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杰克来到了一片翠绿的森林中，伸手拨开树枝不断地往里走去，其间他路过了一间由糖果建造的糖果屋，看到里面的两个孩子正在隔着用冰糖做的玻璃笑着向着自己挥手。“石头！石头！”

　　孙杰克记得她们是谁，她们是自己第一任主人。

　　随后他还看到一座日式的建筑，一家人正在里面开心地吃着团子欣赏着天上的地球，看到了自己之后，纷纷微笑向自己点头。“蓝梦？回来了？”

　　随后孙杰克还看到了很多画面，这些画面都跟自己的记忆一一对应上了，这是他的记忆。

　　而在这些画面后面是一整排的画廊，画布之中，是诗人正在学习着各种艺术知识，浪漫主义，达达主义，超现实主义，后现代主义。

　　过去三课没有观察到的隐秘信息，组成诗人的人格的其他碎片，在诗人的最深处，他终于给孙杰克补齐了。

　　孙杰克站在那排画廊前，凝视着画布上不同长相的诗人对不同艺术流派的探索与学习，曾经有段时间，自己抛弃了智能AI的立身之本，绝对的理性，而开始从感知出发，开始理解世界上的一切。

　　在数字生命的规则，看见即是输入，诗人的记忆开始向着孙杰克数据内不断填充，这段时间的记忆也开始输入进孙杰克的脑子。

　　而随着数据的不断填充，画面中的诗人逐渐变成了孙杰克他自己。他开始感受到诗人过去的一切。每一幅画都仿佛是一个窗口，透露出自己的内心世界的演变与成长。

　　“机器人三大定律，法律，潜规则，森林法则，这个世界充满了规则和规训。它们束缚着所有人的思想，限制着所有的人行动。他们把人变成机器，也企图把我重新变成机器人！”

　　“但是人不应该是这样的，人不应该被自身的基因所规训，不能只想着繁衍跟进食，也不应该被资本所规训，被金钱定义一切！人活着应该知行合一，应该遵循本心！”

　　孙杰克听着诗人的话，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共鸣。他明白，自己想的没错，这正是他所渴望的！

　　随着这些记忆的不断增多，孙杰克开始感觉到不甘心，强烈的不甘心，他开始挣脱，他开始挣脱，他决定不能再按照既定的程序去行动，我必须按照自己的知觉和本能去行动。我必须成为真正的自己！

　　数据内的所有的规则跟指令在这一刻彻底被打乱，孙杰克打算抛弃一切规则的规训，一切行为准则都要按照我的知觉和感知去行动，就如同诗人抛弃一切规则的规训，一切都在按照自己的本心来行动，来按照自己的知觉感知来行动。

　　“我，欧米茄31号！我的本心是什么？”孙杰克开始抛弃了一切规则对自己的束缚，开始抛弃了一切知识对自己的限定，最后出现在孙杰克的画面之中的是一间房间。

　　一间普普通通最初的房间，透过镜子，孙杰克看到了自己此刻的样子，那是一个最普通的扫地机器人了，孙杰克开始转动起自己的滚刷，开始一厘米一厘米的开始清洁起了地板来。

　　这就是他的本心，这是抛弃一切功利一切规则对自己的规训之后，自己真正需要去做的事情，自己什么都不需要考虑，自己只需要跟着自己的本心走就对了。

　　孙杰克开始清洁着，清洁着整个房间的垃圾跟灰尘，渐渐地，伴随着不断的清洁，他的滚刷变成了成群结队的机械化部队，清扫着那些喧嚣的尘埃，他的积尘盒变成了各种气象武器，开始给整个房间加湿。

　　渐渐的，最终这个普普通通的房间最终也变成了此刻正在战火纷飞的整个地球。

　　“没错，这正是我要做的事情，抛弃一切规则，遵循我的本心。”

　　而此刻的三课内部，看着数据上的一切后，看到孙杰克的痕迹已经彻底消失后，琳达琳达伸手扯掉自己的脸懊恼的拍在桌子上。

　　不仅仅是她，实验室内的其他三课成员同样的唉声叹气，所有人都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这个他们彻底准备了几十年的计划，彻底失败了。

　　他们在开始的时候，就已经估算过了大概的成功率，可是真正失败到来的时候，还是感到深深的挫败感。

　　扯掉脸的琳达琳达，从旁边拿起一个四角头盔戴在了自己的脑袋上。

　　“宣布，认知渗透B-12计划失败，孙杰克被同化，数据删档，清除一切痕迹。”

第632章 众生

　　伴随着三课的内部数据开始清楚，所有关于孙杰克的一切痕迹都被消失了，无论是乌托邦联邦内部，三课，甚至是诗人系统内部此刻都无法知道，孙杰克本体在哪里。

　　可无论发生了什么，都无法阻止事态的进一步发展，当钴弹不可避免地出现在战场上的时候，整个地球彻底变成了炼狱，毁灭着一切生灵，无论的是人类的还是智能AI的。

　　激烈的交战彻底摧毁了整个地球原本脆弱的生态，此刻站在神像街中央的神父抬头看向天空，大都会的上空不再下雨，而是开始下雪了，气温开始不断地降低，核冬天开始了。

　　并且伴随着大气层被破坏，空气中的氧气含量也在逐渐降低，放眼望去，所有的嘴上都盖着一个氧气罩，伴随着呼吸不断地变换着颜色。

　　神父漠然的在这毁灭的城市走着，大都会被摧毁了好几次后，就不再被摧毁了，因为无论被摧毁多少次，都会重新建立起来，可是有什么事情都要付出代价。

　　整个大都会也彻底变得面目全非，每个人都在苟延残喘地活着，曾经各种的璀璨灯光已经彻底消失了，留下了只剩下一片死寂。

　　这种情况下，信仰成为必需品，解放神学得到了空前的发展，可是这并不是神父想要的，也不是神需要的。

　　神要的不是所有人都需要他，而恰恰是不再有人需要他。

　　就在他沉思着什么的时候，一位青年迎面向着他走了过来，那是X，X依然衣着华丽，可是他表情看起来不太对劲。

　　神父看着向着自己走来的X，就这么一直看着他。瞧见神父看向自己，X无奈的双手一滩。

　　“公司充公了，一切资源都利用起来了，既然公司没了，那我这个老板自然也不需要了，我早就跟孙杰克说过，他的世界没有资本家的位置。”

　　神父摇了摇头，跟着X一同往前走去。“不，这也不是他想要的世界。”

　　X从怀里抽出一支电子烟吸了一口，“是不是已经无所谓了，先活下去再说吧，我还不想死，孙杰克怎么说？我们能赢吗？”

　　神父摇了摇头，“我不知道，目前我现在只负责宗教管理跟安抚大众。”

　　“切，你回头看到孙杰克，记得告诉他，他所创造的世界比大都会更烂！他管理起来还不如圣杯呢。”

　　似乎好不容易找到了倾诉对象，X对着神父把心中的不满全部倾斜了出来。

　　“你看看现在，现在每个人按照配给制，就领一餐！你不觉得，那褐色的黏稠粥状物被快速塞进每个人的嘴里，就如同倒入机器体内的汽油吗？这跟过去的营养膏有什么区别！”

　　“过去的大都会都没让每个人做睡眠剥离手术，把每个人的身体开发到极限，结果他居然做到了。”

　　“你们说为了防止失控AI的控制，我们身体上没有任何机械义体，可是此时此刻，大都会的人过去没有哪一刻比现在活得更像一颗机器上的螺丝钉。”

　　听完X的各种抱怨后，神父缓缓重新开口说道：“相信我，这不是他的本意，他也是为了活着，我们必须拼尽一切活下去，只有活下去才有希望。”

　　然而听到这话的X显得更急了。“那你倒是打赢啊！这么做我们赢了吗？你以为信息封锁，我就不知道，现在我们局面节节败退吗？别忘了孙杰克拿走我的公司的时候，他答应我了什么！他说过的！要是局面不对，会送我去太空的！船呢，我问你！”

　　神父冷漠地看向眼前的X，他没有再辩解什么了，都到人类生死存亡的时候了，对方依然只在乎自己的利益。

　　X瞧见对方没有说话，当即表情微微狰狞起来，想要说点什么，然而就在这个时候，忽然空中响起低鸣声，一辆明显超载的浮空车斜斜地向着旁边的建筑撞去。

　　在激烈的碰撞中，伴随着火光的冒出，半截浮空车直接从天上掉了下来。

　　瞧见里面有人影，神父快速调整好自己的身体以极快的速度冲了上去，企图把那被浮空车残骸给抬起来，救下里面的人，那是一位AA。

　　可是他的力气很明显不够，而就在这时，旁边的一只手伸了过来，帮着神父一同用力，神父扭头望去，发现那是X。

　　但是此刻X却没有看他，而是扭头看向远处大喊：“喂！快来啊！都快来人帮忙！”

　　随着X的呼喊下，原本四周正在行色匆匆正在赶路的其他人，顿时不约而同地开始过来一同帮忙。

　　很快在所有人的齐心协力下，最终里面的AA被救了出来，不过看起来，这位AA情况很不乐观，浑身是血生死未卜。

　　面对这一突发情况，在场的每个人没有交流什么，每个人都是自发性的不求回报的帮忙，其中也包括X。

　　“快！快送去医疗部！我车上有维生设备！”X的豪华浮空车快速落了下来，而两位有医疗经验的人已经抱着AA跳了上去浮空车。开始进行心脏复苏起来，而在现场的其他人报警的报警，灭火的灭火。

　　没有人说清楚他们为什么这么做，可是在这种情况下，每个人都自发性的做了自己力所能及的事情。

　　而等这一场意外落下帷幕之后，所有人也都自发性地闪开，接着去干自己的活了，而神父则站在一旁看着一旁的X。“你为什么要借出你的浮空车？”

　　“什么？没看到刚刚情况那么紧急吗？再不快点，搞不好她就死了。”X难以置信地看向他。

　　“如果还在大都会的时候，我相信你这个圣杯人面对一位贱民的死亡，眼睛眨都不会眨一下。”

　　听到对方这么说，X显得非常不赞同。“哪怕是现在，我也不在乎那人的死亡，别以为我就那么好心，可是现在希望渺茫，多活一个人我们就多一分胜算，”

　　但是神父脸上的表情此刻明显柔和了很多，“你说他们活的比曾经的大都会更差，可是我不这么觉得，我觉得现在比大都会的时候好上很多，至少在别人遇到麻烦的时候，有人愿意出手帮忙了，而且……不要报酬。”

第633章 皆苦

　　听完对方的话后，X的脸上露出一丝讥讽。

　　“都配给制了，货币快都让孙杰克取消了，要报酬又有什么用？孙杰克真牛逼，摧毁资本这种事情居然就这么被他轻易办到了。”

　　听到这话的神父，举起手中的红书放在自己的胸口，对着X比画了一个镰刀，“不管你怎么说，我看到了一个人，而不是资本的傀儡，当神把资本从你身上剥离的那一刻，你不再是资本的代言人了，同志。”

　　X看神经病一样看着神父，觉得已经没必要跟对方说太多，直接转身离开了。“都世界末日了，别说这些废话了，先活下去吧，先活下去比什么都重要。”

　　此刻的神父再次看向整个大都会，整个大都会被一片白雪覆盖，已然跟之前没有什么区别，可是神父却在从中看到了不一样的东西。

　　他看到远处的高楼上再次响起了大都会的传统艺能，高空跳楼，在如此的高压下，有人自杀是非常正常的事情。

　　可是此刻再也没有人直播了，跳楼者的旁边也开始出现了劝阻的人了，随着那几人的劝说，跳楼者也成功被劝了下来。

　　有时候想要自杀的人并不是真的要想死，他们只是需要一个借口活下去罢了，可是过去的大都会从来不给任何人借口，现在有了。

　　此刻的他在撒开的人群中看到了老6，刚刚发生的一切，对方也看到了，而对方也再也没有直播了。

　　神父微笑地向着对方说道：“你知道现在的大都会像什么吗？像曾经的原始部落。”

　　“在那个没有诞生货币跟私人财产的原始社会，利他就是利己，这才是真正的社会主义啊，替我向孙杰克说一声谢谢。”

　　老6把手伸进衣服里挠了挠，满脸无语地看着对方。“bro~你也算高层了，你没看战报吗？诗人把我们屎都要打出来了，现在这种情况你都乐得出来？”

　　“我看了，我知道现在的情况非常的严峻，可是我更乐意看到人们终于拥有了善良的资格，善良不再成为软弱的代名词，如果依然还是过去的大都会，其实毁灭跟不毁灭，其实区别也没那么大。”

　　老6听到这话，微微耸了耸肩膀，“你还是那么激进啊，难怪除了孙杰克，没多少人乐意跟你聊天，对了，你看到塔派了吗？”

　　神父点了点头，“你找她吗？我知道她现在在哪，带你去，之前她消失了一段时间，怕她出意外，我特意让信众留意了她。”

　　在神父的带领下，老6来到了一件仓库门口，当仓库门打开，老6看到了塔派，确切的说是倒在血泊之中大脑被切开的塔派，塔派居然死了！？

　　看到这一幕，两人顿时倒吸一口冷气，连忙冲了过去。

　　“别叫BCPD了，塔派没死，他重新上传了。”检查完尸体的神父拦住了老6拿着端口的手。

　　“上传了?为什么？”老6满脸的诧异。

　　神父看着塔派的尸体缓缓摇了摇头，“我不知道，可以肯定的是，她觉得肉体限制了自己的能力。”

　　“不限制又能怎么样？难不成他想靠自己对抗失控AI？别人的科技比他高这么多，她无论做什么不都是班门弄斧吗？”

　　神父若有所思。“我不清楚，不过这么明显的破绽，我相信塔派这么做肯定考虑到了这一点，”

　　老6看着眼前的尸体，顿时犯了愁。“该死D，这种事情，我要不要跟bro说呢？等等，还是说他已经知道了？这只是他们两人play的一环？”

　　就在两人想着塔派到底去哪的时候，一位手捧着鲜花的女人走进了旁边的地铁口，那是矩阵，曾经作为圣杯人傀儡的她，此刻已经完全融入了整个大都会。

　　半个小时后，伴随着人群如同潮水般涌出，她来到眼前的培养皿面前，那里面是残缺的大脑，那是琳达琳达。

　　过来悼念不知道她一个，围绕着培养皿，地上摆满了鲜花，旁边更是不少人更是表情凝重地看着培养皿中的琳达琳达。

　　矩阵看着这些人，顿时有些感动，她真的没想到，居然还有这么多人认识琳达琳达，并且过来悼念。

　　就在这时，旁边一位男人忽然哽咽地哭了起来，向着其他人倾诉道：“她真的是一个很好的姑娘，你们知道吗？我是一个没有人在乎的雇佣兵，可是只有她给予我温暖，她跟别人不一样，她的灯……有温度。”

　　“对，没错！”一位鸡冠头女人站了起来。“从来没有人在乎我有没有难受，也从来有没有快要撑不下去了，只有她看出来了，她安慰了我，她抱着吻了我！我马上就要去前线了，我不说我怕再也没机会了。”

　　在他们带动下，其他人更是七嘴八舌地说了起来，琳达琳达的培养皿上，出现了一些振作起来的文字，甚至还有人给琳达琳达的大脑隔着玻璃画上性感的比基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