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是前往昨夜寄养马匹的客栈,简单用过早饭,又顺便买了几只陶罐,就是为了将这些茶树幼苗先行种下。
甚至为了以防万一。
连土壤都是专程从山上带下。
当然,还有一壶泉水。
此刻几株幼苗,叶色幽深,生机茁壮,估计成活下来不是问题。
就是那几枚茶种,不知是掉落的时间太久还是什么原因,色泽似乎不太够。
“凝!”
犹豫片刻。
陈玉楼轻轻吐出一个字。
一缕灵气凭空凝练,分作十三道,随着他神识,一丝丝落入茶种之中。
受灵气蕴养催动。
几乎就是一刹那的功夫。
一阵咔嚓的微弱动静,便从茶种上传来。
坚硬的外壳上,竟是肉眼可见的出现一道道细小裂纹,犹如蛛网般朝四周一点点蔓延开去。
下一刻。
一株株幼苗,从茶种深处钻出。
速度之快,仿佛时间在它身上加快了数倍不止。
如此神奇的一幕,饶是陈玉楼,眼底都忍不住泛起一抹惊叹。
这便是青木长生功的妙用。
也不怪当初第一次觉醒此功法时,他会觉得,这门仙法完全就是为灵植夫准备。
也就是迄今为止,得到的灵种太少。
加上四处倒斗,行走江湖,抽不出太多闲暇,不然,真要找一处幽静之处,开辟几块灵田,种出个洞天福地都不是不可能。
灵气还在不断滋润。
一株株的幼苗,也纷纷破壳而出。
这个过程足足持续了将近半刻钟。
直到灵气散去,陈玉楼也随之松了口气,低头看去,十三枚茶种,一共有九枚成功生出茶苗,剩下四枚则是从始至终毫无动静。
此刻借着神识探去。
茶种内也是毫无生机存在的迹象。
“十三得其九。”
“将近七成的出苗率,也算可以了。”
将冒头的茶苗,一一移栽进陶盆内,又拿起水壶,浇了一次水,陈玉楼负手低头看着那些生机勃勃的绿叶幼苗,神色间难掩喜色。
加上云素道人他们挖来的五株。
一共十四株茶树。
就算到时候,因为各种原因,没能尽数存活下来,只要有个保底五成,也有七株道茶古树。
昨夜提及此事时,行崖老道一头雾水,想不明白,为何他要茶种,而不是带一些炒制好的道茶回去。
当时他也只是以养花种草的爱好随口糊弄过去。
但……
行崖道人又怎么会知道。
身怀青木长生功,便能在短短十余年,甚至几年时间里,让茶种成长到能够摘叶炒制成为道茶的地步。
在长生之途前。
首先才是青木二字。
青木者,囊括世间万物绿植,这也是为何他不仅能够从天地间呼吸,也能从古树中汲取。
这么看的话。
若是身处一座灵气浓郁的山林之中。
纵然对方是比他实力还要高出几个层次的敌人,他也能靠着源源不断的灵气,将对方活活耗死啊。
只不过,下山入世这么久了,遇到的修行之人虽然也有不少,但似乎金丹便是一个巨大的分水岭。
将绝大多数人挡在门外。
难以再进一步。
也不怪,金丹为何会被称之为大龙门。
一过大龙门。
自此便能打破重重枷锁。
可惜,末法时代,一炉水火炼金丹何其之难?
最为接近的两个人,行崖老道和照葫真人。
在他看来,若是没有大机缘,前者怕是一辈子也难以做到,至于照葫或许还有一线机会。
“收!”
念及至此,陈玉楼吐了口气,不再多想。
一缕神识将身前桌上陶罐尽数裹住,一字落下,眨眼间便被他尽数收入洞天之内。
不得不说。
踏入洞天境后,行走江湖都要轻松许多。
要说弱点,唯一让他觉得稍稍欠缺的是,并不能做到真正登天而行,否则,眼下也不必如此麻烦。
不过几百上千里的路。
又是乘船,又要骑马,山路颠簸,船上晃荡。
来这个世界一年多,最让他难以忍受的也是这点,交通实在不便,偏偏如他一般,常年行走江湖,不可能总偏安一隅。
将茶种灵苗收起后。
转身看了眼窗外,碧江、青山,虽不如岷江景色,但也算得上是秀丽。
偶尔还能看到大鱼破开水面,亦或是山中老猿,坐在树梢上,好奇的打量着水中大船,还有山中野兽,在江边饮水。
看着这一切。
陈玉楼只觉得浑身轻松,心情都随之静了不少。
都说在外漂泊久了尤为思家。
本以为自己不过是这方世界的一个外来者,只能算是游客,但绕是他也没想到,时间久了,同样如此。
湘阴那个小地方。
有自己熟悉的一切。
而在外面,就是饭菜都不怎么合胃口。
眼看时间还早,又没太多困意,陈玉楼推门而出,比起来时的合子大船,眼下这艘只能算是小船,勉强能够将白龙它们放下。
几个房间紧挨在一起。
走过门外时,还能听见一阵此起彼伏的呼吸声。
昨夜在天师洞熬了一宿,加上这段时间,一直疲于赶路,几个人趁此机会都早早歇下,补充睡眠。
陈玉楼并未进门打搅。
只是一路朝扶梯处走去。
“陈先生……”
不过,刚过船头与船舱相连的长廊,恰好碰上一头白发的船把头,从门里出来,和这年头大多数跑船人差不多,束脚短褂,腰间别着一只旱烟杆。
皮肤黝黑,手指粗大,身形削瘦,看上去比同龄人要老出不少。
“见过孙把头。”
他们之前下山,一路到古渡边,好不容易才寻到一艘像样的大船。
干脆利落的付了一笔定金。
这位也是毫不犹豫的接了下来。
之前闲聊过几句,只知道他姓孙,家里世世代代都是跑船出身,这时节没什么生意,只能靠着摆渡或者运货为生。
“不敢当不敢当,叫我老孙头就好。”
孙把头连连摆手。
对他而言,自己就是个市井小民,靠龙王爷赏口饭吃,跟地里刨食的老农差不多,只不过后者靠天,他们就指着这一江水养活老小。
连伙计都请不起,只能带着几个儿子一起走船。
“您这是要去顶上?”
见他准备往外走,明显不怎么擅长言辞的孙把头,嗫嚅着问道。
“是啊,沿途风光不错,正好上去看看。”
闻言。
孙把头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
他其实很难明白,那些有什么好看,无非不就是悬崖峭壁、百舸过江,这几十年来,他早都看厌了。
要是可以的话。
他只想趁着自己还能动弹,多挣点银钱,然后回乡下买几亩田地,再修个小院,种种田,儿孙环绕膝下,享一享齐人之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