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路远明再一次坦诚。

　　荀筱雨就继续直指核心的问道：“所以，你其实无法供养他们，对不对？你一年里辛苦制造出来的纯净概念，绝对累积不到这一万多块，对不对？”

　　“……对。”

　　路远明自己也被说得了烦躁，他挥舞了一下手臂道：“其实并不是凝聚的速度，纯净概念对现在的我来说根本不是什么难题，这其实是一种逆熵，不过是源自概念层级的逆熵，或许别的神灵需要小心翼翼的慢慢做到这一切，但是对现在的我来说，这类似于呼吸一样简单，真正困难的，是找到大量的，海量的概念与信息，不管是混乱的，还是别的……当然了，不能够是混沌信息海渊这种信息，这是混乱的终极表现，还远不是现在的我可以做到的，但是宇宙内的那些都可以，只是，只是……”

　　荀筱雨也大概明白了路远明的意思，她想了想道：“也就是整体概念不足，对吧？”

　　路远明就摇头道：“不，其实概念是充足的，但是这个充足是指整个宇宙而言，所谓的概念，其实是类似于宇宙的底层构造物质，如果那是物质的话……整个宇宙的运行，从时间空间物质能量，到各种信息，到各种抽象的逻辑，全部都是由概念作为基层来构架，所以整体来看，概念非常充足，但是我能够找到与动用的部分很少，大部分是无法动用的，怎么说呢，大约就和搭积木一样，木头很多，但是伱抽出一块，就意味着用积木搭建的整个建筑同时崩塌。”

　　荀筱雨明白路远明到底在形容什么了，她沉思了起来，片刻后说道：“所以，在不破坏宇宙基础平衡的情况下，概念只能够从混乱的奇诡物，物质梦魇，以及那些腐蚀性小世界里获得了吗？”

　　路远明迟疑了一下，还是点头道：“是的，这是最大规模的获得，除此以外……或许我之后可以试探性向两大阵营再索取一些？”

　　荀筱雨立刻阻止了路远明的这个念头，她说道：“随着你凝聚的绝对属性越多，两大阵营就会对你越加警惕，这并非是有证据的指控，也不是什么第六感之类，而是低层次生命对高层次生命本能的畏惧，你知道巨物恐惧症吧？又或者是人站在有栏杆的安全保障十足的绝壁山崖上往下看，依然会感觉到本能的畏惧那种。”

　　“他们也会！他们甚至无法察觉到这种畏惧，所以演变之后就会化为对你的警惕，那怕他们自己都不知道这种警惕来自何处！你不能够再以任何方式刺激他们，你所需要做的是一切如常！”

　　“而且……他们或许也没有多余的纯净概念了呢？”

　　路远明心情沉重的点了点头。

　　这其实也是他自己的感受。

　　自从凝聚第六个绝对属性后，那种简笔画视野出现得更加频繁了，虽然身边的人对他并没有什么异常，但是路远明自己都可以感觉得到他与这些人的层次差距再次扩大，只不过因为层次差距已经大到了不可思议，所以反倒不会引发这些人的恐惧或者别的异样。

　　就和普通人无法对银河系产生什么恐惧感一样，彼此之间差距得太大太大。

　　但是神灵和两大阵营，甚至是整个宇宙却会！

　　普通人不会对银河系产生恐惧感，但是却会对天上飞翔的巨龙，或者是太阳系里一颗正在向地球冲来的小行星恐惧到不行，这就是两者的差别。

　　而他，正在从天上飞翔的巨龙向着恒星系内横冲直撞的小行星进化，而诸神……他们不过是地上的人类罢了！

　　路远明只是还没想明白情况会这么严重。

　　荀筱雨就叹了口气道：“你先回去吧，出来够久了，那怕只是闭关也不行，毕竟才到第一道坐标区域，先忙完那边，我这边和人商量一下该怎么解决概念问题，而且啊……现在的愿力量级还远远不够！”

　　路远明诧异的道：“还不够！？现在一年下来，那怕不算这突发性的收获，至少一年二十多亿是有的吧？第七个绝对属性也就只需要四十多亿，然后第八个绝对属性两千多亿，也最多是一百年不到。”

　　荀筱雨就叹了口气，没想到她的叹气都被方舟智能变成了文字，而且还是颜文字的那种。

　　荀筱雨说道：“第九个绝对属性就需要四千多年，而第十绝对属性则需要十六万甚至十七十八万年……这是指数增加，其数字非常残酷，我敢保证，你绝对绝对没有数十万年的时间去凝聚绝对属性，别说数十万年，恐怕你连一千年时间都没有！”

　　路远明就沉默了下来，荀筱雨就说道：“你先去回去吧，我和人再商量一下如何做。”

　　路远明无法，只能够结束投影，回到了宇宙之内。

　　此刻，人类阵营刚刚来到了第一道坐标区域，刚刚从漫长的虫洞里跨越过来。

　　而这里是……宇宙之外！

　　并非是形容意义上的宇宙之外，而是字面意义的宇宙之外，至少是这个平行宇宙的宇宙之外。

　　第一道坐标点并非在宇宙内，而是在宇宙时空之外的虚无处，这里既是物质宇宙层面，却又无比的接近高维时空。

　　整个第一道坐标区域月有一亿光年大小，呈椭圆棒子形态，是物质宇宙被切割下来的一部分，也是正常宇宙空间，但是却和真正的物质宇宙有着时空层面上的隔离。

　　人类阵营的诸多文明在查探第一道坐标区域时，发现第一道坐标区域的时空是分层与分段的，虽然从扫描图上与光源视线上来看，整个小宇宙是一个整体，但是其中分割为了无数的断层，而每一个断层的时间空间都是不同的，完全不连续的一个宇宙。

　　第一道坐标区域的亡灵。

　　这是曾经进入第一道坐标区域的文明所留下来的记录，也是对第一道坐标区域非常直白的描述。

　　第一道坐标区域的各个分层段落汇集了从宇宙田园时代，到宇宙终末（灰锡之后）时代的各个战争场景，是那种激烈到波及整个宇宙，或者对未来时代产生巨大影响的那些超级战争。

　　其中既有田园时代的先遣文明们的宇宙战争，也有诸神时代成立诸神阵营时期的顶级战争，也有黄金阵营和诸神阵营的惊天决战，也有白银时代终末时的白银蛊王战争，也有青铜时代超级超凡帝国与宇宙科技联盟之间的最后决战，也有黑铁时代无法跨越光速，生命与自然的绝望战争（环境），也有灰锡时代，暗物质世界恐怖之物反噬物质宇宙的战争，更有终末时代群魔乱舞的群像战争。

　　这就是第一道坐标区域了，整个宇宙的亡灵被汇聚在了此处，要想进入到第一道坐标点，再也无法靠着跃迁而入，甚至连路远明的巨神伟力，可以移动黑洞的手段都是无法，因为不可能将不连续的断层给移动开来，移动之后那剩下的就是虚无。

　　这其实就是这场自诸神时代开始的试炼尽头，这些战争层面并不是一开始就存在的，而是随着时间逐渐演变与汇聚而来，一开始的试炼只有田园时代和诸神时代前期的战争场面，进入的文明更多是获得磨练，以及获得其中的科技，为进入高维时空做准备。

　　但是自两极格局之后，第一道坐标区域就自发的演化到了整个宇宙从最初到最末的激烈战争场面了，那些激烈到能够铭刻于宇宙总体信息记忆之上的战争，在其中几乎全部可以找到。

　　而且这不是游戏，里面的战争也不是NPC的演化，可以在里面找到最初的诸神阵营文明，也可以看到黄金阵营的战争画面，连那些有名的神灵都可以找得到。

　　这是整个宇宙悲惨的投影！

　　“计算出去到第一道坐标区域最安全的路线，我们并不追求快速去到坐标点，那怕绕一些路，多花一些时间也好。”

　　路远明想了想他要累积愿力的时间，就对人类阵营做出了这样的指示。

　　“然后……我们去会会这些亡灵。”

　　“这些宇宙烙印的亡灵！”

第三章 ：背弃之战

　　因斯坦基亚最近有些心神不安。

　　作为超越级存在的他，人类阵营中实力仅次于路远明，那怕算上申请加入的那些六级宇宙文明，甚至是扩展到十个开发的平行宇宙，他的实力也在前十之列。

　　超越级存在可不是这么好成就的，那怕是数以万计的六级宇宙文明，可能也只有三五个超越级存在。

　　与此同时，因斯坦基亚的种族独眼巨人族，是人类阵营的核心种族，并且是“人”族，同样可以享受着人类文明世界树的滋养，人类神级宇宙雏形的生育权，以及未来之火的庇护。

　　他和他种族的地位不可动摇，除非他和他的种族违背人类大道，但这是不可能发生的事情，以祖宗的名义，以承诺的名义，如果真有那么一天，那么因斯坦基亚发誓他将自毁，以及毁灭掉这个让他祖宗蒙羞的种族！

　　所以从理论上来说，现在的因斯坦基亚该无甚忧虑，只需要考虑前路即可，而且未来之火也同样作用域他，他不该有着所谓的心神不安才对。

　　但这几天，他确实心神不安，这是基于高维本质所带来的某种直觉或者本能，相比之下，薇就显得没心没肺，经常去找路远明的妻子们，又去逗弄还没诞生的孩子，虽然是亚龙族的族长，但是其行动却逐渐向埃斯靠近……总之，薇同为超越级存在，就没有这种感觉。

　　所以，这是针对他或者独眼巨人一族的预感吗？

　　因斯坦基亚并不知晓，而在数天后，他得到了确切的答案，是的。

　　人类阵营现有科技为七级宇宙文明初期阶段，或许略有一些勉强，但是绝对不仅限于六级宇宙文明了。

　　专门针对宇宙弦信息层的查探，让人类文明可以在那怕不连续的时空结构中提前查探到前路。

　　按照大科学院的查探结果来看，如果是以最短路径前进，人类需要应对七到八场亡灵战争，这是因为这些不连续的时空也是在运动着的，但如果是不停的查探前方路径，以避免其中最为困难的那些，那么人类大约需要经历十到十二個亡灵战争时空，这才能够抵达第一道坐标点。

　　这是一段漫长的旅程，一个战场世界或许要被耽搁几个月，几年，甚至几十年，这要看那个战场到底有多大，什么时代，需要面对什么样的敌人，保守估计要走完全程可能需要上百年，甚至数百年时光。

　　而大科学院所查探的前方所有路径一共有六个亡灵战争世界，分别是田园时代两个，黄金时代一个，黑铁时代一个，灰锡时代两个，其中黑铁时代是向着坐标点的最短路径。

　　但是黑铁时代其实才是最要避免的过往亡灵战场，因为那个时代的灾难是光速，那怕是人类阵营有着七级宇宙文明，同时有着未来之火的庇护，进入其中照样会受到一定程度的束缚与削弱，几乎不可能像别的时代那样使用跃迁等功能，最多也就是超光速多少倍罢了。

　　但是谁知道超光速多少倍呢？万一就超光速几倍，那随便来个几万光年的路程，就足够人类在其中耗上几千上万年了。

　　所以这个最短路径的黑铁时代直接被筛选掉了，至于别的几个时代，宇宙田园时代的战争烈度不定，可能很低，又可能很高，也基本上被筛选掉，剩下的就是黄金时代和灰锡时代，而人类阵营委员会经过讨论后，大部分人都觉得可以选择灰锡时代。

　　唯有因斯坦基亚在看过对黄金时代过往战场的探测后，一直沉默不语。

　　那是一场同时发生在高维时空和多个平行物质宇宙的战争，虽然就只探测了这么一点信息，但是作为极为熟悉祖先（泰坦）过往的独眼巨人一族族长，因斯坦基亚还是很快认出了这场战争的可能……

　　泰坦陨落之战。

　　那一战的起因是黄金联军遭到了诸神残尸的埋伏，几乎陷入到了绝境之中，而泰坦一族承诺死守后路，抵挡来敌。

　　那一战的时期，已经是黄金之光粉碎之时，黄金联军与诸神残尸们已经进行过了一场惊天动地的战争，代表黄金之光的九个核心种族全灭，黄金之光粉碎，黄金联军几乎陷入到了绝地之中。

　　当然了，可想而知诸神阵营那边，诸神残尸们估计也不好受，毕竟黄金之光也是至高概念，想要将其粉碎，特别是将九个黄金之光的核心阵营彻底抹去，诸神阵营那边肯定也是受到了同等创伤，但具体发生了什么事情，两大阵营却是忌讳莫深，甚至连这一次金精灵族长带着黄金律法来到物质宇宙，路远明问起时都是支支吾吾。

　　这中间肯定有大古怪！

　　因斯坦基亚已经猜测出了黄金阵营的叛徒是泰坦一族，但是路远明却亲口告诉了他，泰坦一族没有背叛，是英雄之族。

　　这里面的矛盾其实一直藏在他心中。

　　他信任路远明，与其接触开始，几番同生共死，他熟悉这个人类，路远明在这种问题上是绝对不会对他撒谎的。

　　可是……泰坦一族真的没有背叛吗？

　　因斯坦基亚不知道，但他想要知道。

　　所以因斯坦基亚去找了路远明。

　　这个时候的路远明并不是影分身，他略带着奇怪的接待了因斯坦基亚，然后开始询问来意。

　　“黄金时代的那个过往战场？”

　　路远明奇怪的问道：“那个战场非常危险，涉及到两大阵营的战争，别说我们现在的七级宇宙文明了，那怕是九级宇宙文明在其中都危险得很，神灵的战斗从高维时空波及向物质宇宙，甚至是我都可能遇到危险，这正是我们要避免的过去战场，而你希望选择这个，原因呢？”

　　因斯坦基亚迟疑了好半天，终于是微微低头道：“不，没什么了。”说完，他就要离开。

　　却不想路远明拦住了他，想了半天后道：“是……关于泰坦？”

　　因斯坦基亚停下了脚步，他咬了咬牙还是承认道：“对，就是关于泰坦往事，当时到底是因为什么才让泰坦一族全灭？为什么泰坦之诺会破碎，但又不像是黄金之光九件套那样连名字都被抹除？同时，这一次金精灵族长带着黄金律法下来物质宇宙，我再三确认了，黄金律法是完整的，这意味着其中还有泰坦之诺的誓言，可是泰坦之诺确实又破碎了，黄金律法九件套中唯一破碎的……我很疑惑，路远明。”

　　路远明点头，但是却没有说什么。

　　虽然他已经大体上知晓，泰坦一族是被黄昏腐蚀之后，所以才出现了违背承诺的事，同时“背叛”了黄金阵营与黄金精神。

　　但是中间具体出了什么事，为什么作为黄金阵营核心种族的泰坦一族会被如此深度的腐蚀，而且黄金律法的完整，与泰坦之诺的破碎，这两者之间有什么关系，当初泰坦陨落的那一战到底有着什么样的背景，这些路远明确实不知道。

　　所以他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因斯坦基亚。

　　至少现在路远明知道，黄昏与黄昏也是有诸多的不同。

　　宇外方舟，但凡方舟内的混乱与黑暗超过百分之五十，其本质其实就已经变化了，这些名为方舟，其实更应该称为混沌信息海渊噩梦才对，类似于物质梦魇的那种东西，其内部的生命早就转化为别的什么了。

　　这些方舟会袭击别的方舟，以吞噬生命的形式来增强自己，它们的存在已经像是从方舟这艘载具向着名为“方舟”的生命在进化的东西，而它们也是之前路远明所看到的，最为靠近宇宙晶壁的那些，与别的方舟是分裂出方舟本体，搭载原宇宙生命，化为移民船不同，这些方舟对宇宙内释放的是模因武器，信息武器，概念武器，甚至是更可怕的某些东西。

　　路远明怀疑，当初腐蚀泰坦的就是这些可怕的东西。

　　“其实倒不是不能选黄金时代这个过去战场。”路远明沉思了一下，对因斯坦基亚说道：“虽然委员会倾向于选择灰锡时代，那是因为他们不知道灰锡时代到底有什么恐怖的东西，这么说吧，其实就我所知道的，宇宙的开端和宇宙的终结这两个阶段最可怕，田园时代，诸神时代，黄金时代，这三个时代的过往战场很可怕，然后是灰锡时代与终末时代，这两个时期的过往战场也非常可怕，相比之下，白银时代，青铜时代，黑铁时代算得上是最安全的了。”

　　因斯坦基亚却不信，他说道：“你不必安慰我，也不必专门为了我而让整个阵营去冒险，这不值得，也不应该，说实话，我只是放不下而已，但是对于过往我也有着足够的心理去承受，而现在正是人类阵营成立没多久的时候，你应该秉公处理。”

　　路远明笑了笑没解释，他反倒开始沉思了起来。

　　他最近一直在思考到底该用什么方法来获得大量的纯净概念。

　　他必须要养活外面的方舟，不是让方舟以百分之九十九点九九……的生命沉睡来养活，而是让他们一直苏醒来养活，因为只有这样他才可以获得每年几十亿的愿力。

　　仔细想来，在这些过往战场中是可以获得混乱概念的，虽然是过往战场，但是这些战场确实真实不虚，并非是虚幻的模拟游戏，在其中获得的东西不但可以使用，而且可以带出战场，除了生命以外，但是概念并不是生命，所以在其中收集概念是可行的，虽然大量收集之后这些过往战场很可能会凋零，然后彻底的消失，让宇宙永远失去这些记录下来的片段。

　　而在路远明所思考的这些过往战场价值中，黄金时代两大阵营激战时，以及灰锡时代和终末时代，这三个时代是最容易收集到概念的，两大阵营激战，这中间必然伴随着巨大的扭曲与混乱，各种物质梦魇，模因武器，或者是破碎掉的各种概念或者大道之器，全部都可以是纯净概念的材料。

　　至于灰锡时代和终末时代……那些不可名状都是上好的原材料，甚至再夸张一些，叙事层存在啊，为了维护其叙事层，其存在将会无限制扩散概念，与此同时，其存在本身会将万事万物同样往“下”拉拽，换言之，叙事层存在本身就在不停的汲取宇宙万物的概念，其相当于一个概念的宝库，如果能够击杀一只，估计都可以养那些方舟一两年时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