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金时代虽然没有绝育诅咒，但是也不是什么宇宙田园时代。

　　诸神们残留的遗迹，器具，造物，或者是文明设施，这些都是新生种族的无价之宝，那时候自然也不存在什么宇宙灾难，星际怪物之类，而这些东西的争抢就是那个时代的主流。

　　能够崛起的黄金种族，少有手上没沾染无辜鲜血的，那怕是精灵族也是如此，有很长一段时间中，精灵族是铁血种族，种族内部实行军事高压管理，对外则是铁血作战，灭绝屠杀一切，冰冷而高效。

　　但是这种情况是不可持久的，随着文明进步，虽然上位者可以使用更强的力量，垄断了武力武器，但是离开了底层民众，高层也做不到在那个激烈争抢的宇宙大环境下存活。

　　所以精灵族随着文明提升，内部自然改革，从下到上有，从上到下有，内部都有四五次革命变化，最终才成了黄金精灵族。

　　而在那个时代，也有贪图捷径的种族，走机械飞升的有，有虫族独尊的有，走格塔式全族归一的有，各种妖魔鬼怪各显其能，其中强大到一时无敌，横扫数片宇域的九级文明先行霸主都有，但是到得最后，黄金联盟在宇宙中心歃血为盟时，这些妖魔鬼怪全部都烟消云散了。

　　唐哲安就继续说道：“因为很简单，物质宇宙是集众型文明科技世界，就这一个限制就隔绝了一切恶做大的可能，当整个宇宙所有文明同台竞技时，走到最后的必然是集众型普世善文明，那么问题就来了……诸神时代，真的是恶时代吗？不，诸神们最开始也是善的代表啊！”

　　“想一想吧，带领从田园时代走出来的种族们彼此接触，联合，然后一个个文明成为神级文明，之后又联合在一起开拓高维时空，甚至是塑造锚定之物星辰之光，这些种种，不是秩序，不是理性，不是善良侧，可能做到吗？”

　　溜溜球却是认同的道：“高不为俯视低而来，吾等是汝等的先行者，汝等是吾等的后辈后生……你说得没错，诸神确实是善，他们是先行者与带领者，并非是什么幕后黑手。”

　　唐哲安继续说道：“但是这一切，在高维恐惧出现的那一刻就彻底改变了，而所谓的天地翻覆是什么？其实说白了，说开了，真就一文不值……我之前便有过猜测，高维恐惧是诸神们塑造的‘更高’概念的锚定物，他们想要借此突破临界点，超越出去，但是发生了变故，由此这个锚定点变成了高维恐惧，当时我的想法是‘更高’处有什么奇诡恐怖，但是这个想法我推敲了许久，觉得不大可能。”

　　“因为这就变成套地图了，低级地图去往高级地图，高级地图去往更高级地图，周而复始，这就没意义了，不单单是对诸神而言没意义，对整个宇宙，甚至是大宇宙，超宇宙的格局来说也没有意义，所以我否定了‘更高’概念，不，可能存在‘更高’概念，但是诸神恐惧并非如此，所以我所想到的一个最大可能性就是……”

　　“因为某种变故，在高维恐惧诞生那一刻，靠近和塑造高维恐惧的诸神，他们‘上方’的高维恐惧变成了物质宇宙！而我们的物质宇宙，乃至暗物质宇宙则变成了他们眼中的高维恐惧！！”

　　“一个对称体的两面，对吧？如果用我们现在的位面来砍，我们若是诸神，那么我们脚下所踩的就是高维恐惧，而我们天空上那道裂痕里面就是物质宇宙和暗物质宇宙，在高维恐惧诞生的那一瞬间，天地翻覆，诸神剧变，所有的一切都被对调了！”

　　溜溜球剧烈颤抖着一言不发，而唐哲安也没期待其回答，他只是说道：“这个论断是有几方面的证据与考量，第一，你们黄金十八个核心种族里出现了叛徒，这从逻辑上是说不通的，因为要成为叛徒，就必然需要有利益，比如活下去，比如繁衍开来，比如获得提升，总之要有利益，而你们十八个核心种族都已经是黄金时代的至高种族了，背叛能得到什么？更何况是向着一群完全无法交流，无法理解，无可名状的残尸投靠投降，这是整个种族脑袋都被门夹了吗？根本不可能啊，不符合逻辑啊，因为那怕投靠过去也会变成怪物的好吧？所以只有一种解释，那就是在叛徒眼中，诸神残尸和高维恐惧并不是怪物。”

　　“第二，是从独眼巨人一族所记录留存的信息推理而来，独眼巨人一族记录了很多泰坦族的过往信息留存，其中有一个信息我很在意，那就是讲述与解释诸神残尸和高维恐惧的信息，这些信息被独眼巨人一族的族长称为禁忌信息，在黄金时代凡是出现这样的信息，那么传播信息的人，听闻信息的人，讨论信息的人都会被处理掉，这也是极大的不合理，要知道黄金时代本就是以包容，开放，理性，联合而著称，这种对信息的封锁根本不应该存在，即便其中有巨大的模因效应，我不信黄金诸神和黄金种族没法清理，而且知己知彼才可以百战不殆，这是了解敌人最好的办法啊，为什么要封禁呢？为什么是禁忌呢？如果顺着这条线推理下去，答案就只有一个……因为该信息的出现，决定了可能会有心怀侥幸的种族投降过去，对吧？”

　　“第三，这个证据其实发生在这次入魔之境种，也就是诸神残尸之触想要和路远明对话，这一点彻底打消了我原本认为的，诸神残尸已经彻底怪诞化与高维恐惧化的想法，对方……是有理性与认知的，只不过这理性和认知与我们所理解的截然不同罢了。”

　　唐哲安伸出三根手指道：“综合以上三点证据，我做出了最终推论……在我们看来高维恐惧和诸神残尸是整个宇宙最大最恐怖的灭世来源，说不定在诸神残尸及生活在高维恐惧的存在来看，我们才是诸神残尸，不，我们才是众生残尸，而他们是在拯救我们呢！”

　　溜溜球停下了颤抖，它用很轻的声音道：“我不知道……”

　　“对啊，你肯定不知道，因为我这也只是推论，至于诸神本质和魔本质为什么不能够在一个存在身上同时拥有，无非就是这种力量是从物质宇宙而来的概念，以及从高维恐惧而来的概念，正如正电子和负电子那样，根本融合而不湮灭。”

　　唐哲安挥了挥手道：“但是存在即合理，路远明身上确实拥有了魔本质和神本质，他就是最为独特的一个人，我有预感，他啊……”

　　“会成为真正拯救这个宇宙，拯救众生，拯救诸神残尸的那个存在！”

第三十九章 ：谈一谈

　　路远明进入了副本之中，进来就是三十七层副本。

　　这个副本的位面也不大，只有一栋废弃的医院，医院外面就是朦胧雾气一片。

　　路远明其实早就发现这个端倪了，越是简单的位面，一般位面越大，而有概念存在的位面，位面本身就越小，比如三十六层就只有一个木屋，甚至比这個位面还要小得多。

　　这里面很可能一些规律或者门道，比如一个位面存在了概念体，是否会削弱或者吸纳位面本身？又或者是位面本身孕育出了概念存在，所以位面被削弱了呢？

　　这些路远明自然不得而知，他来到这个位面后就看到了任务，任务是让他在这个位面存活六十分钟。

　　这任务可以说是最简单，也最为困难的了。

　　路远明好歹也刷过三十六层副本，这些副本里只有稍稍几层是活过多少时间，而这种副本的难度通常都极大，当然了，这个难度是指这个副本所在层级的难度拉满这种，对于旁人来说就要疲于奔命，但是对于路远明来说这种熬时间的任务真就最是简单了。

　　不过这一次他却有些皱眉，因为他这一次是要来吃概念存在的，这种六十分钟的任务限制让他很是为难……

　　不管如何，路远明踏入到了医院之中。

　　这是一个很明显彻底废弃了的医院，然后路远明居然在医院的一些废弃杂物里翻找到了小日子过得挺不错的那个地方的文字，估计这个位面的信息或许来自他在地球看过的某些恐怖游戏，动画，或者是电影什么的？

　　路远明不得而知，因为他一来到该位面中，立刻感觉到这个医院中到处都是模因物。

　　不是概念，而是由概念所诞生的模因物，而其外在表现全部都是鬼怪，鬼魂，诅咒什么的，每一个模因物都充满了扭曲与恶毒，普通人但凡沾染一丁点，立刻就会死得奇惨无比，甚至是连求死都做不到，生生被拘禁了意识灵魂，变成这些模因的填充物。

　　不过路远明却是不惧这些，到得他如今，这种级别的模因对他来说虽然不算土鸡瓦狗，但是也基本上就如同普通的物件一样，随意打杀湮灭即可。

　　当下路远明也不客气，直接用念动力横扫医院，甚至连概念都懒得用。

　　一番清扫之下，整个医院的鬼怪诅咒都被他清扫一空，用时不过十秒不到，路远明接下来就打算去寻找概念之物了，这个位面不可能这么简单，必然有概念之物存在。

　　就在路远明举步要去寻找概念之物时，忽然间周围又开始诞生模因怪物，而且这一次模因怪物全部向他扑了来，整个医院上下左右的数百只鬼怪诅咒什么的东西都往他扑来。

　　路远明虽有概念护体，但也不是什么金刚不坏之身，被这些模因怪物近身了也是麻烦，当下他又是念动力横扫，再次将所有的怪物全部清空。

　　可是又过了几秒，所有模因怪物又再次出现，而且数量更多，形象更是奇诡。

　　这就有问题了。

　　路远明自然是立刻发现了这些模因怪物居然无法彻底消灭，当下他再不敢怠慢，立刻放出了自身概念，同时使用了清空与不可复生这两个概念。

　　这些模因又一次被清空，可是又过了几秒时间，鬼怪再现，整个医院再一次变得鬼气森森。

　　“果然！”

　　路远明念叨一声，他凭空而起，悬在了这医院半空中凝视整个医院建筑。

　　这个医院也早已经被布下了概念，所以就有了先发优势。

　　他刚刚所发出的两个概念，清空这个概念立刻起效，所有模因都是立刻湮灭，但是不再复生这个概念却是完全无效，所有的模因都再度复生，而且数量增加，路远明甚至感觉这些鬼怪诅咒还变得略强了少许。

　　这就是先发场地优势了，他的不再复生的概念因为与原本在此的某个概念相冲矛盾，所以他的概念无效化了。

　　这个医院和木屋是同样属性，不过一个是靠着无法脱离来磨死人，而另一个无非就是靠着鬼海战术来杀死人罢了。

　　当下路远明就决定直接将整个医院的概念拉入到概念层，接着就该开吃了！

　　可就在这时，他听到了医院大门外传来了声音。

　　“怎么了？瑞树。”

　　“……那，那边的窗户……”

　　路远明听得不太真切，但是这确实是人类的声响，但这并不妨碍他使用概念。

　　可是意外就出现在了这时，他的概念居然没用出来，用出来的居然是念动力？

　　虽只是念动力，但是念动力一旦扫中这些模因鬼怪，模因鬼怪依然是被瞬间瓦解，而且隔了几秒也没见鬼怪复生。

　　“什么情况？”路远明一时间莫名其妙，完全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那个老婆婆明明只是站在那里而已。”从医院门口又有声音传来。

　　当这声音传来时，路远明忽然感觉到他的念动力突然变弱了大约一成左右，而周围那些模因鬼怪也都是开始若隐若现，并非是什么隐身，而是开始变得淡薄，要消失的那种。

　　路远明不敢怠慢，这情况完全出乎他的预料，而且是前所未有的事情，他的概念是源自他自身的本质，居然在这时开始了衰退，先是化为了念动力，现在念动力也开始了消退，若非那些模因鬼怪同样开始了消散，他恐怕真的会死在这里了。

　　这时，路远明就从楼梯口看到了一男一女从医院大门口走了进来，而他们走进来后，凡是他们目光所及，甚至只是走过之处，所有的模因鬼怪全部都消失不见，而且是永远的，彻底的消失，那怕这一男一女所走的方向不是路远明所在的偏僻楼道，但是随着他们进来后一番吵闹，路远明的念动力全消，而整个医院的鬼怪似乎也全部都消失不见，这里变成了一片现实一样的世界了。

　　“呼，聊一聊如何？”

　　这时，一个少年的声音响在了路远明身后，路远明被吓了一跳立刻转身，就看到一个黑发少年正默默站在他身后数米位置，看到他转头过来也不躲闪，而是露出了笑容道：“想要和你说话可真是难呢，那么，我们可以聊一聊吗？”

　　路远明沉默了一下问道：“你是谁？”

　　少年却是直爽，当下就直接说道：“我的名字无关紧要，我身份你不是已经猜到了吗？我就是你，你们口中的……诸神残尸之触！”

　　就在路远明遇到了一个自称诸神残尸之触的少年时，唐哲安已经回到了旗舰之中，而溜溜球听了唐哲安这么大一番话，一时间就是沉默，仿佛没有了谈兴，不过它却一直待在唐哲安的脑袋上，直到唐哲安都处理了几轮政务，它这才忽然开口说道：“其实……我们想了办法和诸神残尸有过接触。”

　　唐哲安只是不言，他淡然表情的继续处理起了政务，而溜溜球既然开了口，那就自然会一直说下去，它就继续说道：“但是这很难，非常难，难如登天，因为彼此已经彻底相反，这种相反是一切的想法，可不单单只是正电子和负电子的区别，连信息都相反……懂吗？彼此之间甚至连信息层面的交流都做不到，对方所发出的信息会因为高维恐惧的加持而变成某种大恐怖袭来，而我们所发出的信息也会因为真实物质宇宙的加持而袭击对方……”

　　“这些都是我们黄金联军已经开始进攻高维恐惧后才知晓的，而在彼方，除了诸神残尸，还有着当初诸神时代所有神级宇宙文明的文明宇宙生灵，真算起来，说不定比我们真实物质宇宙的总生灵数量还多呢。”

　　听到这里，唐哲安的眉头动了动，他问道：“就是神级宇宙的证明，自造独属于自己文明的那些种族宇宙？”

　　溜溜球叹息着道：“是了，就是这些……我想你也应该有过疑惑吧？诸神时代，诸神都是其文明的领袖，而这些神级宇宙文明都有独属于他们的宇宙时空，其大不知无量，更有着种族适应的规则，所以里面每一个种族生灵都可以无病无灾的活到三千六百万年，数千数万座神级宇宙，里面的生灵总数也不可计数了，可是他们何在？”

　　这确实是唐哲安的疑惑。

　　诸神时代结束，黄金时代来临，诸神只有少许残留，其余要么陨落，要么化为诸神残尸，但是那些在神级宇宙里的神级文明呢？

　　他们何在？

　　现在却是有了答案。

　　“他们都在高维恐惧处，也组成了联军，在诸神残尸带领下开始进攻真实物质宇宙，而其外在表现就是从黄金时代逐渐出现的宇宙灾害，暗物质世界的恐怖，星空里游荡的不可名状等等，而我们黄金联军最主要的敌人其实就是他们，黄金诸神对阵诸神残尸，而我们黄金联军对阵的则是曾经的诸神联军！”

　　溜溜球顿了一顿，等唐哲安理解了这其中的意思后，它才继续说道：“我们黄金种族和黄金联军并没有彻底失败，虽然我们中出了叛徒，但是正如伱所说的，任何文明，任何种族只要进步和发展，必然是趋向于‘善’，所以在过去到未来，源源不断的会产生新的黄金种族与黄金军队，踏上我们的道路，使我们得到援军，而这场战斗因为高维时空的缘故，也一直发生在过去，现在，未来，所以我们黄金种族还没有失败！但是……”

　　“你们也永远无法胜利，对吧？”唐哲安冷笑了一下道：“因为高维恐惧的彻底颠倒，所以我们的善就是对方眼中的恶，同样的，对方眼中的善则是我们眼中的恶，只要诸神残尸依然奋勇向前，带领诸神种族不计牺牲，那么你们也永远无法胜利，对不对？”

　　“……对。”溜溜球黯然的道。

　　唐哲安站了起来，伸了几个懒腰，他才说道：“所以，绝育诅咒其实不是诸神残尸和高维恐惧搞的鬼咯？”

　　“……对。”

　　溜溜球痛苦的道：“我真宁可是他们搞的鬼……但是很遗憾，不是，那实际上是诸宇宙毁灭的前兆。”

　　“当我们黄金种族与诸神残尸进行永无休止的战斗时，高维恐惧和物质宇宙正在彼此靠近，然后反应在高维恐惧和物质宇宙的反应就是，高维恐惧更加恐怖，同时生活在其中的诸神种族也深受其苦，他们的神级宇宙开始扭曲畸变，化为恐怖领域，而物质宇宙也开始了畸变，黄金时代结束，白银时代开始，绝育诅咒将会笼罩整个物质宇宙至少二三十亿年，然后白银时代结束，接下来将是青铜……”

　　“直到最终，大毁灭，大寂灭，所有平行宇宙，所有次元宇宙，所有高维时空，所有的所有，包括了高维恐惧都将彻底毁灭寂灭……”

　　“那时，一切都将彻底虚无归零。”

第四十章 ：从前

　　路远明早就做好了与诸神残尸之触见面的准备，唐哲安几次提点都是说这个，所以他倒也不怯。

　　只是他很好奇，彼此都是绝对死敌了，非得分个你死我活不可，那还有什么话好说呢？

　　虽是如此，对方都找上门来了，那他自然也不会怯了。

　　当下路远明就直接盘腿坐下，也不管这地方的杂乱，他就说道：“你说，我听着。”

　　这少年看到路远明如此做派，他眼中却满是赞赏，脑海中就回想着了不知道多少亿年前的往事。

　　那时候啊，诸文明和谐，彼此有了争端也是以谈话解决，更有先行者高举道途走上登天之阶，各个文明也都奋勇向前，高不向低俯视，低也不会自成卑贱……真是美好的时代啊。

　　若是在那個时代遇到了眼前这人类，那真会是生命中一大快意。

　　可惜，时也，命也，各为命途，各有羁绊，各有选择……

　　少年叹了口气，也坐在了路远明身前，他沉思了一下道：“我们约莫有个把小时，却也可以说得，今日坦诚相谈，你也实在不必有什么敌意，待到一切说清楚了，你有所决断了，到时候再做过一场便是。”

　　这话说得坦诚也豪气，实在是合了路远明的脾性，他自己就是个喜欢坦诚的实在人，而且最是吃软不吃硬，对这种坦诚人，又有豪气的他也是喜欢得很，虽是敌人，这时候他也静下心来默默听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