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道这是……天火?”
难道是胡家做了伤天害理的事,引得老天降下天火?
若非这样,为何这火这样大,又有风,却不向两侧蔓延?而且水浇不灭?
这样的说话一流传开,救火者没了,可围观者颇多,都站在远处望着大火染红了整片天,心情复杂。
“开城!”而在城门处,本来关了就不再重启的城门开启,二十余骑集齐上马,一阵急骤的马蹄声冲出了城门。
“它们逃不了。”
“就算是使了密法,避过了雷法,也讨不了好。”曹易颜目光直盯着一处,感受到了气息在迅速逃串,不管不顾雨水渐大,命令直追。
“听着,妖孽已负伤,我又以气机锁着,谁能擒杀,赏银百两,官升一级!”曹易颜厉声命令,只是说罢,嗓子一甜,知道咯了血,不敢吐,硬是咽了,心中却一沉。
这伤比自己想象的要重。
而几乎同时,三只狐狸正在疾驰,这三只狐狸模样都有些凄惨,皮毛被焚得黑一块灰一块,不过这时是生死关头,都死撑着快速奔逃。
“趁着夜色,能跑多远就跑多远,不要停,快!”见有只小狐狸累得瘫在地上,大狐狸立刻急切催促。
见她真的累得不成了,想要起身又软了下去,只能咬咬牙,将它叼在嘴里,再次朝着远方逃去。
“三姨,你这样是逃不远。”一只狐狸开口说话,她回首望了一眼,虽狐狸脸,还是能看出她的不安和凝重。
“我能感觉到,敌人主要盯的是自己。”说到这里,狐狸有些苦涩,在画舫上,自己莫名其妙中了一记,这次又被莫名其妙盯上。
这一记雷法,也主要打在自己身上,要不是紫檀木钿护身,自己只怕当场就会香消玉陨,就算这样,百年道行一日尽消,不知道什么时才能恢复。
这就是接了紫檀木钿而来的劫数?
狐狸感觉到了嘴中一股甜腥,知道其实自己伤的最重,说:“我们分开逃,你和小竹就会无事。”
“那你呢?”大狐狸问着。
“我得了紫檀木钿,最擅灵觉,能心血来潮,不会有事。”事实上,她已经感觉到,自己的生机在蟠龙湖。
“那好,等避过这劫,我必要讨个说法,正当我们青丘是软柿子?”大狐狸咬牙切齿说着。
三狐分成两路,扑入了烟雨中。
稍过片刻,马蹄声奔驰而至,这时马队上人人都满是泥,曹易颜突然之间,命令着停止,马队也如斯响应。
“曹大人,怎么了?”有军将问着。
“妖孽狡猾,又分路了——你们追这条路,有这符咒,能盯着跟上去。”曹易颜这时,脸色不是铁青,不是嫣红,而是苍白,他扫了眼:“我去这路。”
军将本不是曹易颜的部下,谁愿意在雨夜奔驰,一不小心摔了就死路一条,这时也不多问,立刻应了。
兵分二路,转眼一队远去,曹易颜收回目光,只觉得头一晕眩。
能使自己伤这样重,这狐狸必有奇异。
现在,支撑曹易颜的,已经不是师命,而是这个。
“驾!”接着,马就向着又一条路而奔去。
蟠龙湖·小船
昨夜连绵有雨,一时移船靠岸,天色笼罩在阴沉的天穹下,本来清清的湖水,也变的有点浑黄。
而小船上点起一盏西瓜灯,船家忙着杀鱼煮饭。
船舱里传出了朗读声。
“棋之大要,当立根源。根源之意,以蒂生为先。。”
“凡争地校利而年均四等者,应化方彼我所获多少,若我权有宜,虽少必取。彼得相匹,虽大可遗。”
“……宁我薄人,无人薄我,此先行之谓也”,一章读完,苏子籍露出了极疲倦的神色,叶不悔睁开了眼,连忙给他端上了茶:“喝茶,你喝茶。”
“你这丫头,懂了多少?”苏子籍见她前倨后恭,不由失笑。
“听你朗读,总觉得懂了不少,不过,已经到了府城,租这船是不是浪费了?”叶不悔说,目光在苏子籍的脸上扫来扫去,心里狐疑,难不成他在龙宫里还混了别的好处?
为什么自己研究,就总有疑难,一听他朗读,就茅塞顿开?
就算这样,她还是不忘记节省小钱钱。
“抠熊!”苏子籍暗暗鄙视,没有好声气说:“懂了不少就好,至于租金,你不必担心,这时是府试,八县童生汇集,去租旅店,也未必便宜多少。”
心里暗想,原来朗读给别人,也能强制增长一点经验,要不是这个技能实在吓人,怕在旅店给别人听见查觉,我怎么会继续租船?
想着,苏子籍目光垂下,就见这半片紫檀木钿虚影:“蟠龙心法1级(999/1000)”
“为什么,我这几天,拼命读谱,一章一点经验,读完全本一遍可得十几点,但到了999,就差1点无法突破,任凭再读也是无用。”
“难道,真的是必须收集妖性,汇成蛟性才可?”
“可我是人,这妖性怎么收集?”
“苏子籍,在水府龙君的事,你还记得么?”就在这时,叶不悔见别人不在,悄声问着。
她醒来就得知画舫遭了火,又遇了风,死了不少人,心里很是不安,可现在看着苏子籍捧着书卷安静朗读的模样,让叶不悔忍不住怀疑起自己之前只是做了一场梦。
她也不想让人觉得沉不住气,只是熬了两天,她终于熬不住了,必须问个明白!
第57章 奔狐
被叶不悔眼巴巴看,苏子籍也不好逗她,遂将书卷倒扣在桌上,说:“龙宫的事,当然记得。”
叶不悔眼一亮:“真的?”
“嗯,真的。”苏子籍笑了:“你赢的那局,还有我一份功劳,怎么能忘?”
叶不悔怔住,随后就笑起来:“这是,不是有你帮忙,我大概也会做一场被鱼怪吞食的噩梦。”
她醒来,就算是棋手态度恶劣,还是试探了下,发现他们都只是做个噩梦。
“不仅仅是恶梦。”苏子籍对自己人,从不故意掩盖,制造出误会,他的笑容变淡了:“你想问的是,画舫上的消息是不是真的吧?”
“我可以告诉你,绝对是真。”苏子籍带着一丝微笑,平平淡淡述说:“那些比赛失败了,逃出大殿的,都被逆风夺去了一切。”
“寿命、气数、前途、亲朋好友,子孙后代,全部没有了。”
“所以,他们对我们的态度才这样恶劣,因为他们本能知道,他们什么没有了,而我们还活着,甚至夺了他们原本的造化。”
“郑应慈、张墨东是唯二幸存的人,我试探下,也应该失去记忆,但是就别以为他们会对我们有好感。”
“有时,夺人机缘,杀人父母。”苏子籍下船前,与郑应慈交谈过,当时其实就感觉到他一丝怨气,当时没有细想,可回来一想——自己是重生过,要是没有重生,龙宫开启,谁最有把握解开棋局?
是郑应慈。
因此可以说,自己夺了郑应慈的机缘,但是人在世界上,谁不争,谁不夺?
苏子籍也只是提高了警惕,但并不想挑破这个,只是说:“所以你要小心点,许多时,仇恨就是这样莫名其妙的结下。”
叶不悔有许多坏毛病,但能听得进信任之人的话,是极大优点,她连连点首,又问:“刚才接了通知,说棋赛还要重比一次,又是什么原因?”
“太多人死了,死无对证,棋赛还得比一场,才算清清白白,再说,就我们几个活下来,总得查个明白。”苏子籍带着笑,下意识抚着书卷:“好了,不说这个了,我看你一个人很无聊,我发发好心,陪你下一局,不过只有一局。”
“一局就一局!”知道苏子籍大多数时间要温习功课,就算是一局,叶不悔也不嫌弃。
二人对弈了一局。
苏子籍虽对棋艺没有多少研究,可在水府里,能通过学习蟠龙秘法来教叶不悔,这已被动加了技能。
“围棋4级,3258/4000”
叶不悔有了灵机,天赋更提高,水平精益求精,面对苏子籍更是大杀特杀,每当这个时间,她都笑的开颜,一副捡到了金子一样的表情。
“杀杀杀,我又赢了。”
“你赢了。”苏子籍丢下手里棋:“没想到你进步这样大,这次棋赛,想必你一定能夺魁。”
“上京城也有机会赢。”
“我不及你有天赋。”叶不悔望着棋局,兴奋过后,收拾着说:“你才下多少时间,如果你参加棋赛,十年有希望封圣。”
话说这样说,可她心里酸溜溜,为什么苏子籍学什么都会,难怪父亲这样看重他,女人就真不如男人么?
苏子籍看她的神态,哑然失笑:“术业有专攻,棋艺入门容易,可越往后越难,我没有心思在这方面精益求精。”
“棋圣的希望,就全靠你了。”
这可不是推辞,是真心话。
蟠龙秘法很奇特,奥秘隐含在棋道中,要是棋手,看不到奥秘,要是修者,又不会棋道而入不了门。
但给苏子籍强行消化,不仅仅蟠龙秘法奥秘获得,就连套的棋谱也随之领悟,这等于国手相授,所以才一夜之间,成就4级。
说实际,大概和比赛前的叶不悔一个等级稍逊的程度。
但这种不能长久,要长久,投入的精力,自身天赋以及对棋艺热爱,都是影响因素,这些叶不悔有,苏子籍则没有。
四书五经,可以考取功名,蟠龙秘法,隐含着超越的希望。
这两个都会下功夫,而棋艺能给什么?顶天就是九品棋待诏、八品棋圣,考个举人,都可以当到七品!
叶不悔听出了他的诚恳,哪怕知道苏子籍可能是安慰自己,心下仍暖暖的。
“你怕我懈怠了?”她俏生生瞪他一眼:“我可不是这样的人。”
“是,是!不悔比我厉害!”苏子籍点头附和。
“那,再下一局?”叶不悔想了想,伸出一根手指,试探说。
刚才一局,苏子籍已经被杀的不要不要,立刻摇头拒绝:“不行,说好了就这一局!”
见叶不悔的眉已竖起来了,苏子籍忙回去,拿起书卷,冲着她晃了晃:“我回房间看书!”
现在船舱,算是公共区域,有棋盘,风景也好,可以凭窗远望,但眼下为了躲这个小棋痴,苏子籍决定还是回自己房间看,虽只有一扇不大的窗户,但至少安静一些。
叶不悔看到苏子籍手里的书,又恍然记起苏子籍的府试,不好意思再追着对方一起下棋了。
苏子籍回到自己房间后,松了口气。
“在这船上看书,浏览春水,别有一番意思。”推开窗看着,但见湖岸柳色袅袅如烟,水禽盘旋掠水觅食,天光水色一片,苏子籍轻声说着。
“咦,这是什么?”正要关窗坐到书桌前读书,苏子籍一怔,就见望着湖面上,有一道白影快速飞来。
待苏子籍揉揉眼睛再看时,白影已消失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