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子籍再次淡淡看她一眼,就收回目光:“换一件。”
方才外袍扎了手,上面滴落了几滴血,在大家看来不宜在今日再穿,早就有人起身去取了新袍子。
这次里里外外摸了一遍,发现没有什么问题,丫鬟们才更小心给代王换上。
苏子籍表情淡淡,穿好就起身进了书房,刚坐下,一抹白色就窜进来,在面前唧唧叫着。
苏子籍初时装没听到,只低头看书。
小狐狸轻轻一跃,就跳到了书桌上,用鼻子轻轻去拱苏子籍手里的书。
苏子籍这才将书倒扣在桌上,垂眸看它。
“怎么?”苏子籍明知故问。
“唧唧!”小狐狸叫了两声,又在桌上蹦跶了两下,还伸出了爪子,苏子籍顿时懂了,它这是表示,它之前立了几次功,自己不能忘了这事。
这小家伙,真是抓住机会就表示自己有功。
但苏子籍也不觉得它这样烦人。
他轻笑一声,用手指轻轻弹了下它的脑门:“是,你有功,这次的事,就给你一场大功,孤都记得呢。”
“唧唧!”小狐狸这次往桌上一坐,水盈盈眸子望着他。
“难怪后世曾有纣王宠狐狸精的传说,这小狐狸便是宠物,看着也的确很可爱。”
“甚至不必变成人形,宠物就挺好。”
苏子籍心中暗道这些,就对它笑着:“听闻你家原本有青丘君爵位,我也封你为青丘君,可否?”
这话一听就是在开玩笑一般,毕竟真能给青丘狐族册封爵位的,唯有皇帝。
哪怕苏子籍现在的确有着龙气,与龙君也有着千丝万缕关系,可还是做不到这一点。
但不知怎么回事,虽代王也没有权力封,但小狐狸听了,突然之间就感觉到身体有了一种微妙变化,顿时一惊。
它仔细感受着,发现它体内的半片紫檀木钿一震,像起了反应。
可仔细去感受,那感觉又很快消失不见了。
唧唧?怎么回事?
小狐狸又是迷茫又是不解,还带上了一点莫名的期待,又等了一瞬,发现的确再无动静后,就只能按捺住心思,只抬头继续看着眼前的代王。
这时,代王突然抬手首,看向窗口。
“孤的血……被运出府了。”苏子籍轻声说着。
“唧唧?”
“血?”小狐狸听得清楚,微微歪了下脑袋,似乎不懂苏子籍所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苏子籍摸了摸它的脑袋,没有多说,只是闭上了眼。
自己修炼【蟠龙心法】已是大圆满,往昔,怕只有龙君能抵达,只是灵气不显,看起来也没有太大作用。
可随着天地的改变,神秘之处越来越能体现出来。
首先是明确感受到,自己与天地之间联系日益紧密。
空气中的各种灵气,就像已成为自己的簇拥,虽然顽皮,有时又像是小孩子不懂事一样跑开,需要他“约束”“管教”,但大多数时,在感悟天地时,周围涌过来的灵气,都能很快吸收,为自己所用。
在这等时,苏子籍也渐渐发现了一件事,那就是沾染上自己气息的东西,自己在沉浸在天地之中时,就能隐约感觉到。
他越是沉入其中,感觉就越是明显。
就像是现在,带着自己一点点血的东西,以及一点点微小部分,正被人偷偷带着,从前门大摇大摆出去。
因着隐蔽,而且也无人想到会有人带这种东西出去,所以无人阻拦。
“血与头发?”
感觉着自己的一点点部分渐渐远去,苏子籍突然就睁开了眸子。
眸子锐利无比,骤一睁开,眸中闪过了一抹金光。
第1014章 九龙仪
“唧唧!!”一直抬头盯着他看的小狐狸,被这一眼吓得毛都竖了起来。
苏子籍此时却无暇安抚它,直接喊着:“来人!”
“标下在!”立刻有府兵转出,沉声应着。
“刚才半个时辰内,谁出去了,查。”
“是!”
苏子籍看着此人远去,沉吟着,良久一叹:“还是根基浅薄了。”
当年自己从临化县抵达京城,可以说空空如也,除了野道人,根本没有心腹可言。
以后封代侯、代国公、乃至代王,许可建牙开府。
建牙是建立自己的警卫,开府是建立自己的官署,上古建牙开府是极具权势大臣才有的特权,以后就只有王侯才可以。
非是王侯,建牙开府就是死罪。
这当然是莫大荣耀,可当时自己却根本找不到可以信任的人。
只得以“孝”之名,招揽太子府旧人,不但相对可信,也可以博得名声,更有着“点题”——继承太子之意。
可就算这样,还是被安插了许多人。
“难怪都用家生子,不是任人维亲,而是外人,真的难以信任。”
“唧唧!!”手里无意中按着的小狐狸钻出来,他才发觉自己按重了,歉意的又揉揉它的小脑袋,突然之间把它放平在了桌上。
“我突然想到,还有件事要你和你的狐族去作。”
“唧唧??”小狐狸有些不解,也有些警惕。
“不会让你去作危险的事,你们是狐狸,谁也不会太警惕你们,你们就给我留心些府的人,然后一一报告给路先生,有要事的话也可以直接报告我。”苏子籍眉眼舒展,笑容可亲。
“如果说去别的府上还有危险,自己府上肯定没有,怎么,多办件事吧,举手之劳。”
“唧唧!!”小狐狸举着爪子比画。
“放心,我自举业以来,可曾失诺过?你对我有功,日后有机会,应该给你的,都会给你。”
“好了,就这样办了,我还有事,先出去了。”苏子籍起身,向外去。
“唧唧!!”小狐狸原本想再叫住他,不是为了功劳,而想说些别的,但看着苏子籍出去的背影,到底还是没继续喊叫,而是轻轻的叹了口气,从桌上轻盈落下。
苏子籍不知道这些,出了书房,就又去了花厅。
早在刚起时,他就吩咐了在花厅摆饭,并将在府里的家臣都请来。
所以走入花厅时,立刻站起一圈人,向他恭喜。
“主公,这次皇上重新将神祠的事交给您来办,说明除了您,再无别的合适人选,这是喜事啊!”
“主公,经此一事,圣眷已显,原本观望的人怕是会亲近,就连朝堂上的势力都要有所变化,恭喜主公得偿所愿!”
“路先生,简先生、文先生,事情才开始,先坐,先坐。”苏子籍笑着受了,摆了摆手让着都坐下:“先用饭,用完了再说,食不语嘛!”
说着便命传早膳,一时间丫鬟捧着一盒盒的早点摆在膳桌上,燕窝鸡糕、馒头、炸饺子等。
诸人岁数不一样,但都经过历练,用的甚是沉闷,陪苏子籍略用了几口,见苏子籍放箸,都也停了款子,苏子籍擦了擦嘴,吩咐:“收拾完,上茶,所有人退出去!”
等完了茶,无关的人退出,苏子籍抿了一口:“皇上既继续把整治神祠的事交给孤,那就一定要将此事办好,不仅要办好,还要办得漂亮,让其他人都无话可说。”
“大王说的极是,其实神祠与人一样,也是畏威不怀德,或者先畏威再怀德。”文寻鹏手一拱。
“先前大王惩罚,还只是打板子,齐王遇刺,皇上大怒,有嫌疑的神祠就受杀戮,却是打断了脊梁骨,吓破了胆,惟恐不能当奴才。”
“大王要是愿意接受它们投诚,它们已是感激涕零,若是再施恩一二,或就可驱而用之了。”
“文先生说的是,看来皇上有意让大王培养些羽翼了。”简渠也说着,他本是当谋士的人,自然看的清,展开了眉眼,连皱纹都少了些。
“大王,此等神祠都是扎根信众,要是能收复,您交代的京城井市的情报网,就可建成了。”岑如柏也说着。
各人纷纷响应,更是雀跃,明显摩拳擦掌,要大展身手。
苏子籍笑着颌首,先前被压制,王府就一副沉闷,现在露出曙光,就人人争先了。
这不是啥忠诚不忠诚,这是人性。
感慨之余,就说着:“各人都有要负责之事,齐王遇袭一事不能轻视待之,要重视,神祠后续也要稳妥处理,文先生……”
文寻鹏忙起身:“臣在。”
“这事你去办吧,神祠的事要继续处理,齐王的事,同样要重视之,你明白孤的意思吧?”
文寻鹏与齐王之间,曾有着千丝万缕关系,更明白代王此时这么说是什么意思。
他立刻回话:“臣明白,齐王遇刺,震动京城和皇上,万只眼睛都盯着看着,就算我们与齐王有间隙怨恨,但也要识得大体。”
“凡是有袭击齐王嫌疑者,就要重重打击,赶尽杀绝,不许其投降,更不能有漏网之鱼。”
“而别的那些神祠,若无过分违法之事,倒可以给条生路,前提是它们识趣,甘心当大王的奴才。”
“若是有冥顽不化者,当粉身碎骨,断不容首鼠两端,牢牢的将这块让我们王府吃下去。”
“善!”这话说的敞亮,在场的人无不点头,连野道人也暗想:“如此之才,齐王却不能用,真是天命不在齐王。”
当下野道人补充:“臣觉得,若世子满月,帝后真的亲临,时势就不同了,原本主公不能太出头,现在似乎可以准备神祠整顿的纲领。”
那纲领原本是别人为了害苏子籍,特意送上门来,但现在情况与当日已截然不同,这纲领反是可以用了。
苏子籍点首,对野道人的分析很满意,随又想到一事,之前代王府被围时,代王府的危机不假。
自己能看到代王府上空的气息不对,惠道更能看出这致命危机来。
若不是他使用了惠道师门的符纸,用了替身之法,今日代王府或已步鲁王府后尘,甚至情况更糟糕。
那时的情形,足以说明龙椅上坐着的那人对他毫无任何祖孙亲情。
自己当然知道他这个前太子之子是假的,是冒充的,可皇帝不知道。
而从之前的种种利用,到后来怀疑了就派人来查,都能看出皇帝对自己的圣眷,连昔日的鲁王都远远不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