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次大崩塌前，组织已经准备好了极大量的食物库存，大量已经建设好的房屋，各种场地设施装备等等，组织的人员也全部严阵以待，准备好了数以亿计的人到来。

　　结果……

　　最终确认的坠落人员不足两百万人，具体数量还在统计，而且不光是坠落人员只有区区两百万不到，城区扩大也也有限得很，同时连新出现的怪物群数量也远比预想的要少。

　　这是组织内绝大多数人所看到的，本该坠落下来的那些人和物都被截留了，被不可名状的恐怖所夺取吞噬，这让所有人惊惧恐怖，惶惶不安。

　　但是真正的恐怖他们却是连一丝一毫都不知晓。

　　只有路远明知道，唐哲安也知道部分，别的人甚至压根不知道他们遭遇到了多大的恐怖。

　　真就如人类脚踩过去，残存下来的蚂蚁甚至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二维化的意识中，甚至连对那大脚踩来的恐惧都没有。

　　但人不同啊，人是有意识和知性的，越是明白得多，越是感觉到恐怖。

　　为什么现实世界里的科学家们，他们那么热衷于探索与讨论现实世界是不是虚拟的，因为这才是真正最大的恐怖啊，若是虚拟的，那么人类的一切其实都毫无意义，因为这对更高维存在来说，人类视若珍宝的一切其实都不过只是数据或者文字。

　　这一切还有什么意义？

　　现在路远明其实就陷入在这样的迷思之中。

　　唐哲安在下方看着路远明的身影，他也明白路远明的想法。

　　不过这种迷思连他都有，所以他也没法帮助路远明……

　　不，或许可以……

　　唐哲安就不知道从什么地方找来了一个大锣，边敲边说道：“下来下来，大家都在上班工作，你这样躺平了像什么样子？”

　　路远明躺在上面理也不理，但是这破锣声实在是烦人，他就落了下来对唐哲安道：“走开，别烦我，你知道我在想什么，别闹了……”

　　唐哲安就叉着腰道：“之前的雄心壮志呢？这么快就没了，说的那些大话呢？就当放屁了？”

　　路远明转头看向了远方道：“至少十亿人，现在只剩下了一百多万，还有本该有的那些序，现在连十分之一都不到……我现在只感觉到迷茫。”

　　这时候周围已经有许多人在看着这边了，唐哲安就拉着路远明往银行里走着，边走边说道：“这个我没法帮你，不过我也有可以帮你的东西，让你重新振奋起来。”

　　路远明立刻满脸警惕的甩开了唐哲安的手道：“不要做奇怪的事情！我说了我的性别是男，性取向是女！”

　　“……你他娘到底在想什么呢？”唐哲安顿时怒道。

　　两人就进入到了金库中。

　　虽然这個所谓的金库，不，甚至连整个人类文明凝聚体来说，对于那个存在都毫无意义，人家直接从叙事层面来查看一切，别说是秘密了，便是伱的祖宗十八代都可以轻松看到。

　　不过金库至少可以给两人一些心理安慰。

　　唐哲安一进入金库就说道：“我想了想，那个存在……并不是真正意义上的全知全能！”

　　全知全能。

　　这就是在此之前发生的事情后，路远明和唐哲安对于那个存在的定义。

　　叙事层面这种东西真的太过可怕了。

　　作为一个叙事层面的观察者，只要祂愿意，那么祂是真的可以做到全知全能的。

　　这对路远明，对于人类，甚至对于一切来说都毫无意义了。

　　路远明闻言，他立刻问道：“怎么说？”

　　“因为若真的全知全能，那么祂就不会说要去看你的未来了！”唐哲安斩钉截铁的道。

　　路远明和唐哲安面对那个存在时，他们所感受到的信息是截然不同的，那怕当时两人就站在一起，但是从叙事层面来说，两人所处之间的距离甚至可能是隔了无数个维度的那种，这实在是极为玄妙而不可名状的事实。

　　所以在那之后，当路远明确认人类只剩下了两百万不到，那些怪物更是比预想的要少了十倍后，他颓废回来，也将他所面对那个存在时的信息告诉了唐哲安。

　　唐哲安就继续说道：“我有几个推论，你听着，为了谨慎起见，我不会给你任何建议。”

　　路远明点头，唐哲安就说道：“第一个推论，祂并非全知全能，但是相对于某个领域，某个层面，某一片区域来说是有限全知全能，我们称呼外面的那些不可名状为祂，这是大错特错的，祂才是祂，外面那些相比之下只是信息更多的它们罢了。”

　　“第二个推论，池小养不了真龙，对于蚂蚁来说，一个巨型的蚂蚁窝加上周边的几百平方米土地，这就可以是它们的全世界，对于狮虎来说，一片巨大的原始森林，或者一片茂密的原始草原，这就是它们的全世界，对于二十一世纪的人类来说，整个地球都还略小，随着科技层次与对世界认知的扩展，从星球到星系，从星系到河系，从河系到整个宇宙，甚至是平行宇宙，多元宇宙……只有当世界足够大时，才会诞生符合其大小的强力存在。”

　　“简单些说，你无法想象一个人被永恒困在可以一眼看到尽头的狭小房间中，要么这人疯了灭亡，要么他就会想办法破墙而出，这就是无数科幻里的集体升维，因为……世界对这样层次的存在来说，太小了。”

　　“第三推论，从家中出发，然后设置好目的地，去往目的地居住，这个过程不叫作流浪，这叫做搬家，真正的流浪是……”

　　“第四个……不是推论，而是一个问题，你是决定者，你到底能有多疯狂？你的上限决定了人类的上限，你的下限同样决定了人类的下限，所以……你能够有多疯狂？”

　　路远明愣住了，他立刻想要发问，唐哲安则直接对他摇头道：“不要问任何问题，也不要告诉任何人，为了预防那个存在对你留下了什么东西，防备着别的人或存在对你产生什么影响，所以这一切都是你自己的答案与选择，我言尽于此，你可以思考一下你现在所面对的一切，还有我刚刚的话，最后，我言尽于此，不再给你任何建议，至少在眼前危机解决之前。”

　　说完，唐哲安递给了路远明一个玻璃装饰品。

　　在暗物质世界的纽约城以及周边城区，除了可以找到一些食物与淡水，武器与工具之类，还有许多的书籍，破损的电器，以及一些装饰品家具什么的，而这个玻璃装饰品显然就是其一。

　　这是一个玻璃养殖器，也算是装饰品的一种，其中是泥土，而在泥土里养殖着一只蚁后，这就可以让人看到这蚁后生殖蚂蚁，建设蚁巢的过程。

　　拿着这个装饰品，路远明看了许久许久，他模糊中似乎明白了什么，正想要问唐哲安话，他这才发现唐哲安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离开。

　　那个存在留给了路远明一个东西。

　　那是一份被隔离在他灵魂体内的“认知”。

　　只有一份，接触这“认知”，路远明可以懂得其中的含意。

　　这份认知可以让路远明极限发挥他所拥有的特殊暗物质块的最强功能，可以将其效用发挥到百分之百，甚至百分之一百二十的地步。

　　但是这份“认知”不是路远明自己的，所以他只能够使用一次，同时无法制造出类似永固英灵殿那样的实体造物。

　　这就相当于是一发超级超级超级……子弹，配合特殊暗物质块这把枪械，可以在毁掉这枪械的同时，将任何存在，包括了那不可名状里都处于顶点的，很有可能是未来那个幻境里被称为灵之大君的来袭者彻底击杀。

　　这就是那个存在所给予的“补偿”，祂说因为祂的缘故，而让这个灵之大君如何如何了，或许是距离地球更近了之类。

　　这也是路远明原本的想法，他也将这个想法告诉过唐哲安。

　　那就是如果在人类流浪月球达成之前那个灵之大君到来，他就将这份认知化为破坏将其击杀。

　　当时唐哲安不置可否。

　　而现在，却给他说了一些话后，将这个玻璃装饰品给了他。

　　（所以……这一切信息综合起来……）

　　路远明忽然浑身一激灵，他仿佛想到了什么，又仿佛什么都没想到，他甚至不敢深想，只是不停的感知他灵魂内的那个“认知”。

　　这个是那个存在留下来的“认知”，是可以去到叙事层面的一种认知，虽然只有一击之力，但是那个存在能够将其留下来，显然是觉得这已经足够击杀灵之大君了。

　　三天后，路远明回归现实世界，他立刻发布了一个决定。

　　“给我找书！幻想的，科幻的，玄幻的，魔幻的，甚至是疯狂的，所有的书籍或者类似信息，唯一的要求……涉及时间与平行世界！！”

第四十五章 ：戴上王冠

　　（ps：因为孩子的事情而耽搁了一些时间，抱歉，第三更奉上。）

　　路远明疯了一样的看着各种书籍，因为有无色光颗粒的治疗，他现在的灵魂体也足以支撑他的肉身精神，每天接近二十四小时的看书，而且他还将时感用在了这个时候，每天他的时间相当于普通人一个星期甚至更多的时间，全部用在了书籍上。

　　一天，两天……十天，二十天……

　　流浪月球大计划依然还在进行着，这甚至不用路远明去做什么，他只需要将四个稳固场域放在专门指定的地方，剩下一個稳固场域就留有他自己使用，所有事情其实都规划好了的，全球所有人类，所有专家，所有科学家，所有政权和政要都在为这个大计划而工作，他平日里其实也插不上手。

　　但是他的状态却让所有可以接近他的人感觉到惊吓。

　　这是从未有过的状态。

　　路远明从下面归来也不是一次两次了，每一次他从下面归来时的状态都有专人与团队记录分析，而评估则是稳定的，振奋的，以及朝气的。

　　唯有这一次，他的行为与状态所分析出来的结果，却让所有知情人员无比惊吓与恐惧。

　　路远明此刻的状态是迷茫，绝望，面对无可匹敌的天灾，面对无可逃避的死亡，只有类似情况才会出现路远明这时的状态，他的这种状态在部分癌症晚期患者身上，或者别的一些绝症患者身上出现过。

　　但是路远明可不是什么普通人类啊，他不但有着无色光颗粒可以治愈一切疾病，他还有着强大无匹的灵魂体，而且现在有着永固英灵殿，那怕是他的肉身死了，只要这英灵殿还存在，那么他的灵魂体也可以显现世间。

　　所以他的这种迷茫与绝望只可能是针对目前的情况。

　　要么是对整个人类种族，人类文明，要么就是针对流浪月球大计划，只有可能才会让他如此迷茫与绝望。

　　而这就太可怕了。

　　关键是路远明所看的那些书中虽然提及了各种时间，平行世界，异世界之类的信息，但是他所看的东西太过杂乱了，从科学论文，到各种，甚至动画电影，古时候的传奇神话，宗教哲学，乃至是一些小地方小民族的民谚故事全部囊括其中，别人即便想要去判断猜测都找不到究竟。

　　并不是无法猜测出可能，而是智库团队所猜测出来的可能太多太杂，各种奇诡的灾难，浩劫，末日等等简直骇人听闻。

　　也不是没有相熟的人去询问，比如那个最年轻的首长白叶，再比如他的亲人父母妹妹等等都去询问了，自这次回归后的第四十五天时，他才放下了书本，在此期间他没有回答任何一个问题。

　　就在他住处外，各国政要基本上来了大部分，同时他的亲人也在这里，相熟的人也都来了，连才组建的适格者小队的人也全部都来了。

　　“都散了吧，我没事。”路远明异常平静的对众人说道。

　　但是众人全部都不信，因为光是路远明现在的态度都不对劲。

　　路远明却丝毫没有为此解释，他只是看向了白叶道：“白首长，陪我走一走。”

　　所有人又将目光看向了白叶，白叶就笑了一下道：“好啊，我们走一走。”

　　这时路媛旻强硬的走到路远明身边道：“哥，我要跟着！”

　　路远明叹了口气，揉了揉路媛旻的头道：“好，跟着吧，但是尽量别说话。”

　　说完，他率先往所住地方的后院而去。

　　后院是一个苏州园林，这其实还是他第一次闲逛，就这样三人走着，路远明走了半天后才说道：“白首长，我想我开始明白人类为什么要推翻执剑者了。”

　　白叶耳朵也戴着耳麦，他能听到，所有同层政要以及智库团其实也可以听到，随着这一句话，至少数十万人开始了忙碌，推论，分析。

　　白叶就说道：“这个我们之前就讨论过了的，你不是执剑者，你有属于你的权柄与地位，你的力量也并不是来自民众，相比于民众憎恨与推翻你，其实我们更怕的是你抛弃民众，现在不是伱来求着民众包容你，而是民众，包括我在内的所有人来求着你能够保护我们，这是不一样的。”

　　路远明笑了起来道：“对，我们讨论过这个，但是我今天要说的其实不是这个，我只是忽然间明白了民众为什么恐惧以及要推翻执剑者，那怕在他们头顶上就有外星人的水滴和智子随时会落下，以及为什么第一代执剑者明知道民众恐惧他，他也依然如故的原因了。”

　　白叶皱了一下眉头，心中咯噔一下产生了不好的预感，不单单是他，许多智库小组也都分析出了很不好的信息来。

　　路远明也是不理，他继续说道：“因为民众想要的东西很简单，上次我们就听过了，吃得饱，穿得暖，有希望，而如此简单的东西，却因为执剑者与三体人的对抗而失去其一，那就是希望，这种被压制的，随时可能毁灭的未来不是他们想要的，而他们奈何不得三体人，执剑人却就在他们身边，而且是由他们所推举出来的，所以他们想要改变，所以推举了他们想要的执剑人，虽然愚蠢，但这确实就是民众想要的和追求的，你大可以骂他们愚蠢，可是这确实就是民众会做的，因为……他们看不到更深层次的毁灭与恐怖，而执剑者那怕告诉他们，他们也无法理解。”

　　“至于执剑人，因为他肩负着整个世界，肩负着所有的人类和整个人类文明的延续，唯有他知道在那星空深处到底有着什么样的大恐怖，人类到底有多脆弱，所以他才可以硬下心肠来作为执剑人，他才可以在觉得必要时，抱着和敌人一起毁灭的心态来按下那个按钮，所以人们恐惧他，乃至是憎恨他，让他下台，选了一个绝对不会和敌人同归于尽的人成了执剑者，甚至还要审判他，毁灭他，但是……”

　　路远明看向了白叶，他的脸，他的表情与神态也全部展露在了所有分析人员眼中，他说道：“他不在乎。”

　　“白首长，还有大家，我以为我早已经明白欲戴王冠，先承其重这句话到底意味着什么，但是我错了，其实我根本不明白，不然我不会犹豫了这么久……”

　　路远明移开视线看向了天空道：“现在，我需要再次确认，我是人类的决定者吗？我所决定的事情，除非是全人类，也即五个席位全部反对，不然只要有其中一个席位赞同，那么就必须按照我所说的做，对吗？”

　　白叶面色肃穆，他看着路远明，而路远明依然在往前走着，同时还说道：“在我行使决定者权力之前，我需要再次得到确认，也是最后一次得到确认……白首长，或者……白叔叔，还有正在看着我，听着我说话的叔叔阿姨爷爷奶奶们，我要戴上这王冠了，这王冠未来或许会染上很多很多的鲜血，敌人的，我的，还有你们的……甚至是全人类的，我不知道我的决定是否会带着全人类踏入地狱，但是我向你们保证，若是我们向着地狱而去时，我必然是冲在第一个，所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