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以川:“聊聊?”
灰鼠不知道是被吓狠了还是被撕咬怕了,连反应都慢了半拍,用力点点头。
秦以川:“你上线是谁?”
灰鼠:“是一个越南来的女人,这些……这些东西都是她做出来的。”
秦以川:“除了她之外呢?”
灰鼠脸上的肉抖了一下,没出声。
秦以川:“你说的这个女人叫郭志红,对吧?”
灰鼠:“她也被抓了?”
秦以川:“她交代她还有个上线,专门告诉她哪里能弄到横死之人的魂魄,供她培养成厉鬼怨灵,拿出去卖。这个上线,你认识吗?”
灰鼠:“我没见过,只知道有这么一个人。”
秦以川:“到这个时候了,我劝你尽量说实话,别藏着掖着。你们这一行做多久了?都能成产业链了吧?在你们找到郭志红之前,你自己也没少亲自接触鬼魂,你命里的因果都乱成一团了,丧心病狂的事儿肯定没少干。”
灰鼠:“我原来只负责埋尸体,闹鬼的事我真的不知道。”
秦以川:“原来是只负责处理尸体,那后来呢?而且这个尸体是哪来的?你们为了获得魂魄,还会杀人不成?”
灰鼠:“我没杀过人。在没有碰到那个越南女人之前,要想弄到好用的鬼魂,就必须让他们死得够惨,且生前怨气得重,所以我们选的人,大多数人被逼的走投无路的,用点手段他们自杀之后,山猫等着收魂,我再把尸体处理掉。那时候我们通常都在边境上,死了的人不是背着人命,就是偷渡的外国人,只要够谨慎,就不会被人发现。”
秦以川:“山猫就是你的上线?”
灰鼠:“我只知道有这个人,但是从来没有见过他的真面目。最开始的时候,都是他通知我们目标在哪,怎么行动,事后埋在哪。那个时候还有一个从西南那边过来的老头,他负责抽魂魄炼成小鬼,那老头也是山猫找过来的。但是那老头岁数大了,在一次行动中突发心脏病死了,这生意就停了好长一段时间,我听山猫的指示,从边境到了这,找了个工作藏起来,直到两年前多之前,山猫找到了那个越南女人,这才重操旧业。只不过这里和边境不一样,原来那一套现在根本无法施展,就只能从刚死的人那下手。我现在就负责到处打听哪里刚死过人,顺便联系一些买家,仅此而已。”
秦以川:“山猫在哪?你们怎么联系?”
灰鼠:“我从来不会主动联系山猫,想联系也联系不上,他的行动非常隐蔽,我跟着他干了这么多年,一点关于他的消息都不知道。”
秦以川:“一点底细都不知道,还敢跟着他干这么多年,你自己觉得这可能吗?”
灰鼠:“只要有钱赚,为什么不行?我没有那么重的好奇心,也不想自己作死,他找我我就听他的去干活,不找我我就自己躲着,如果不是遇上你们这些,没有其他任何人能找得到我。”
秦以川:“他都怎么联系你?”
灰鼠:“留纸条。”
秦以川:“什么?”
灰鼠:“他身边,应该也养着一个小鬼之类的东西。民间传说不是有个五鬼搬运术吗?说是有五个小鬼,可以在不开门不破窗不被任何人察觉的情况下,把别人家里藏着的贵重物品都偷走。我怀疑山猫养的鬼就有这个本事。每次只要有活儿,不管我在哪,都能发现身边突然出现一张纸条,纸条上会把各种要求写得清清楚楚,我只要照着纸条上的要求去做就可以了。”
秦以川:“纸条呢?”
灰鼠:“就在床底下。”
秦以川:“拿出来。”
灰鼠:“这纸条我查过,就是普通的A4纸打印的,根本找不出来任何特殊的地方。”
秦以川:“你不是说你没那么重的好奇心吗?怎么还会去查纸条的来历?”
灰鼠:“没有那么重的好奇心,不代表一点都没有,五鬼搬运术比较是传说里才存在的东西,我想看看被这些鬼接触过的东西和平常的东西有什么不同,仅此而已。”
灰鼠说话间,自床底下拿出来一个扑克牌那么大的铁盒子,锈迹斑斑,毫不起眼,属于扔在大街上只有收破烂的感兴趣那种。
铁盒子打开,里面放着四张纸条。
灰鼠说得没错,这些纸条都是再普通不过的打印纸,上面的文字内容也是打印机打出来的,粗看根本看不出来有什么特殊的。
最近的一张纸条是大概一个月之前,对方给他的消息是灵鹫峰附近有大巴车侧翻,十几个人死亡,灰鼠要做的就是带着郭志红,在这些生魂被地府鬼差发现之前把魂魄收走。
薄薄的一张纸,上面还留存着不少的阴气和香火气,灰鼠的怀疑的确没错,这些纸条,的确是一些被人为饲养的鬼魂送过来的。
追踪这些阴气对秦以川和荀言来说就相当容易。为了防止灰鼠逃窜造次,秦以川干脆直接将人绑了塞进车里,找到在外等着的郭志红,沿着阴气的源头追过去。
车越开越偏,最终停在一家规模不大的殡仪馆门口。
殡仪馆里正有人家在举行遗体告别的仪式,周围里三层外三层地摆满了花圈和挽联,吹唢呐的、专业哭丧的、和尚念经的,甚至还有牧师带着十字架的,齐聚一堂,轮番使出看家本领超度亡魂,整个仪式显得特别百花齐放。
周围乱糟糟的,那些本来就不怎么明显的阴气,被这么多人一冲,就更淡地看不见了。能使得出五鬼搬运术的阴魂怨灵虽然足够显眼,但是现在大白天的也出不来。想要把山猫找出来,就只能等到晚上。
秦以川他们只能将车停在路口的一个角落里,尽可能让自己被人群掩藏起来。就这么一直等到天黑,那超级混搭风的遗体告别仪式结束,尸体被抬走,前来吊唁的一大堆亲朋好友带着或真或假的眼泪心满意足地离开,人影从熙熙攘攘再到稀稀落落,最后变成空无一人,也只不过是几个小时的事情。
人生这一遭,所谓的爱与孝顺,到最后,其实也就那么回事。人死了就死了,哭一哭,热闹一热闹,展示展示孝心,再在心里缅怀几年,最后也就渐渐都忘了。
夜幕降临,殡仪馆周围燃起一圈暖橘色的路灯,挽联花圈都被清理干净,如果忽略门前的牌子,这里就像一个普普通通的院子,甚至比普通的民居或商业建筑更雅致一些。
那个穿着一身青色布衣长衫的男人就是这个时候出现的。
殡仪馆的人三三两两下了班,这个男人是最后一个出现的。周围本就稍有荒凉,连殡仪馆的人都下班之后,这里就几乎成了无人之境,这个穿着奇装异服的男人就显得格外显眼,只是没有人看见。
这个男人出现的同时,荀言眼底的重瞳就浮现出来,盯着那个长衫背影看了几秒钟,沉声开口,
荀言:“就是他。”
但是被困在后座的灰鼠却摇头:“虽然因为天黑我没有看过山猫的正脸,但大概轮廓能记住,这个人不可能是他。”
秦以川慢悠悠地道:“我们说的也不是山猫。”
灰鼠:“不是山猫?那他是谁?”
秦以川:“他啊,就是五鬼搬运术中的那个鬼。”
第275章 十大恶鬼之一
灰鼠:“他?可,可是鬼魂不是只能在午夜时分,阴气最重的时候才会出现吗?现在才不到八点。”
秦以川:“寻常的鬼自然是遵从这个规律,但凡事都有例外。看见地上没有?”
灰鼠:“影子?”
秦以川:“你还挺机灵的。没错,就是影子。寻常鬼魂没有实体,自然不会有影子。再厉害的厉鬼也不例外。可是有些阴魂鬼魅偏偏运气好得逆天,能寻到天材地宝等等机缘,就有可能像妖精修炼一样,得了道行,重新凝聚出和人差不多的身体,从而摆脱一些对鬼的天生束缚。眼前这个,就是其中之一。”
郭志红:“但是要修炼成这种地步,条件太苛刻了,无论是我们那,还是你们国家,这种传说都很少。且这种有身体的鬼魂不可能心甘情愿受人操控。有本事控制他的人,又何必辛辛苦苦做这种生意?”
秦以川:“那可不一定,这种鬼虽说道行深,但并不是每一个道行深的鬼魂都是法力高深莫测,更有甚者,脑袋都不一定灵光。不如咱们打个赌?”
郭志红:“打赌?”
秦以川:“不如就赌,灰鼠能不能拿到他手里的那个扇子?”
灰鼠:“???为什么是我?”
秦以川:“人家给你送过纸条,与你是熟人,自然该你去。”
灰鼠:“但我又没见过他,算哪门子熟——”
他话都没说完,车门不知道什么时候突然被打开,背后一股子阴风掠过,像有个看不见的人狠狠给了他一脚,踹得他险些连滚带爬地落在地上。
这动静立刻就惊动了前面的青衣男人,他站定脚步,转头过来,神情疑惑地看着他。
这男人生得十分俊俏,一身青衫磊落,若非是脸上有一点缺少血色,实在很像电视剧里头走出来的民国世家公子哥——就是好像有点不太聪明。
他本来要往马路对面去,但是现在突然发现有个人从身后的车上摔下来,一时之间竟然有些踌躇,像是不知道该继续往前走,还是退回来扶了他一扶。
灰鼠警惕又忌惮地看着他,青衣男人被他这目光看得有些不自在,
青衣男人:“这位先生,请问需要帮忙吗?”
灰鼠看向他手里拿着的一把折扇,试探着问:“你那把扇子,能给我看看吗?”
青衣男人觉得有点奇怪,但并没有拒绝,折返回来,竟然真的就这么将手里的扇子递给了灰鼠。
灰鼠茫然地接了,有点不敢相信地向车里看去,青衣男人也顺着他的目光向车里看,转瞬间整张脸就是一变,原本白净俊俏的脸顷刻间就成了一片青紫,青筋毕露,双目撕裂,大得离谱的眼珠子变成了蛇一样的数瞳,两颗坚硬的獠牙从黑灰色的嘴唇中探出来,半尺长的舌头打碎车窗,卷着一个半透明的人影出来,敏捷得像捕猎的蜥蜴。
整个变故只是瞬息之间,对灰鼠和郭志红而言只是一眨眼的工夫,车里刚刚踹灰鼠下车的学生的魂魄已经被青面獠牙鬼咬在嘴里。
灰鼠觉得全身的骨头都软了,咬牙硬逼着自己连滚带爬挪开几步,再看向车窗,却没有在秦以川和荀言的脸上看出意外的神色。
他们似乎早就知道这个男人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秦以川:“原来是个青面鬼,看模样再过两年就能修炼成夜叉,放在地府已经是阴兵鬼将的水准,品种还挺稀有。把那学生放开,我不杀你。”
青面鬼虽然现在这张脸长得极丑,可声音十分清润,不疾不徐,哪怕舌头上卷着一个高中生的魂魄,也丝毫不影响说话,
青面鬼:“你们是何人?找上门来所为何事?”
秦以川:“异控局的,这是证件,专门来调查你们违法收集他人魂魄、炼制怨灵出售谋利的案子。山猫在哪?”
青面鬼:“我不能告诉你。”
秦以川:“那你就不怕我杀了你?”
青面鬼:“那也不能告诉你。”
秦以川:“你是不是有点不太聪明?”
青面鬼竟然认真思考了一下,点头:“主家也确实曾如此说过。”
秦以川:“主家?谁?山猫?”
青面鬼:“山猫只是一个绰号。”
秦以川:“那真名叫什么?”
青面鬼:“俗家姓江,出家之后道号山猫散人。”
秦以川:“他在哪里?”
青面鬼:“我不能告诉你。”
秦以川:“你不告诉我,我们也能找得到,只不过是多费一点点力气而已,但你如果不配合我们的工作,按照法律法规,可是直接就终身监禁了。”
青面鬼道:“那也不能说。”
秦以川:“那把那个魂魄还给我?”
青面鬼:“这是主家之物,不可还。”
秦以川:“人家好好的一个学生,被你们抓走了,受尽苦楚被炼制成厉鬼,怎么就成了你们家的东西?”
青面鬼道:“主家做事自有道理。”
秦以川:“有道理个鬼,和你们这些妖魔鬼怪果然交流不通。我现在给你最后一次机会,把这魂魄放了,不然可就别怪我们以多欺少了。”
青面鬼仍是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