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至于脑子灵活的,都开始做起了驼队生意。
“你家有驼队?”
骑在马背上的陈玉楼,目光扫过熙熙攘攘、嘈杂喧哗的众人,准确落在其中一个小老头身上。
头戴一顶毡帽。
身上套着厚厚的羊绒夹袄。
看相貌似乎是蒙族人。
西域境内,各族共居,只不过维族和回回人数最多。
和滇南那边情况差不多。
蒙族和女真部落,几乎都是前朝遗民,躲来此处避祸。
“有的有的,各位,你们骑的都是汉马,不能耐寒,又无法适应沙地。”
“想进黑沙漠,不用驼队寸步难行。”
被点到名字,小老头一副受宠若惊的样子,连连点头道。
城里什么情况,他比谁都清楚。
没有行商队伍过路,家家户户都快到无米下锅的地步。
放到往些年景,谁不是等着客人上门,几时会跑到城门口拉客。
眼下这么多人竞争。
自己独拔头筹。
他哪能不激动万分?
“有多少骆驼?”
陈玉楼当然知道驼队的重要性。
这段时日,他们还只是横穿戈壁滩,都有种举步维艰之感。
小老头虽然是在拉拢生意,但不得不说他一番话确实有道理。
陈家庄马厩里的马,多是云贵马,或者川西马。
这几个地方养出的马,最大的优点就是擅长翻山越岭,适宜于山地奔袭。
但西域,自古以来多用天山马或者河西马。
更为耐寒耐旱,脚力和体力也远胜于川西马。
不过,在沙漠中行路,马终究不是骆驼的对手。
“三十七头。”
小老头伸出几根手指,一脸自傲的道。
昆莫城里,也只有他家有这么大一支驼队。
不过,他话音才落,就见到陈玉楼摇了摇头,脸上闪过一抹失望。
“太少了。”
“这……”
小老头则是一下慌乱起来。
本以为今日这桩生意会稳稳拿下,毕竟,整个昆莫城中,除了他谁还能养得起那么多骆驼,但却完全没想到,眼前这些人胃口如此之大。
“不够的话,我去凑凑,兴许……”
“最多能凑到多少?”
小老头话还没说完,就被陈玉楼打断。
“这……怎么也能凑个四五十头。”
“还是不够。”
陈玉楼不再多说,目光转而看向其他人。
“你们谁家还有骆驼,都可以报上来,至于价格绝对不用担心。”
“我,我家有三头。”
“我家也有六头,巴依老爷。”
“两头,我能凑出来两头。”
“……”
几乎是话音才落。
刹那间,整个城门处的商户全都沸腾起来。
身在天山脚下,沙海边缘,谁家没养几头骆驼,不然出行就是个大麻烦。
“来几个人,对接一下,哪家哪户都写清楚了。”
陈玉楼点点头。
他们差不多三百人的队伍。
至少也需要一百多头骆驼,才能勉强够用。
毕竟除了人以外,粮食、清水、衣物、药草,加起来的数量也是极为惊人。
“是,掌柜的。”
闻言,当即有几个庄子里的伙计走出来。
这趟除却山上卸岭盗众外,还有擅长各行的伙计。
站出来的几人,之前要么是在陈家庄账房做事,要么是在陈家各处古董店铺里历练过。
“好了,诸位,你们有什么疑问,尽管和他们提。”
眼看几个伙计,几乎眨眼间就被商户围成一团。
陈玉楼也不耽误,调转马头,径直朝城内而去。
没多大一会功夫。
他们便找到一处酒楼。
土楼样式在一众低矮的土房中尤为显眼。
一看就是汉人风格。
没想到进去一问还真是。
掌柜的姓吴,祖上是陕北秦人,听他说是爷爷那一辈,从前清时就来了西域。
原本是为了来此组建陕北会馆。
前清秦商几乎遍及天下,虽然比不上晋商和徽商,但实力也极为惊人,全国各地都修建了陕北会馆。
就是为了方便于秦商在外聚会或者议事。
只不过,晚清后天下动荡,各地会馆都自顾不暇,他们又无法返回故土,便一直留在了昆莫城,转眼,到他已经是第三代人。
之前在汉中,陈玉楼也算是尝过陕菜。
虽然在味道上不比川湘合口,但如今身处几千里之外的西域腹地,能够找到一家陕秦菜馆,简直难得一见。
“敢问先生贵姓?”
“不敢,免贵陈姓,世居湘阴。”
“过川就是陕南了。”
和当日在抚仙湖边建水古城里那位老掌柜差不多。
眼前这位也是许多年不曾去过故地。
甚至关于陕北模样,都还是儿时从祖父那里听来。
如今好不容易碰见一行汉人行商,那种思乡情绪当即难以抑制的涌上心头。
“是啊,陈某来时还经过汉中古城。”
随意闲聊了几句。
陈玉楼话音渐渐转到了西域上。
“不瞒吴掌柜,我们此行打算沿鱼海北上,再由昆仑山去往中亚行商,不知掌柜有没有什么建议?”
“走黑沙漠?”
吴掌柜虽是秦人后代。
但他自小就在昆莫城里长大,除了长相之外,几乎找不到太多秦人的特征,连乡音都所剩无几。
不过也因如此,他对西域极为熟悉。
年少时,家里店铺还未做起来,各行各道都有涉猎。
跟随父亲去南疆、北漠夏收草药,冬收皮子。
所以此刻一听陈玉楼的话,他便断定了他们此行的路线。
“是。”
陈玉楼也没隐瞒的意思。
见他确认,吴掌柜不禁长叹了口气,从旁边抽了一条长凳过来坐下。
“这个季节走黑沙漠,可不是什么好时候啊。”
闻言。
陈玉楼与坐在一旁的鹧鸪哨不禁相视一眼。
神色间皆是闪过一抹惊奇。
“吴掌柜的意思,是沙匪还是风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