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的事不能干,不会干,但是对江湖,却是内行。”
“官府的事不行,但只要给我三天时间,整个顺安府的民间底细,我都可以给您报的清清楚楚。”
曾念真说这话是有底气,自己声震江湖,不少江湖豪强都是朋友,调查这些对别人是难事,对自己不是。
话说黑矿的事,也是自己调查所得。
“就算公子要围剿三大派,我们也可出力,至于您刚才说的,收集些鸡鸭猪等更是小事,若还有什么需要指派的,您尽管开口就是!”
“曾先生果然有古侠之风,痛快!”
苏子籍听到这里,连连点首,很是满意。
没有武功,帮派是社会最低层,就算身有武功,帮会也上不了台面。
这三个帮会,既委以重任,把控着金矿,这就说明,虽不太可能是齐王的嫡系,但说不定是妖族的根系。
现在齐王与妖族勾结,就也是齐王的党羽了。
“这里不是京城,而是顺安府,就算有了大动作,只要结果还不错,皇帝知道了,应该也无事。”
“他将我当成了太子子嗣,我与齐王就算斗了,在他看来,也属于内斗,并不算很出格。”
苏子籍想到这里,心里感慨。
要不是有这身份,与齐王斗,第一时间就得按上个“以下犯上”的罪名。
“这三大帮派可斩之,齐王对我下手,来而不往非礼也,正好回赠一份礼。”
于是,苏子籍点头:“你与那些江湖朋友,先继续盯着黑矿,不要暴露行踪,等我答复。”
“最好把私矿,绘制一张图表。”
才说着,曾念真就笑了:“公子放心,我已绘了矿图。”
说着,就取了一张纸递了上去。
“哦?”
苏子籍展开一看,见这张纸上,绘着地形,还有矿脉,虽和标准制图完全不能比喻,但很形象,几十处黑矿都有标明。
“曾先生真的准备妥当,我实在很是佩服。”苏子籍只瞥了一眼就起身:“既是事情都已查清楚,我就可以去见一见祁弘新了。”
只靠着江湖人,就想对付三大帮派,就算可行,也绝对是损失惨重,苏子籍才不会做这种事。
眼下顺安府缺银,有这样可以顺利收拢包括金矿在内的黑矿的事,就等于凭空多了大额银子,为了银子能急得去省里哭求的祁弘新,难道知道这事后还能坐得住?
到时苏子籍令曾念真暗中帮忙即可,既能报仇,又能解决了府里的事,不必伤了自己的根基。
说去就去,带着所绘的矿图,苏子籍带着两人以及亲兵,动身去了知府衙门,自然而然的,他被衙役给直接拦下了。
“休得再往前走!”一个衙役喝着:“这是知府衙门,闲杂人等禁止入内!”
而一个班头见这阵仗,知道来头不小,连忙喊住了衙役,疾趋而出,直到苏子籍面前赔笑:“敢问公子是尊姓、台甫?”
苏子籍没有答话,岑如柏代答:“这是本届的状元,奉旨任顺安府代理郡丞,特来向祁大人宣旨,以及报道。”
“还不快速速进去传话,请祁知府出来接旨?”
“这……”这一下,可吓到了拦着的人,面对圣旨,哪怕不知真假,但为了不被问罪,在场几人还是立刻跪下。
班头胆怯看了看苏子籍,叩头:“大人,知府大人现在并不在衙门里……”
“人不在?”苏子籍问:“他去了何处?”
“知府大人吩咐了一些事后,就去了治水衙门,说是去催钱了。”
因这事并不是机密,就连普通衙役都知道,苏子籍问了,就直接说了。
苏子籍想了想:“既是这样,那我就去治水衙门找他。”
正转身要走,就见一辆牛车行到了衙门前停了下来,祁弘新黑着脸下了牛车,显然这一趟催款之行并不顺利。
“知府大人,有圣旨到了!”一个衙役跪着朝着祁弘新喊。
祁弘新抬头,看到了苏子籍,只是一眼,就认出这是与自己有过两面之缘的“举人”,怎么,身份竟然是假,并不是举人,而是朝廷派来的人?
但不容多想,祁弘新看到了苏子籍手里捧着的明显装有圣旨的锦盒,就说:“请钦差快快入内!”
又吩咐衙役赶紧摆香案,在里面接旨。
所有人都跪下,苏子籍郎声念了圣旨,念完,苏子籍卷了圣旨,交还在锦盒,立刻满脸是笑,又向祁弘新行了下官见上官的礼节。
“苏大人乃是朝廷派来的观察使,不必这般多礼。”祁弘新忙伸手相扶,虽苏子籍来这里暂代郡丞,是自己的下官,不过偏偏还有着一个没有品级,却听起很吓唬人的观察使,这就完全不对味了。
“上面怎么想的?”官场其实很忌讳这种职权混淆的事,祁弘新无可奈何,只得按照两人几乎平等的姿态请苏子籍进屋入座。
坐下,有人上茶,这时祁弘新心情渐渐平复下来,也有时间去观察坐在一侧的年轻人了。
在来到府城,他不久就听说朝廷会派郡丞过来,现在见到了人,却有些想法。
“虽是新科状元,是有才华,又有观察使的身份,需要给几分面子,免得在政务上给我捣乱。”
“但此人明明早就到了,迟迟不肯报道,这居心是不是有点不对?”
第451章 岂有铁板
苏子籍可不是毫无阅历的新进士,在去西南时,甚至与太监、钦差、大帅较过力,可以说,这代表三种朝堂势力的顶尖人物,都给苏子籍上过一课,让苏子籍提前适应了官场共事。
只是一会,他就发现了祁弘新虽对他看起来客气,但眼眸中却有着一丝轻视,明显是有些瞧不起。
“或是因与我见过两面,以为我是畏惧蝗灾与亏空的事,迟迟不肯报道。”
苏子籍想到这里,就直接说:“祁大人,下官这次来见您,除了宣读旨意、来府衙报道,还有一件重要的事,要与您商量。”
“苏大人指的,莫非是灭蝗一事?”祁弘新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放下后,平静问着。
显见着,不信苏子籍能有重要的事要与自己说。
苏子籍也不介意,直接就从袖中取出卷着的纸。
祁弘新见他这动作,才勉强多了一点兴趣,盯着苏子籍将一卷黄纸铺开,递到了自己的面前:“祁大人,请看。”
这是什么?
原本只是有些好奇的祁弘新接过手来一看,下一刻就猛抬头,就和看见老鼠的猫一样,眸光锐利锁住了苏子籍,问:“苏大人,这是何物?”
古代这种矿图是机密,要不是眼前的人是新进士,代理府丞,立刻就要喝着拿下了。
“祁大人,您应该已看出来了吧,这是顺安府境内的矿图!”苏子籍神情认真解释:“上面用黑墨标着,是在官府登记过的矿区,而红笔标着……”
“是私矿?”祁弘新接话。
“正是!这些正是私矿。”苏子籍点头。
竟然是私矿?
祁弘新在来到顺安府后,因亏空,就打过矿山的主意,特意看过官府管着的所有矿的分布图,与这份矿图上黑字标着的基本一致,却没想到,私矿竟被人隐藏了这么多。
他的脸色渐渐难看下来,但相对的,那双眼睛却越来越亮。
“这里不方便,去那边!你与我仔细讲解一下这矿图!”他们现在坐着,桌子不大,还摆着各种东西,生怕这张宝贵的矿图被茶水给浸湿,而且这明显是机密的事情,祁弘新忙招呼苏子籍去书房。
苏子籍从善如流跟了进去,并用了大概一炷香时间,就将这张矿图上的标注,以及势力表,都与祁弘新讲解清楚了。
听到这些黑矿里竟然还有金矿,祁弘新愤怒后,就是惊喜交加。
再想到自己之前对苏子籍的猜测后,老脸就是一红。
“苏大人,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他起身朝着苏子籍就是一揖到地。
“祁大人何出此言啊?下官惶恐!”苏子籍忙将他扶起来:“你我既皆是新到这顺安府,面对现在府内的困境,该想的应是如何寻来银子,将蝗灾掐灭在萌芽,别的细节,莫说下官并不曾感觉到,就是有,也只是小事,在民生大计前,都并不重要。”
“苏大人不愧是新科状元,果然是心明眼亮,比那等子只知道每日点个卯,就混日子的人强出许多去。”好在祁弘新高兴余,还注意着自己的言辞,不然就要当着苏子籍喷起别人是酒囊饭袋了。
也怪不得他刻薄,实在是与苏子籍这个刚到的代理郡丞相比,其他人都被比到了尘埃里。
他这样还没到地方就被人盯着的新任知府,想要暗中访查事情,就很难顺利。
但别的官,尤其是那些矿区所在地的县令,难道就真的一直毫无觉察,对辖内的黑矿半点都不知情?
真不知情,骂一句酒囊饭袋,也不算是冤了。
“哎,祁某惭愧啊,苏大人你来此地没有多少时日,竟然就把消息摸得清清楚楚,若不是有你来了,怕是我还被他们蒙在鼓里!”
祁弘新一想到在顺安府,竟隐藏着这么多黑矿,就露出了杀气。
苏子籍叹:“虽是摸清了情况,但要将这些私矿收回来,却很难,以下官的情报,士绅介入也不小。”
“就算是三大帮派,也是有人在支持,并非自发。”
“而且三大帮派乃是地头蛇,又人多势众,经营多年,背后或还有更高的支持,想要一举收拾,并不容易。”
祁弘新听了一哂,他并不傻,自然也想到了这一点,但为了求到银子治蝗,连脸皮都不要了,之前更已下令杀了五十三人,早就有了觉悟,当下仰天大笑。
笑完,就对苏子籍说:“你上任前,有人或告诉你,不罪巨室。”
“可不说本朝,就是前朝,官府就有职责,拆分巨室,十顷牌挂在县里,百顷牌挂在府省,千顷牌挂在户部。”
“对外说官府赐牌,以示褒荣,实挂了牌的,十顷牌还罢了,百顷千顷的都没多少年就烟消云散。”
“连王府宰相都不过万亩(百顷),民间岂有千顷之理?”
“又或者有人暗里告诫你,士绅铁板一块,得罪一个,就得罪全部。”
祁弘新神色满是轻蔑:“本官让你知道,就算是久受皇恩的官员,都不是铁板一块,何况士绅?”
“破家县令,灭门刺史,本官哪需要与这些人妥协周旋?本官立刻点兵,将这所谓的三大帮一举歼灭。”
“已有矿图,想知道盘踞在何处,不过是一群江湖人,全部剿灭又有何难?苏大人,你就等着看本官收回私矿吧!”
见祁弘新杀气腾腾,甚至在自己面前也毫不避讳这种狰狞,苏子籍不由无语,心想:“看来祁弘新杀了五十三人,已彻底放开了。”
“不过这样也好,祁弘新打算带着郡兵去围剿,自己就不用担心此事,也不必当此恶人,也不必让曾念真多费力气在这上面。”
“我正好可以做一做别的事。”
想到这里,苏子籍就对祁弘新说:“既是这样,下官恭贺大人马到成功,不过大人日理万机,等收回了,这些私矿的处理,还请交给下官来主持吧!”
听了这话,祁弘新又有些疑心。
矿产的买卖,自然有笔油水,不过祁弘新之前误会了苏子籍,现在也难拒绝,听了苏子籍的主动请缨,这事交给苏子籍去做,也未必不合适。