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直接问他身体里的魂魄。
秦以川没多少犹豫,指尖就甩出一根红线,没入贺晨的身体,几秒钟后扯出一个懵懂的魂魄,红线搭在魂魄的手腕上,怎么扯都扯不掉。
这是魂契,只要捆在那人的手上,这魂魄对秦以川就得言听计从,否则只要秦以川意念一动,就能将他的魂魄就地抹杀。
秦以川本来已经做好了见到一个陌生人的准备,可是当看清魂魄的脸,却皱了眉。
这魂魄也是贺晨。
贺晨:“秦先生?还有江尽?你们怎么在这?我这是?”
秦以川:“您这是怎么了,还得问您自己,不久之前还好端端的,可是遇上什么事情了?”
贺晨这个时候才算是看清楚自己躺在地上的身体,又是茫然又是惊恐:“这……我什么都不知道,半个小时前陪几位老朋友喝喝酒,聊了聊天,觉得精神不济,就回房休息。我最近的身体状态不佳,才做了体检,虽然还没有拿到报告,但是我有一种预感,这次的结果只怕不会如往年一般的好。”
秦以川:“回房之后呢?没有感觉到什么不妥,或者听到什么奇怪的声音?”
贺晨仍旧是摇头。
秦以川:“你为什么会把备用房卡交给江特助?”
贺晨:“我年纪稍微大了些,平时又太忙了,身体有时候吃不消,两年前我因为参加会议连轴转,最后晕倒在卧室,因为无人发现险些没有抢救过来。所以之后我就习惯性地将房卡也给江特助留一张。”
这解释说的通,也很合常理,毕竟比起在娱乐新闻上奔波的儿子,江尽作为特助,几乎时时刻刻都与他在一起,的确是最好的人选。
而江尽的反应,也看不出什么疑点。
这就着实有点奇怪了。
难不成当真是这么巧,真是发生了意外?
秦以川狐疑,荀言的神情却稍有变化,冷肃起来:“看那块玉佩。”
玉佩?
秦以川反应了一秒钟才想起荀言指的是自己才从刘老板那里拿过来的黑玉书,将玉佩从兜里拿出来,却没发觉有什么异常。
就在玉佩被拿出来的一瞬间,荀言手里的昆吾刀飞快地泛出一丝寒光。
有阴气?
荀言:“玉佩上的气息,和贺晨魂魄的气息很相似。”
贺晨:“这块玉佩为什么会在两位这里?这玉佩是我父亲亲手所刻,他过世后就一直留在我的身边。”
这话就是在解释荀言那句“气息相似”的疑问了。
可他越是这么解释,秦以川越觉得不太对。
贺晨只是一个平平无奇的商人,在知道自己猝死之后,只是惊慌了一瞬间,这么镇定,勉强可以算他是大风大浪经历得多,比寻常人都更懂得理智克制。
但是气息相似这话,他竟然能接得上来,就非常可疑了。
第68章 朝阳之谷的水神天吴
气息这种东西玄而又玄,气息相近,可能是同根同源,又有可能是近距离相处得久了,这才彼此融合。这种事情普通人几乎不会知道。
但贺晨不仅知道,还很熟练地强调了贴身携带这个关键。
作为一个商人,他怎么会这么熟悉玄门的常识?
他和荀言只是这么短短的一瞬间没有回话,贺晨的眼色便已经是一变,荀言顿生警惕,昆吾刀脱鞘拔出,秦以川身后劲风一掠,弯腰一躲,昆吾刀贴着秦以川的鼻子尖往上一挑,江尽手中五寸长的一柄黑色尖刀脱手而出,被秦以川身形微拧,避开昆吾刀直起腰,伸手将杀猪刀握在手中,手臂一压,刀刃就卡在了江尽的脖子上。
贺晨的魂魄煞气暴涨,凝出尖锐的指甲直直抓向荀言的后背,却被荀言一脚踢在胸膛上,浓郁的煞气只被这一脚就踢散了小半。
贺晨大惊失色:“你们到底是什么来路?”
秦以川:“你都找上我们东洲仓库的大门了,竟然还在问我们是什么来路,有点说不过去吧?”
贺晨这才惊觉失言。
秦以川看向江尽:“江特助,谁指使你这么干的?”
江尽虽然恐惧,却竭力克制:“我只听贺董一人调遣。”
秦以川:“那你们贺董,又听谁的调遣?”
江尽不说话了。
秦以川:“你要不回答也没关系,干我们这行的,有的是手段让活人死人说实话,甚至有时候根本就不用说话,比如有一种上古时期传下来的法术,叫搜魂。”
贺晨的脸色微变。
秦以川:“看来贺先生知道搜魂啊。一个集团董事长博闻强识到了这个地步,可真是令人吃惊。不过这样也好,我就不用强调搜魂的副作用了,比如只要你稍有反抗,我们就可以让你的魂魄受损,变成疯疯癫癫的阴魂,连轮回都进不去。”
贺晨:“你们到底是干什么的?你们不是茅山的人!”
荀言:“谁告诉你,我们是茅山弟子的?”
贺晨神情变幻,荀言却没多少耐心,一缕半透明的雾气顺着贺晨的头顶撞进他的身体,贺晨如遭雷击,整个人的魂魄缩成一团:“等等!我找到东洲仓库,是有人穿传了信!”
雾气悄然停住。
贺晨:“是一个姓黄的人,我只知道大家都叫他黄道人,是一个道家天师。我们家里的事情,殷小姐既然与你们是旧相识,想必已经告诉你们了,我怀疑我的儿子已经死了,现在活着的,很可能是个阴魂。我托了些关系,才从一个可以相信的多年老友那里打听到黄道人的消息,可是我去找他的时候,他却说我们家的事情,他没有能力处置,这才给我指了东洲的地点。”
秦以川:“既然是找东洲仓库解决问题的,现在对我们下杀手就有点不合理了吧?”
贺晨:“你们是贺文光请来的,请恕我无法相信你们。而且,前往东洲之前,黄道人曾说过,如果我在别人身上见到这块玉佩,那这个人,就非死不可。否则我们贺家,将永无宁日。”
荀言:“这块玉佩不是你一直戴在身上?只要你不拿出来拍卖,他就永远不会出现在外人手中。”
贺晨:“我从来不曾将玉佩拿出来拍卖过,这块玉,自从我父亲死后,就随棺木被葬在墓园了。”
秦以川和荀言闻言的瞬间,目色中顿显凛然,而秦以川的肋侧一凉,早已经被他控制住的江尽江特助像一摊水一样,顷刻之间融化了个干净,微带着腥气的江水洒了他半身,紧接着就听见一声远远的尖叫。
卧室隔音效果上佳,也隔不住顿生的嘈杂。
这游艇显然是乱起来了。
贺晨已经愣得不能再愣:“江尽他!”
秦以川:“江什么尽,这人只是个水傀儡!常年打雁,如今却被雁啄瞎了眼,水傀儡这种东西竟然到现在都还没有灭绝。”
荀言:“这人怎么处置?”
秦以川有些暴躁:“肉身先扔着,魂魄带走,回头都给我扔异控局去!”
荀言知道他是真有点恼,也不再说话,将贺晨的魂魄收在收魂瓶里,两个人飞快地沿着嘈杂声最大的地方找过去。
甲板上已经人满为患,为首的是殷红羽和邬子平。
先前人说红衣似火,都是个形容词,可是只有见着殷红羽,才发现,这个形容词,很可能是写实的。
秦以川已经很多年没有见过殷红羽气场全开的样子。
有影无形的凤凰火缭绕周身,后背的虚空甚至隐约出现了凤凰的虚影,羽翼遮天蔽日,与站在水中央的黑影遥遥对峙。
狂奔而至的秦以川见了河里的黑影,脚下险些一个踉跄:“这什么?天吴这狗东西不是早就死了?”
殷红羽:“秦老板,这一趟差事亏大发了。那个所谓的阴魂,压根就不是什么贺晨的同胞兄弟,而是朝阳之谷的水神天吴!和你是死对头那个!”
死对头这话说得一点错都没有。
千万年前,九德之气所化的秦以川是赢姥山的山神,这个天吴是住在朝阳之谷的水神,分明两个地方隔着十万八千里,可是哪想得到这个天吴特么的是个傻子,东南西北一个不分,也不知道怎么就窜到了他的赢姥山,两个人打了一架,天吴输了,而且输得那叫一个惨。
秦以川本以为这小子被打服了,不会再瞎叫唤用水淹他的山,可是没想到这个水神的脑子里也都是水,这一架输了,反而激起了胜负欲,赖在赢姥山不走了,隔三岔五上山挑衅,让整个赢姥山烦不胜烦。
最后秦以川忍无可忍,拿着黑玉书就冲下去,和天吴不死不休。天吴本来就只能在水里闹腾的欢实,到了赢姥山这种地方无处借力,不仅被打成了一个熊样,还被收进黑玉书中的幻境,被迷惑心性,活活困了三百多年。
等好不容易山神大人大发善心,把这个被遗忘在爪哇国的水神放出来的时候,他已经被幻境磨砺得失去少年心性,成了一个成熟稳重的大人。
彼时山神大人觉得甚为欣慰,好不容易将这个瘟神送走了,快活了千年之后,突然得闻天吴死了。
却没有人知道他死在了谁的手里。
山神有些遗憾,但当时乱世已经初现端倪,他也只能遗憾一二,随即便要为守住赢姥山而殚精竭虑,一来二去,也就忘记了这件事情。
却怎么也没想到,百世轮回后的现在,他会在这么一种场景下与天吴相见。
但是眼前的这个天吴,显然并非当年那个二了吧唧、想打架都找不着门路的水神了。
第69章 鬼门黄道人
彼时飞扬跋扈却又带着几分傻气的少年,如今已经失去了精气神,变成一个黑漆漆的傀儡,黑气纠缠不休,形容枯槁双目呆滞,静静伫立江中,像一只伺机而动的厉鬼。
直到见到秦以川,天吴那双镶嵌上去似的眼睛才终于缓缓移动了些,一条粗壮的铁链自江水中伺机探出,飞快地勾向秦以川的脖子。
长剑十二洲铿的一声挣动而出,剑身与铁链相撞,发出沉重的闷响。
剑身一震,不受控制地晃动了几下,铁链虽然未断,但也被斩开一道巨大的豁口。
这乍一见的试探,是秦以川赢了两分。
秦以川和荀言站在殷红羽身边,扫了一圈人群:“贺文光呢?”
邬子平用眼神指指水中的傻帽天吴:“那就是贺先生。”
秦以川:“所以被附身的当真是贺文光?我们竟然一点都没看出来?”
殷红羽:“虽然从现在的种种迹象来看,是这样没错。可是我总觉得有点不对。你看现在天吴那样儿,和那个满肚子花花肠子的贺文光有半点沾边的吗?”
荀言:“见过贺晨的特助江尽吗?”
殷红羽:“江特助?那不是……哎?人呢?刚刚还在那的。”
邬子平:“你们看那!那个天吴的背后是不是有人?”
荀言:“是江尽。”
秦以川:“看来他才是幕后主使,能把我们都骗到这种地步,不把这个江尽抓回解剖研究,我跟他姓!”
十二洲发出一声长吟,剑鸣铿锵,带着几乎刺骨的杀气,化作一道白虹,冲着天吴背后的人影猛然刺去。在秦以川出剑的同时又有五条铁链从江水之中挥舞而出,像是钢铁的章鱼触手,狂躁地进行无差别的攻击。
凤凰火与昆吾刀齐齐调动,火光与昆吾刀自带的凶煞之气交织在一起,与铁链彼此相撞,夹杂着游艇宾客的尖叫与哭声,有一种世界末日般的绝望。
有昆吾刀和凤凰火的纠缠,天吴几乎分不出精力再应对秦以川,秦以川挥剑将本就破损的铁链斩断,借着铁索的力道踏地而起,十二洲直指江尽的咽喉。
江尽的眼神一片冷厉,刚想后退,可脚步踏出才惊觉身后的水域不知何时已经变成又尖又硬的钢针,这一脚若是落下去,只怕半条腿都要废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