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以川:“那你怎么到这里来了?还修炼成了这样一个模样?”
他这个问题有点复杂,木偶的灵智开得有限,不知道怎么回答。
秦以川:“算了,你们这些山精野怪怎么修炼的并不重要,我问你,这里的鬼打墙是你搞的鬼吗?”
木偶点头。
秦以川:“为什么?”
木偶的胳膊非常僵硬地抬起来,先冲着山顶指了指,又摇摇头。
秦以川:“为了不让人上山?为什么?”
木偶又不知道怎么回答了。
秦以川:“山里还有其他东西吗?和你一样的?”
木偶这次不仅点头,还点了好几次,意思是山上不仅有和它一样的精怪,而且还有不止一个。
秦以川:“你们在守着什么?有宝贝不成?”
木偶摇头,脸上木刻的五官做出一个非常生动的恐惧的表情,这大概是因为有其他普通人曾爬上过这座山,被困住之后露出的最多的表情就是恐惧,久而久之,这个有点智障的小木偶就学得 如此活灵活现了。
秦以川:“那就是山里有不吉利的东西存在了?是妖还是鬼?”
木偶想了想,又做出一个撕咬的动作,这动作放在一个木头雕刻出来的东西脸上,的确稍微有点惊悚。
但是惊恐归惊恐,传达出的消息还是有限,就算把这个动作理解成吃人,那这种国家级的森林公园里,野生动物实在太多了,野兽能吃人,妖怪能吃人,厉鬼有了上千年的修行,同样也可以吃人。
秦以川:“这东西能提供的消息有限,再问也没有什么意义,但是怎么处置?现在这种时代能修炼成精不容易,要不直接带回东洲仓库,摆在桌子上当个小盆景?”
荀言:“它的根系是扎在土里的,强行移栽的话,不一定能活得下去。它没有害过人,放在这,当个看门的小精怪也不错,反而省的山下的普通人误入深山。”
第236章 木偶指路
秦以川有点遗憾,但也觉得荀言说得有道理,便把将这小木偶薅出来带走的念头收回去:“把鬼打墙撤了,我们有事,得上山。”
木偶一个劲儿摇头。
秦以川:“你放心,就算山上有再厉害的东西,也不一定能奈何得了我们,你只管指路,下次来给你带点香火。”
木偶还是摇头。
秦以川的十二洲递到小木偶人的脑袋地下,薄而窄的剑锋放在木偶的脑袋瓜前面几乎成了庞然大物,冰冷的剑气迅速在它的叶子上结了一层霜。
小木偶人立刻将叶子都紧紧贴着身体收起来,尽可能避开剑锋,胳膊换了个方向一指,秦以川顺着它指的方向看过去,原本生着茂密的野山枣树的地上不知什么时候出现一条荒僻的小径,上面隐约能看见几块碎石板,几百上千年前,这里也是人为修建的山道。
秦以川将十二洲收了,走出几步之后又退回那里,将被一剑劈开的老树又重新扶回来,黑玉书的光像胶水似的,将老树照原样又接了回去,半点痕迹都看不出来。
山路曲折,但总归是条真路,起初秦以川还提防着木偶人糊弄他,但沿着它指出来的路一直向上,不到五公里之外,周围的林子仍旧密集,但是那种很难形容的沉闷感已经全然消失。他们站在山脊的空地上,隐有伸手摘星之感。
哪怕天上仍是半点光亮都不曾有。
秦以川拿着手机上的截图,对着山势找了好一会角度,最终还是确认,西山上的无想禅院,就是这个位置。
风水眼,就在这里。
但……总让人觉得有一点点不对劲。通常来说,越重要的风水局,风水眼的所在之处就越隐秘,如果风水局被人发掘并利用了,更对在风水眼的位置施加各种手段,唯恐别人发现,给自己的墓穴下绊子。
但是这个地方,除了刚进门的时候,那个人工智障似的小木偶人设置了一个鬼打墙之外,别的防护措施一点都没有。要知道对于稍微资深点的风水先生或者盗墓贼来说,破掉一个鬼打墙并不是一件特别困难的事情,像这种规格的风水地,在古时候就是各种高级盗墓贼必定会惦记的,就算是个傻子来设计古墓,都不可能觉得一个鬼打墙就能把心怀不轨的人隔绝在外。
除非当年破坏这块风水地的人,把一切痕迹都抹得干干净净,不仅是把这里的禅院拆了,连防护的各项措施也都一并清理得相当彻底。
但这又是完全没有必要的事情。毕竟如果不是真正懂行的人,压根就分不清哪里是真的风水眼,保留着东山的各种防护屏障,还能混淆视听,让旁人分不清到底哪里是真哪里是假,既省了麻烦,又对改风水的人有利。
但是那个人偏偏就没有这么干。
有本事把双龙盘山的地势给改了的人,肯定不会是庸才,他没有选择用通常意义上的最恰当的方法处理问题,就说明,这里的事情只怕并不如旁人预想中简单。
要么是这里发生过什么非常重要的变故,导致最开始时设置下的各种陷阱都失去了效用,变成了现在这么一马平川的模样,要么就是,这地方并不是真正的风水眼,西山那个后来修缮的无想禅院,也是假的,而是为了做戏做全套,拿过来混淆视听的。
如果真是这样,那西区的地图就完全没有参考意义,他们一路找过来的方向,也不一定是对的。
要真是这样,那他们这一晚上可就白折腾了。
他现在有点后悔,早知道还有看风水这种活,就把古大师或者殷弘宁给带过来了。
秦以川:“改风水的人有点手段,连咱俩都能骗过去,现在手机也没信号,咱们就是想叫外援都联系不上。”
荀言:“未必需要外援,你看那。”
秦以川抬头,眯着眼盯着西侧的石壁看了一会儿,才明白过来荀言指的是什么。
那本是一座山,但是被人为开凿,从中间笔直地挖成了两半,裸露出来的这部分因为没有泥土,植被无法生长,就形成了一个人为制造的峭壁。但是在石壁正中心向下的部分,有一块稍显凹陷的石头,边缘有些风化的痕迹,贴在石壁上就像一块补丁。
但因其上垂着不少爬山虎这类的藤蔓植物,又刚好将这部分补丁挡住,眼力但凡是稍微差一点,都绝对看不出来这里有什么不妥当。
这块补丁远看着不大,但等他们走近了,才发现这个补丁是一块完完整整的正方形石板,宽高都在三米朝上,边缘的地方填补着大量的填充物,很像建筑物外贴的瓷砖中间补充的水泥和美缝剂。这种填充物修补了很多石板因为风化而出现的裂纹,使这块补丁能最大限度地隐藏在山壁之中,不被发觉。
秦以川:“这东西看起来怎么这么像糯米浆?最外面这层还有涂料?怪不得这么大一块石板一点都不显眼,原来是有专业人士时不时就过来修补。”
荀言:“看着涂料的脱落程度,上一次进行修补起码是十年前。古时候用糯米做粘合剂,是因为工艺简陋,没有更好的选择,但是在现代社会仍旧坚持用糯米,显然就不是单纯为了使石板贴合石壁,更像辟邪。”
秦以川:“古墓封穴的时候,为了防止发生尸变,才会选用糯米进行镇压,这山里该不会是有古墓吧?”
荀言:“打开看看?”
秦以川:“打开之后,万一什么都没有,你有把握复原吗?”
荀言:“有。”
秦以川:“那不如打个赌?”
荀言:“赌什么?”
秦以川:“如果里面没有我们要找的东西,你就得回答我一个问题。”
荀言:“如果有呢?”
秦以川:“有的话,随你提条件——不过你真的很有信心,都不问问我要问什么问题?”
荀言:“不用问,也大概能猜到些。”
秦以川:“那可未必。”
话说着,十二洲已经钉在石板补丁的缝隙里,稍一用力,边缘处填充的糯米浆就被割裂开。轻薄的剑切起这种石壁来,并不见得比切豆腐白菜费力多少,不过两分钟,十二洲用力一翘,整块石板就轰地一下落下来,秦以川怕摔碎了一会儿不好按回去,连忙伸手一撑,巨大的石板在他手心转了一个圈,被轻而易举地放在平整些的地面上。
卸掉石板之后,露出一个巨大的石窟。
遮盖在上面的藤蔓植物被扯断,露出石板右侧几米之外几乎全都埋进泥土中的转盘似的物件。
像是一个机关。
秦以川还搭在石板上的手顿时僵住。
荀言叹了口气,摇了摇头。
怪不得荀言这么笃定地说能复原呢,敢情这压根就不是一个靠蛮力拆卸的活儿!
秦以川气得磨牙:“你知道有机关,怎么不早说?”
第237章 石壁下的洞穴
荀言:“不是我不说,而是我实在没想到你会用这么……直接的方法,这种风水的古墓是家族式的,不会只埋葬一个人就被封起来的,肯定会给后人留下送葬的机关。”
秦以川:“我又不是盗墓贼,我怎么会知道?!”
荀言:“不过现在也没有关系,就当提前发掘了,回去之后让殷弘宁带人立刻处理就好。”
秦以川板着脸,不想理他。将手电筒的光开到最强,先行一步进入深邃的洞窟。
从石板进入之后先是一条相对狭窄的通道,他们两个人都得弯着些腰才能进去。通道不到十米,前方又是一块石板,同样用糯米浆封住。不过这里与外面不一样,这里的糯米浆显然已经有相当长的一段时间不曾补过新的,负责修补的人,似乎从来不曾进入过。
这一次秦以川学聪明了些,没有上来直接拿剑就撬,而是反复找了好几遍,才终于在最边缘的石板地下找到了一个可以拧动的八卦图,顺着磨损的痕迹用力拧过去,通道尽头的石板中发出沉闷的轰隆声,听起来很像山体滑坡的动静;秦以川正寻思着这山可别塌了,就见石板被什么东西推着旋转出四十五度角,露出一个能容两个人并肩通过的通道。
秦以川拿着手电筒往里面照,但所见之处都是黑黢黢的山壁。
穿过石板,里面的空间大了许多,起码不必再弯腰驼背地走。石壁上多了许多人工开凿的痕迹,但都比较粗糙,走出百米之外,又是一个石板。
同样的材质,同样的规格,要不是位置不一样,秦以川都要怀疑,他们现在是不是又陷进了鬼打墙里。
等他耐着性子,找到机关拧开之后,石板沉重缓慢地移动开,露出的空间里不再是漆黑一片,而是发着淡淡的青白色的光。
进门之后,所见之处是一个巨大的空间,这里应该是由天然溶洞扩建而成,几乎掏空了半个山腹。四面的石壁上都凿出来两米多高的凹槽,里面放着与成年男子等高的蜡烛,直径有一米多粗,材质并非现在常见的石蜡,而是一种油脂,有的点燃了,只剩下一小半,烛火幽幽,泛着令人不太舒服的光。有的还完好无损,应当是作为备用的。
光是青白色,但蜡烛本身的颜色是暗红的,空气里的味道有些刺鼻,应当是在蜡烛的油脂中掺了少量的朱砂。
糯米封门,蜡中加朱砂,这两种东西都有驱邪的作用,这里面,怎么看着都像存在着不太好的东西。
而且这看着实在不太像一个古墓,没有壁画没有棺椁没有主墓穴和耳室,只有这么一个大空间,像个囚牢。
但是连犯人都看不见。
石板的机关只开不到五分钟就会自动关闭,石室内的空气是流通的,但看不见通风口在哪。秦以川和荀言几乎把整个空间都翻遍了,没有再看见机关的痕迹。头顶上是天然溶洞不规则的石顶,高度都在五米朝上,不少位置还有没有清理的钟乳石,就算真有能工巧匠把机关设置在顶部,可是这里没那么高的梯子,后来的送葬者除非拿着绳索滑下来——当然,在生前死后都特别重视“礼仪”这种仪式感的古代人那里,这压根是不可能的选择。
所以机关通道,就只能设置在地下。
地上与顶部截然不同,二百多平的面积,都铺了统一规格的石板,这就把找到机关的难度成倍提高。秦以川和荀言都对盗墓和机关术这两个行当没有什么建树,将所有石板都敲了一遍,但是从声音上听都是沉闷的,听不见空洞的回声,也就无从判断哪里才是入口。最后秦以川失去了耐心,干脆故技重施,从正中心开始,将所有石板一个挨一个掀起来。
掀到第四块石板的时候,裸露出来的不再是山石,而是盖着一块薄石板的泥土,用来阻隔上层石板敲击时候的回声。石板与泥土分别清理干净之后,下面是一串台阶,绵延不绝地向下蜿蜒,不知通向何方。
这台阶比进来的路还要窄,秦以川他们两个人走在上面,不仅抬不起头来,甚至左右肩膀稍不注意都会蹭到两侧的岩石,万一地下蹿出什么带有攻击性的东西,连躲都没有地方躲。
一直向下走了得有三四层楼的距离,脚下的台阶总算换成了平地,但随之而来的,是一股浓郁的血腥气,像有什么野兽刚刚被剥了皮,尚未风干时的味道。
一个鲜红色的棺椁停在地面的正中央,四角的位置同样燃烧着与人同高的蜡烛,而且朱砂的含量比上面的浓郁得多,呛得秦以川和荀言不约而同掩住口鼻。
但这其实作用不大。
朱砂燃烧后的味道是有剧毒的,这对普通人来说是致命的。
好在他们两个不算普通人,但是这种高浓度的朱砂会对他们造成什么影响,谁也没有亲自试验过,根本没有办法判定。
那么重的朱砂味都掩不住的血腥气,正是从中间那棺椁里渗出来的。
秦以川:“我还没听过哪朝哪代的棺椁是艳红色的,多不吉利。”
荀言:“那倒未必,据说有些地方的喜丧,就会选择用红木来做棺椁,上等的红木,年份越久色泽就越红润。一些少数民族的贵族死后,也会用红色颜料将棺木涂红。只不过,这里在古时候是中原腹地,少数民族的贵族不大可能葬在这里,而喜丧又用不着这么多朱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