗人的面前，在他们额头上留下了一道红色的印记。

　　这玩意儿的寓意，是祈求洞神保佑寨子里的苗人身体健康，长命百岁。

　　大概十来分钟后，大祭司起身，其他苗人跟着起身。只见大祭司仰着头，闭着眼睛，高举双手，嘴里大声吆喝着我们听不懂的语言。

　　场下的苗人很激动，时不时会发出一声“喔喔”的喊声回应大祭司的吆喝声。

　　每一个苗寨祭神仪式的内容完全不同，但都有一个特点，无比虔诚。

　　祭神仪式持续了大概一个多小时后，总算结束了。但还没有完，接下来，苗人邀请我们加入，大伙儿手拉着手，围着神灵雕像，围着篝火堆，开始了篝火舞会。

　　我以为很快就会将落花洞女送到洞神的府邸，但山石寨的苗人告诉我们，说祭神仪式会持续一宿的时间……

第553章 意外矛盾

　　就算是平时斯文内敛的秦长生，也加入了山石寨的篝火舞会！

　　因为寨子里的苗人太热情了，独特的乐器，火热的心，这种欢快的氛围能感染每一个人。

　　我看到李道玄躺在床上，走到他身边，小声问道：“小玄子，是不是想小花了？”

　　“不是！道爷我要睡觉，你别打扰我！”李道玄眼睛都不睁一下，一脸不耐烦。

　　我哪里不知道他在想什么？识趣的离开了屋子，准备也出去感受一下苗人的舞会。可这时胖头陀慌慌张张的闯了进来，衣服也打湿了，还在拴裤带。

　　我看他一脸惊慌，再看到他栓皮带的动作，心里一沉，这家伙不会那啥了吧？

　　不等我问出口，胖头陀急急忙忙关上了房门，然后终于把皮带给拴好了。

　　“胖哥，你咋回事？”

　　“唉。”胖头陀叹了一口气，走到桌子边上，先给自己倒了一杯茶，一口给喝光了。

　　我从来没见过胖头陀如此慌张失态，忍不住追问道：“胖哥，你到底怎么了？”

　　胖头陀胸膛剧烈起伏，掏出烟点上大口大口抽了起来，这让我更加担心。

　　等我缓了一下，胖头陀压低声音说道：“陈家少爷，我刚才不是去上茅厕小便吗？我看到那后院有一间屋子亮着灯，我就进去了。谁成想，里面有一个木桶，里面全是热水。我看苗人都去参加祭神仪式了，这几天没洗澡浑身不舒服，我就打算去洗澡，我想着那热水不用就凉了。”

　　“可我刚脱下衣服裤子钻进木桶，正沁泡在木桶里。谁成想，一个啥也没穿的苗女钻进了木桶。把我们都吓的不轻，我看到了她的模样，她也看到了我的样子。很年轻很漂亮，估计十八岁左右。我怕她叫出声来，便捂住了她的嘴巴，和她说了很多道歉的话，不知道有没有效果？”

　　我听到胖头陀这么一说，脑海里顿时冒出了一个名字……落花洞女！

　　山石寨所有的苗人，全都在晒谷场参加祭神仪式。而祭神仪式的目的，便是寨子要将落花洞女嫁给洞神。

　　我听说被选中的落花洞女，每一天都要洗澡，让自己保持干净，如此才能嫁给洞神。

　　我一想顿时意识到情况不妙，要是让寨子里的苗人知道胖头陀接触了落花洞女的身子，那他们肯定会把我们绑到洞神的府邸烧死。

　　胖头陀也意识到情况不对劲，所以紧张的不行，“陈家少爷，怎么办？”

　　我沉默了片刻，说：“苗女生性单纯，应该不会把这种事情说出来。不然的话，寨子里的人肯定会嫌弃她，她也不能嫁给洞神。咱们就装着啥也不知道……”

　　“嗯。”胖头陀重重点了点头，但还是径直，胸膛欺负的厉害。

　　我忍不住开了一句玩笑，“胖哥，你恶人都不怕？怎么会害怕一个手无寸铁的苗女？你可是曾经巫蛊教第一杀手，让修行之人闻风丧胆。要是让外人知道你如此紧张害怕，这事儿要是传出去，那多丢人。”

　　“唉。”胖头陀无奈的叹了口气，红着脸说，“陈家少爷，你让我杀人，我眼睛都不眨一下。可我没和女人接触过，我怕，是真的怕。对了……”

　　说到此处，胖头陀不知想到了什么，说：“陈家少爷，还有一件事我差点忘了。当时那年轻的苗女被我吓了一跳，发出了尖叫声。我逃跑时，看到服侍她的苗女出现了。我当时反应很快，没有用衣服遮住身体，而是遮住了脸，不知道她有没有看到我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