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缘的听力很好,就算是写写画画也逃不过他的耳朵。
陆阳笑道:“知道鹦鹉在乡里说过什么话吗?”
“什么话?”
“它说“你是谁,张观甲在哪里?’”
“开始我们以为鹦鹉在找张观甲,后来发现它只是单纯的在重复,那时候我就在想,张观甲又不行走江湖,鹦鹉是从哪听得这句话。”
“你说有没有可能,鹦鹉说的不是“你是谁,张观甲在哪里?’,而是“你是谁,章管家在哪里?’。”
陆阳想到一出画面:
二十天前,尚大小姐无意间发现了章管家被人替换了身份,便惊恐的喝问“你是谁,章管家在哪里?”,随后碰倒鸟架,惊得鹦鹉飞走,这是鹦鹉听到的最后一句话,于是在裁缝铺里,面对黄乡正,鹦鹉重复了这句话。
或许是鹦鹉发音不标准,或许是黄乡正第一反应是接触最多的张观甲,总之鹦鹉的这句话就成了“你是谁,张观甲在哪里?”。
章管家怒火中烧,没想到居然是那只只会复读的傻鸟误了他的计划。
早知如此,当初就该宰了它!
章管家也不是第一天混江湖,面对二人包围,哈哈大笑:“我身为筑基后期,若想逃走,你们还能拦住我不成?”
桃夭叶有些着急,若是章管家逃走,那就只有上报宗门,让师兄师姐处理,且能不能追查到踪迹还是两说。
这让桃夭叶多少觉得丢脸,她完成了两次任务,没想到第三次任务就出现意外。
陆阳依旧是那副从容不迫的模样,让章管家心里没底:“你就没有想过,你能给我们下毒,我们就不能给你下毒?”
章管家闻言放松下来,不屑地说道:“我还以为是什么,下毒,那种东西对我有什么用?”
说到这里,章管家皮肤变得松松垮垮,就好像是蛇在脱皮一样,皮肉分离,脱下来的皮是完整的人形,立在房间中央,五官空洞,直立立的盯着桃夭叶,让人心里发毛,没了皮的身体则扑通一声倒在地上。
画皮鬼。
桃夭叶神情凝重,知道了为何章管家说下毒无用。
毒药向来针对的是肉体,准确的说是五脏六腑、肌肉、经脉,章管家是画皮鬼,本体是一张皮,谁会对皮肤下毒?
而且怎么会有专门针对皮肤的毒药,最起码章管家没听说过?
陆阳会。
章管家正想炫耀自己的身体,就惊恐的发现两脚长出绿豆般大小的水疱,一层一层的脱皮,水痘肿胀痛痒,一挠就破,章管家不过是蹭了几下地面,就有黄色浓液流出。
“这、这是什么?!”章管家语气中有些惊恐。
章管家还从未遇到过这种事情,他何时中过毒?
“脚气。”
“什么?”章管家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你以为我和你说半天话是在聊家常?不,我死在等你发病。”
“我料定你会来找桃夭叶,为此提前在这间厢房留下引发脚气的毒!”
章管家脸色一白。
桃夭叶脸色一黑。
陆阳狰狞的笑着,一步步靠近章管家,惊得章管家连连后退,一屁股坐在地上。
“你、你怎么会知道我是画皮鬼的?!”若非提前知道自己是画皮鬼,怎么可能这么有针对性的下毒!
最关键的是,章管家还没听说谁家画皮鬼能的脚气的!
如今他两脚瘙痒,几近发狂,甚至生出砍掉双脚的想法,迫使他不得不分出大部分精力和法力压制毒性,根本逃不走。
忽然间,章管家眼前一花,陆阳居然凭空消失。
“怎么可能!”章管家瞋目欲裂,陆阳不过刚刚筑基,就算身法再精妙也不可能躲过他的眼睛。
“是幻觉!”章管家骤然反应过来,连忙翻滚要离开原地。
只可惜为时已晚,寒芒骤现,快如雷霆,一道细线自章管家额头出发,至胯部结束,陆阳收剑,章管家一分为二,断口平滑如镜。
“干得不错。”陆阳给桃夭叶竖了个大拇指。
方才桃夭叶动用千幻伞,让章管家陷入幻境,幻境并不完美,章管家混迹江湖多年,愣神的功夫就能识破。
陆阳要的就是愣神的这一瞬间,拔剑,竖劈,收剑,一气呵成。
画皮鬼以诡异著称,不以防御见长,遇到攻伐最强的剑修,再加上愣神,没有运功抵挡,自然是一招见胜负,没有丝毫悬念!
画皮鬼的诡异在陆阳识破身份的那一刻,优势就荡然无存。
画皮鬼不可置信,死死地盯着陆阳,嘴巴一张一合,隐约能分辨出他在问:你怎么认出我的真身?
桃夭叶看向陆阳,她也想知道答案。
陆阳没有言语,再度挥出一剑,把画皮鬼砍成四瓣,浇上灵酒,点上火,画皮鬼痛苦的哀嚎下烧成焦炭。
谁知道这鬼东西有没有后手,先杀了再慢慢解释。
第23章 尚家主的往事
“你是怎么看出来他是画皮鬼的?”桃夭叶问了一遍章管家至死都不知道答案的问题。
陆阳打扫战斗余痕,用扫把把画皮鬼的灰扫成一小撮,桃夭叶也自觉的拿出簸箕接着。
“很简单,继续回想鹦鹉说的话。”你是谁,章管家在哪里?’。”
“咱们见到尚缘后,她刻意驱赶我们,让我们远离尚家。”
“这说明如今的章管家已经不是尚大小姐认识的那个人,而且极度危险。”
“章管家身份替换有三种可能。”
“一是章管家被夺舍了。但夺舍老怪怎么会在尚家待这么长时间,换作我,夺舍之后第一件事就是离开太平乡,寻得一处风水宝地继续修行。而且章管家天赋也不怎么样,夺舍尚家家主都比夺舍他强。”陆阳将心比心,换位思考。
“二是有人易容成章管家。可这也不对,尚家又没什么值钱的东西,装成管家干什么,难道他有侍奉人的癖好?就算尚家有值钱的东西,直接抢不就行了?以他筑基后期修为,在太平乡爬着走都没人管。”
“第三种可能就是画皮鬼,画皮鬼最喜欢的就是收集人皮,伪装成人类的样子,沿袭伪装的习惯,与人类混居。”
画皮鬼生前是人,死后是鬼,是鬼修的一种。各类鬼修大多都有某种心理障碍。
例如画皮鬼,最忌讳被人说破身份,他们会努力让自己相信是人,会和人说一样的话,做同样的事,待到厌倦了,再换一张皮,开启一段新的身份,如此反复。
陆阳说的有理有据,说的桃夭叶侧目,敬佩不已,完全看不到那个在飞舟上战战兢兢的陆师兄的影子。
陆阳掌握的知识她都掌握,但一时间不如陆阳想的多,这是思维敏感性上的差距。
“灰烬收好,这可是咱们完成任务的凭证。”陆阳拿出两掌高的白色瓷罐,把画皮鬼的灰都装起来。
画皮鬼是任务的延伸,算是任务的一部分,斩杀画皮鬼肯定比找到鹦鹉的奖励多。
屋外一阵跑步声,跑步声到门口便停止,像是有数个人在睡梦中惊醒,来东厢房查看情况,又不敢进屋。
门外之人的身份不难猜测,陆阳朗声笑道:“尚家主,进来吧,画皮鬼已经被我斩杀,这里很安全。”
咣当一声,木门被尚家主推开,他身后站着夫人和小姐,丫鬟仆从,一共十二人,皆露出劫后余生之色。
“多谢二位仙长出手,斩杀画皮鬼,救我尚家十二口性命!”尚家主扑通一声跪下,身后的人也一同跪下。
画皮鬼喜怒无常,等厌倦了管家身份,极大可能会把他们尚家人杀的一干二净!
“尚家主哪里的话,斩妖除魔,捍卫正道本就是我问道宗弟子该做的事情。”陆阳哪见过这么大阵势,吓了一跳,赶紧把他们一个个扶起来。
“还请二位仙长原谅,画皮鬼神出鬼没,行踪不定,我也不知他是从何处而来。”
“自从这画皮鬼冒充章管家以后,就不允许我们离开尚家,若有人到访,也不允许把他的事情说出去,被他发现就是死路一条!”
说到这里,一旁的尚缘也面带愧色,她本身是个温柔的大家闺秀,在闺房的种种冷酷行径都是为了让陆阳二人远离危险装出来的。
只听尚家家主继续说道:“只可惜我归隐乡下,一身修士财物都已换成金银珠宝,于二位无用,无法报答二位。不知二位有何需求,尚某就算变卖家产也要完成。”尚家主倒也不是客套,是真的想报答救命之恩。
他的一身钱财在问道宗弟子看来和废铜烂铁差不多,一文不值。
陆阳倒还真有需求。
“我听说你是在盗墓时遇到了生死危机的大恐怖,才决定金盆洗手,退出修仙界的,不知当时是遇到了何事?”
桃夭叶饶有兴致的看着尚家主,盗墓、生死危机、大恐怖、金盆洗手,这些词一听起来就很有故事,说不定还有大机缘,她最喜欢的就是去神秘地方探索未知。
陆阳对探索未知没有桃夭叶这么大兴趣,但他喜欢听奇闻轶事。
尚家主眼角抽了抽,说实在的,他打心底是不愿意回忆那段恐怖的往事的,但救命恩人提问,他不能不回答。
他驱散众人,尤其是驱散了试图偷偷留下的尚缘,独留下陆阳和桃夭叶。
“今天这话可不能说给其他人听。”
陆阳和桃夭叶点头。
尚家主得到肯定答复后,才讲起二十年前的往事。
“三十年前,我尚种田在练气期盗墓界也是小有名气,不说臭名昭著,也到了人见人厌的程度。”尚家主两手叉腰,回忆金色的峥嵘岁月。
陆阳和桃夭叶不是很明白,为什么尚家家主尚种田说起这个这么得意。
他们却是不知,同行是冤家,盗墓者和盗墓者之间也是竞争对手,尚种田能有这么好的口碑,自然说明他技术高超。
“我盗墓向来是小心翼翼的,那些大墓、古墓我是向来不碰,大墓有鬼,古墓有仙,我们这行都知道这句话。”
这里所说的鬼可不是画皮鬼这种筑基期小鬼,而是在鬼中称王称霸的强大存在。
“练气修士贫穷,值钱的东西都给了后辈,哪还有说明下葬的陪葬品。练气修士的墓我是不碰的,没油水。”
“筑基期和金丹期修士小有家产,他们死后会习惯性把大部分家产分给后代,留下小部分陪葬,就这小部分,也足够我赚一大笔了。”
“可惜,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的,那一次我本来正在挖掘一片金丹期坟墓,挖到最后,发现这原来是坟中坟,金丹期坟墓是陪葬,主坟是元婴期!”
“按照我们这一行的规矩,不能挖超越自己修为太高的坟墓,可当时我被喜悦冲昏了头脑,那时候我觉得自己是练气巅峰,真要是跑起来,速度比肩筑基期,盗墓又不战斗,四舍五入我也算是筑基期,挖个从天而降的元婴期坟墓没什么危险。”
“于是我给祖师上香,求祖师爷保佑后,着手挖元婴期坟墓。”
第24章 大恐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