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呼吸了一下,齐王说着:“传孤的命令,让宫里的棋子,弄清楚皇上到底怎么想!”
“是!”领命而去的,是织麻处领班,织麻处现在也负责情报相关,之前负责情报的人被齐王杀了好几个,最后索性交给了织麻处来处理。
“赵先生你们辛苦了,孤赏你们假期和银子,一人放假五日,各领一百两,都回去好好睡一觉,趁最近无事,好好休整一番吧。”
说着,又说着:“还有,孤那侄孙满月之时,孤也会去代王府庆贺,该有什么章程,你们提前安排好。”
“是。”赵不违等人立刻领命。
“来人,传歌舞!”齐王笑呵呵说着,似乎很有兴致:“听说最近府内培训了几个舞娘,尚属可以,让孤看看。”
赵不违等人对视一眼,不知道是信了还是没信,都悄悄退了出去。
虽然是上午,可齐王要看,自然立刻就有,两壁厢帷幕突然大张,一队少女妙曼云环、步摇叮当,目送秋波,旋舞而出,在大厅外高台上跳起。
齐王身上有伤,只能靠在厅中软塌上看着,却还是嘴角含笑,用手拍着大腿,打着节拍。
见他这样,孙侧妃原本有些不安的心情也跟着恢复过来。
最近府里进了几个鲜嫩的美女,还都是官女,比她出身也没低多少,所以孙侧妃多少有些危机感。
见齐王突然来了兴致,她就稍稍往齐王那边靠了靠,小手探过去,在齐王挨着她的那只手的手心轻轻挠了一下。
这是她最得宠时,与齐王常玩的游戏。
齐王当时就说,最喜欢她这种妖而不媚勾引人的样子。
孙侧妃这样做着,就觉得,哪怕王爷不喜欢,没兴致,也最多就是冷待她一些,不会说什么。
谁料,她才挠了一下,手就突然被对方猛地攥住。
这一下,力气可是极大。
饶是孙侧妃很能忍耐,也忍不住痛呼了一声。
“大王?”
啪!
“贱人!”一个耳光狠狠甩过来,将她的脸打得偏了过去,人也跌了出去。
“滚!”齐王暴怒喝着。
捂着脸颊,孙侧妃满脸惊恐,几乎是连滚带爬地跑远。
“父王!父王!”
小孩子在远处的楼上往这边望,恰看到了这一幕,他却不太懂,只顾着要去够一够父王。
王妃抱着儿子,被他闹腾得厉害,只能暂时将他放下来,让奶娘跟仆妇继续抱着。
王妃则目光越过远远的距离,落在远处,面无表情。
她身旁还站着王府女官,从八品,是之前就跟着王妃做事的大丫鬟,现在成了女官,也依旧在王妃跟前做事。
她也看见了刚才那一幕,脸上闪过一丝不解之色。
齐王再暴虐,起码对身边的侧妃还算可以,就算侧妃也有折损率,但也不是这么轻易就会被殴打迁怒的存在。
尤其是刚才那一幕,她们虽离得远,只能看到动作,听不到声音,可光看动作就知道,当时齐王是在兴致勃勃的看舞娘跳舞。
这等时候,突然就暴起打人,打的还是比较得宠的孙侧妃,实在是有些古怪了。
王妃瞥她一眼,见她不解,也不解释,只是心里叹了口气,将安静下来的儿子再次拉过来,搂在怀里。
“儿啊,娘可只有你了,你父王也只有你了。”后面一句,轻不可闻。
之前王妃给太医重金,才终于得到了一点暗示,原来大王竟可能伤到了根本了。
这对后院的女人都不是好事,但对有了儿子的正妃来说,却未必是坏事。
只看皇帝,当初对着皇后是何等恩爱敬重,对着太子是何等喜欢怜惜,可最后呢?
还不是该杀的时连眼睛都不眨一下?
儿子多了,对于位高权重的男人来说,选择就多了。
可王妃就只有这么一个儿子。
现在齐王可能不行了,就算以后齐王还有更多女人,也再不能让她们生出孩子了。
只有一嫡一庶两个儿子,那两个儿子就都十分珍贵。
尤其是嫡子,更会被当做宝贝。
齐王妃的地位,也会更巩固了。
毕竟,那庶子只是妾室所出,其母甚至连侧妃都不是。
齐王妃若是地位不保,齐王可就一个嫡子都没有了,想到嫡子,齐王妃就突然就想到了代王妃,暗想:“听说她刚刚生了个儿子,并且府里还没有别的女人,真有点羡慕啊。”
想到这里,她对女官说:“可准备了送去代王府的贺礼?”
女官忙说着:“王妃,还没有准备。”
“现在就去安排下,礼单列好后呈给我过目,另外,准备一下满周月去代王府的事。”
这些事,她本来也应该跟齐王商量一下。
不过眼下齐王这样子,她想了想,还是不要刺激他为好,左右不过是小事,往日里,她也是自己安排人去做的。
女官立刻应下。
王妃朝远处的齐王深深望了一眼,略略摇头,看刚才反应,怕太医所说不假,当下轻叹一声,揽着自己的儿子,转身离去。
第1011章 九龙绕珠
皇宫·勤华殿
地处皇城偏隅,殿宇连堂,十分僻静幽深
赵公公、霍无用、薛鸣等人无声的退下,此时天高气寒,秋风扑怀,一轮月亮,将整个大殿涂了一层水银,唯有太监面无表情垂手侍立在幽暗之中,似乎是庙宇里的判官小鬼一样,引人心惊。
一道身影坐在桌前,注视着炉内袅袅放着清冽香气,在凉得浸入脾骨的夜风中沉思。
良久,爆起一簇光,桌上一根蜡烛亮起。
大而幽静的偏殿里,非但没有因这束烛光变得明亮,反更添几分阴森。
蜡烛前的面孔被照了出来,正是皇帝。
皇帝那张脸已是尽显老态,白日里时还好,因气势在不怎么明显,可在这烛光下,却显得苍白又阴郁。
“代王已经领赏了,可气数并无太大变化么?”
皇帝的右手握着一团纸,犹豫着,终于借着烛光慢慢摊开了手。
略显干枯的掌心里,躺着一张有些发皱的纸。
将纸慢慢在桌上展开铺平,上面的字在烛光下模糊,又刺亮了他的眼。
“应是真的。”皇帝的声音轻得就只有自己能听到,声音几乎没有什么情绪,若是细究,甚至还能辨出一丝兴奋。
“不就是以龙继龙么?”
“只是朕现在已老了,比当年情况更糟糕,并且已经有过一次转变天机,所以到了朕现在的地步,阻碍也许会更多?”皇帝眯着眼,刚才一次绝密的谈话,就在这里进行。
这里是商量绝密之事的大殿,有各种防备,别说是活人,就是鬼神万万不可侵入并且泄漏,同时会见也是分批进行,每次仅仅一人,君臣私议,自然自然隐晦交换了不少信息。
皇帝也清楚,这是逆天行事,并且是第二次,可能阻碍会不少,炼丹也可能失败。
其次,代王受赏,气象也没有太大变化,具体探察还得专门法器,当然霍无用等人被询问,误认为是皇帝问着代王器量,也谨慎的答复,其实代王现在,虽有亲王之相,但也仅仅如此,与齐王蜀王一条线的水平,并不出挑。
皇帝想起了刚才的会见,沉吟着,手指轻轻在一行字下蹭了蹭,微微停顿在那里。
“代王还远称不上龙,具体监督,还需要法器么?”
啪!
蜡烛不知为何轻轻跳了下,骤亮起来的烛光下,老皇帝眸光带着森然冷意,沉默良久,才再次动了下。
那张纸被他再次握紧,捏成了纸团一般,狠狠扣在手心里,嘴里轻声唤:“孟林。”
原本只有一人在的幽静偏殿里,竟如鬼魅一般出现了一道身影,垂首在老皇帝面前,恭敬说着:“老奴在。”
若是之前曾见过这人的太监看到,必会惊讶。
这竟是偶尔才会在皇帝身边露面的一个老太监,从外貌辨别不出实际年龄,武功应极好,隐蔽身形时让人轻易察觉不到,而出来时更是安静无声,让人不禁好奇,平时都藏在什么地方。
这偌大幽深的宫殿,因此人的出现,让人越发觉得到处都可能藏着机密,鬼魅而神秘。
“孟林。”皇帝又唤了一声名字:“你看看这个。”
老太监低眉顺眼上前,双手从皇帝手里接过这纸,快速看了一眼,又恭敬送回去,后退几步站好。
“朕记得,这法器以前就有,是在朕的内库里吧?”老皇帝问着。
老太监恭敬回话:“皇上,此法器是九龙绕珠,乃前朝之物,的确正存放于甲号内库之中。”
“把它从内库里取出来,你按照纸上所说制作龙珠,并且……”皇帝微微眯了下眼:“迅速取得代王的血与发,这件事交给你,不要让朕失望。”
虽事涉代王,老太监仍不急不躁回答:“请皇上放心,老奴一定尽快办成此事。”
“那这件事这交给你去办了,这就去,不要耽搁时间,越快越好。”皇帝一挥手,就让老太监退下。
“且慢。”才行了几步,皇帝忽然又叫住了。
“代王府,你一直让人盯着吧?”皇帝问着,帝心多疑,就算赵公公和皇城司监督代王府,还有别的暗线,孟公公是皇帝的底牌之一。
皇帝就算信任,也不喜欢听一面之词,喜欢听不同的人回禀同一件事,再将这件事放在一起比较。
说到底,当一只曾经威猛的老虎牙不再那么锋利,爪子也钝了后,为了继续维护自己的地位,往往会做出一些连过去的自己都会嗤之以鼻的事。
孟林却表情毫无变化,认真答话:“皇上,代王府里的确有些变动,代王已经决定流放一批人去庄子和别的产业,人数有上百人。”
“哦?这么多人?你仔细说说。”皇帝顿时有点感兴趣,立刻让其细说。
孟林躬身:“是上次马顺德夜围代王府,要搜查府中之人时,代王府内有些骚乱。”
“有许多人慌乱,没能尽忠职守,更有一些人,还想举报代王求生,甚至想求得富贵。”
“老奴安插在代王府里的人,都将这些看在眼里,是事实无误。故而代王决定流放这些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